半夜,陳欣然不得不從床上起來,開門。
門外,站著範城光,氣喘吁吁,他的旁邊放著慈善拍賣會拍來的瓷器大缸。兩個人明明剛剛見面,卻好像分開很久,都在用一種陌生的眼神注視著對方。範城光先從這一陣恍惚中回來,說︰「趙宇那小子還真不幫我搬。放哪兒?」
陳欣然只能退身,讓範城光進了屋,指了個地方,讓他放下。範城光往浴室走去,陳欣然失語。
出來的時候,範城光包著浴巾,問︰「衣服呢?」
陳欣然從角落里拉出一個箱子,打開,里面全是他的衣物。範城光看著她,她有點膽怯地低了頭。他走過來,撥弄了幾下,找了一套家居服,當她的面套了進去。陳欣然別開了臉。
「趙宇跟你說什麼了?」
「不關他的事。」
「我可以跟你解釋下+.++。」
「也不關這個事。」
「那你想好了?」
「嗯。」陳欣然的聲音很輕。「我相親了。」
「什麼?哦。」範城光停頓了好久,好像並不在意這個事情,又覺得該在意,便又問︰「感覺怎麼樣?」
陳欣然笑笑,可能因為以前說太多次了,範城光對她的相親活動已經麻木。她說︰「蠻好。」這兩年來,陳欣然不是沒有嘗試過結束。可是每次相親後都因為他而無法生愛。這次,她想放手。
「我想結婚。我想生孩子,過日子。不想像現在這樣。曉言的女兒都上幼兒園了。」
「她還不是離婚了。」
「可她起碼經歷過。」
「只要你願意,你可以擁有婚姻內的一切。我可以安排你去香港,你也可以生孩子。」
「你太自私了。你以為世界都掌握在你的手里嗎?」。陳欣然控制著的身體還是開始發抖。
範城光用陌生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估計覺得累了,靠在沙發上閉起了眼楮。短暫的沉默讓屋里寒意頓生。陳欣然孤注一擲,又問了同樣的問題︰「你會離婚嗎?」。範城光沒有睜開眼楮,皺起了眉頭。
陳欣然也坐了下來,範城光起身,半跪在她面前。說︰「欣然,非要這樣嗎?」。
「這是我能想到的離開你的方式。」
「不是說愛一個人,可以等待嗎?可以不計較嗎?你終歸是更愛你自己。」
「對,我們都自私。在我對你還沒有怨恨的時候,我們好好的分開吧。你答應過我,結束的決定權在我。」
範城光上前溫柔地吻了陳欣然。她在抗拒,範城光便停止了。他起身,很冷靜地問︰「陳欣然,你想好了嗎?」。
陳欣然不敢抬頭。他捏住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依然很冷靜地問︰「你想好了嗎?」。
「是的。」陳欣然的眼淚流了下來。
範城光起身,往門口走去。陳欣然站起來說︰「箱子。」
「都扔了!」在重重的關門聲後,陳欣然的世界安靜得可怕。
蘇曉言還是忍不住試戴了這條心儀的魚形鑽石項鏈,鏡子里的自己因為這條項鏈而生動起來。她在給這條項鏈拍照的時候還想過的,讓潘仁軍便宜點賣給自己,沒想到現在被他拍了回去,又執意送給自己,反而讓她不能開口。
唉!蘇曉言嘆了口氣,把項鏈放回了盒子里。這次潘仁軍來做鑽石的畫冊,他的性子好像收了很多,不像一開始動不動說自己酒莊有什麼好酒,珠寶店放了多少好玉。看起來也不那麼討厭了,偶爾聊天讓寂寞慣了的蘇曉言也覺得愉快。可是,她沒有想到大大咧咧的潘仁軍晚上會看出自己對項鏈的鐘愛,不惜高價拍回來。這個舉動,讓蘇曉言有點小感動。
範城澤躺在沙發上,無聊地刷著手機朋友圈。
「這個土豪老板好可愛啊!自己捐了珠寶,又給拍回來。好像是送給旁邊的女朋友。真的太有愛了!」
「這個土豪的女朋友的正面沒拍到,好可惜啊。看背影好有氣質啊。」
「這個廣告做的好啊。有多少可憐的男人明天又要被女朋友拉珠寶店去啊。」
範城澤有點後悔沒有去參加慈善募捐晚會,看背影,憑感覺,他知道那個土豪的女朋友就是蘇曉言。他把手機扔在沙發的一頭,躺了下去,又爬起來,重新放大看了一會那半張臉,和那個背影。然後截圖發給了蘇曉言。
蘇曉言沒有馬上看到,因為潘仁軍的電話湊巧打了進來。
