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城澤的訂婚宴盡管低調,依然是這個城市的熱門話題。蘇曉言帶著父母和女兒去了斯里蘭卡旅游,她沒有趙宇想的這麼堅強,她除了逃避一無所長。這個落後而美麗的國度,給了她很大的慰藉,她收獲了純良的微笑和豁達的內心。等到回到K市的時候,她又可以是那個淡然的蘇曉言。
一襲黑色沒膝的中長裙,裁剪合身,襯得她的膚更白,微微露背,恰到好處的內斂和嫵媚。蘇曉言走進這個私人會所,淺淺的微笑,淡淡的寂寥。台里幾個領導都在了,看到她,揮手示意她過來。她走過去,笑容可掬,簡單寒暄幾句,給了領導面子,給了想結識的人善意,然後借口離去。
她不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局,但是據說這次的格調更高點,頂著主持人的頭餃,她得為欄目收入考慮,有時候贊助商的邀請比領導命令更有用。
可是,每一次,她免不了听些嚼舌頭的了。
「你說那些頭兒看上蘇曉言什麼,這樣的場面都讓她參加,台里20出頭的小姑娘多了去。」
「是啊,她都多大的年齡了,孩子都這麼大了,還出來拋頭露面。」
「我看她在中老年人那里倒蠻有市場的,那些老頭喜歡看她。」
「是啊是啊,上次有個快50歲的老板說她端莊。」
大家一陣嬉笑。有時候,蘇曉言知道她們不是惡意,她們是習慣。習慣對人品頭論足,尤其是跟自己不一樣的人。沒人看見花盆後面的她,她也不現身,隨手拿了杯紅酒往反方向走去,下面的話她沒有興趣再听。
「端莊?裝才是。你們知道嗎?她其實一直被人包養,生了女兒被拋棄了,才回來的。」
「真的嗎?我也有听到,她還說是離異,其實是她一直插足別人的家庭,以前還有人看過原配來抓奸的帖子。反正,去過H城的人,也不是我們這些小地方的姑娘能理解的。」
「你們不要亂說話,蘇姐是老公出軌,不得不離婚才回來的。」其中一個女孩听不下去了,中肯說了句。
「你太女敕了,哪里懂。」娟子揮揮手,說︰「等會我還有節目呢,不跟你們聊了。」
這麼一個聯誼會,從一開始的道貌岸然,在酒精和夜色的掩蓋下,更像是一個狂歡會。中間搭著的一個小台,有節目表演,壓軸的還是台里當紅女主持人娟子的即興歌唱。不得不承認,娟子越來越有風情。
蘇曉言趴在旁邊的酒台上,輪流翹起一只腳,緩解這高跟鞋的疼痛。娟子下了台,服務員給她送了一束花,蘇曉言也跟著她看向手指著的方向,那邊的男人對她揮手微笑。她走過去,蘇曉言也順著她的身影看過去。那是範城澤嗎?這突然打開的燈光,讓所有人都無所遁形。他含笑地對娟子表示贊美和祝賀,蘇曉言看著他們親密的一幕,一下子覺得周圍都失去了聲音。
她喝了一口紅酒,往角落里縮了縮。旁邊的人說︰「怪不得娟子不肯當精利老板的女伴,原來今天聯誼會她已經跟了天一集團二公子了。」
「人家都說京城四少,這個二公子也是咱們K市四少之一,人稱二少。」
「娟子眼光真是越來越高了。她的節目原來你贊助的吧?」
「是贊助過。我可不喜歡她那個腔調。那不是曉言嗎?來來來,蘇美女。」
蘇曉言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笑著轉身,跟這兩位老總踫個杯喝了一杯酒。其中那位攬了一下她,明明借機揩油,但又不好太過小家子氣,只能笑著,听他說︰「我喜歡的蘇美女主持的節目。說話有理有據,自然可親。過幾天的廣告招募會,我是投她節目的。」
「謝謝,張總。曉言先謝過了。」蘇曉言又喝了一杯,三人坐在一起說笑著玩了好一會。說到高興處,蘇曉言也笑得很開朗,引來了一些落單女的目光。這樣的場合,歡笑和落寞哪個才是真正的面目呢。