「曉言。」他沒稱呼蘇經理,倒讓蘇曉言有點意外。「你睡了嗎?不好意思,剛才在會場,我讓你難做了。」
「不是的,潘總。這個禮物太貴重,我不能收。」
「你知道這個是我自己的東西,進價沒幾個錢。我花的錢是獻了愛心。希望你能接受這條項鏈,當是給我做個廣告。」
「可是……」
「曉言,你收下了吧。我喝酒了,有點難受,先掛了。」潘仁軍掛了手機,他的善意反而讓蘇曉言心更亂了。
她拿著手機看到有未讀微信,一點進去,看了到了自己在活動現場的背影照片。她內心一個激靈,發了個問號給範城澤。看對方不回答,又問︰「你在?」
「沒有。」
「照片哪兒來的?」
過了好久,範城澤回答︰「我的朋友圈被你這個土豪和女友秀恩愛的事刷屏了。」
「暈。誤會了。他是我的客戶。不是大家想的那樣。」
範城澤沒有再回過來,蘇曉言看著沉默的微信發了好一會呆。
從陳欣然家里出來後,範城光把趙宇從家里揪了出來,去了一家酒吧。趙宇心里發虛,忙打了個電話給範城澤,讓他也過來。
趙宇倒也低估範城光的素質,他沒有發怒也沒有揍他,兩人坐在一個台子前,看著台上的舞娘動情地表演。
「信不信,我跟你絕交?」因為很吵,趙宇一開始听的不大明白,等回過神來了,只能抱歉地笑笑。
「這麼大半夜的,跑這麼個地方來,太吵了,對心髒不好。」趙宇答非所問。
範城光看看舞台,覺得在理,看看手表說︰「過了12點,會有個樂隊唱歌,還不錯。」
趙宇陪著笑說︰「那不錯,我就知道你範總會找地。不然阿澤又怪我拉他來這麼個地方玩。」
範城光用空杯子打了他的頭一下,說︰「怕我揍你把阿澤叫來啊?說說,你跟欣然說什麼了?」
「實話?」
「廢話!」
「我就說那個女的以前是你的情人,你現在拉攏她投資。」範城光微微皺了下眉。趙宇繼續說︰「我還勸她,早點離開你,好好過她的生活。」範城光看著一臉坦然的趙宇,氣不打一出來。「算了,我也不是怪你。欣然半個月前就開始躲我了。」
「你說你又不娶她,人家大好姑娘,真的發發好心放手吧。」
「也不是沒有可能娶她啊。」
「什麼時候?20幾歲的時候,你倒是視錢財如糞土,想跟那個女孩私奔去了。現在呢?你這麼大的集團,這麼多的事情,動一發牽全身。你去離離看,你老婆不把你剝層皮。還有,我听她說你們在部長那里秀恩愛拿的地,你離婚消息一出來,看看有什麼後果!」
範城光一口喝光了酒杯里的酒,看到範城澤走了過來,趙宇招呼他坐了下來。
「真羨慕阿澤。」範城光給弟弟倒了杯酒。「也不操心公司的事,又有個不錯的女朋友。」
範城澤沒有馬上接話,看了眼趙宇,趙宇搖搖頭,示意他不用多說,兩人一起听範城光繼續說︰「到了一定的時候,你們可能覺得我越來越大,越來越放不了手了。是的,我怎麼放手。我已經在一個高處,不努力往上走,就只能摔下來。」
「哥怎麼了?」範城澤低聲問趙宇。他答︰「被女人甩了。」
「阿澤,哥哥給你個勸告。老婆要娶,不要娶你嫂子那樣的,太大了,愛著你又害著你。對外面女人可以用心,但不能愛。」
「哥,我如果結婚,一定是要找自己愛著的。」範城澤一說完,換來範城光的哈哈大笑。他夸張地說︰「趙宇,你看阿澤這個表情跟我以前像不像?」
範城光喝了一口酒,說︰「但願你能如願以償。好弟弟。」
範城澤也不在意他的調侃,看到樂隊開始翻唱一首老歌《我最親愛的》,緩緩地說︰「會的。哥。每個人取舍不同,看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趙宇和範城光意外地看著他,安靜地回味著他這一句話。男聲版的《我最親愛的》,「關系雖然不再一樣,關心卻怎麼能說斷就斷。」听著有了更多的無奈和悲壯。他們默默地喝著杯中酒。男人的生活里,愛情從來都不是主流,他們的愛是有的,只是,孰輕孰重,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