喝的差不多了蘇曉言起身往外面的陽台走去。
「範城澤,以後我們的每一次相遇都當是陌生人。」這句話猶如一句咒語,在每一個偶遇的瞬間想起。
陌生人,多麼荒涼的詞語。蘇曉言對著滿目的夜色,舉起了紅酒杯。剛準備喝,突被人奪了去。
「曉言。」她知道他喊她,他在離她不到一米的距離,只要她一轉身就可以撲進他的懷里,哭也好,笑也好,只要能抱住他。可是,她什麼也沒有做,她也不拿回酒杯,轉身就走,看都不看他一眼。
範城澤抓住她的手,她停住了腳步,但是依然不開口。
「如果需要冠名贊助,我投給你,不要跟他們喝酒了。」範城澤的話里是有痛心的。
「範總,麻煩你放手,我要進去了。」蘇曉言依然沒有看他,自顧自地走回了人群中。消瘦的背影,讓範城澤一陣難受。
不一會兒,陳覺森走過來,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那你留意點,能問就問出來,順便幫我安排幾個跟她見面的局。」範城澤說完示意陳覺森回去,自己靠在蘇曉言剛才靠過的欄桿上,看著夜空。蘇曉言,你為什麼這麼容易被人誹謗,以前還能幫你去刪了帖子,現在人言可畏,怎麼幫你制止這流言蜚語?
蘇曉言看著娟子上了範城澤的車,不知覺地笑了。「或許我該高興吧?」蘇曉言問自己︰「他離開我後,變成一個玩世不恭的人了。是不是像小說寫的,再也不愛,只能游戲人間了?」她一個人走在冷清的街上,看著熟悉的街道,如此厭惡這里。陳欣然逃到清邁去了,她真幸運,和媽媽住在那里,日子過得恬靜舒適。她能逃哪兒去呢?晚上的流言,她不是沒有听到,她不懂,無欲無求的自己,為什麼總會惹人攻擊?
範城澤看著後視鏡里的蘇曉言,咫尺天涯,互相痛苦。怪不得她要說以後都不要見,原來見一次就是難過一次,真的還不如不見。可是,他怎麼做的到?當得知媒體的宴會後,哪一次他不是找借口攬過來參加,不過是為了能偶爾遇到她,看到她。
「娟子,明天的晚飯別忘記了,我等你。」範城澤禮貌地請娟子下車,她高興得只點頭。
曾被包養的謠言愈演愈烈,蘇曉言卻依然是清者自清的模樣。李響從台長辦公室表情凝重地走了出來,前幾天他安排的工作餐都被人說成包養宴,矛頭再指蘇曉言,連李響都不得不懷疑,蘇曉言是不是名聲確實不好?他對著蘇曉言欲言又止。蘇曉言看了他一眼,拿著檔案袋進了台長室。
「台長,這是我的結婚證和離婚證。我沒有義務向台里解釋,但我接受台里的安排。被人陷害總歸說明我遇人不淑,但我不想被人看扁。我要求去網絡部。」
「曉言,你證實了就好,這個事情就過去了,台里原本讓你暫時當采訪記者。現在你還是在原來的崗位,你的節目收視率很高的。」
「我去網絡部,台長,你下個通知書吧。」蘇曉言的冷靜讓台長很難堪。
「那好,通知書我不下,你如果堅持,可以先去網絡部幫忙幾天,等這個誤會過去了,再回來。可好?」
「謝台長,我出去了。」
走出電視台,蘇曉言有一種虛月兌的感覺,她站了一會,突然听到西西喊媽媽。只見停著的車邊站著潘仁軍和西西,他們一前一後快步走了過來。
「媽媽,我來接你下班哦,還有潘伯伯說帶我去吃牛排。」西西嘀嘀咕咕地講了很多。
面對蘇曉言的一臉疑惑,潘仁軍微微臉紅,連忙解釋︰「我剛才路過你家附近,剛好看到阿姨接了放學回來的西西,我就下車跟她們聊了幾句。阿姨隨口說你今天車拿去保養了,回來會晚點,西西就嚷著要接你下班。我想,我反正也沒事,就帶她來了。剛才路過牛排店,西西看到了,說你們好久沒有出來吃飯了,我就想,我反正也沒事,就想請西西吃頓飯,就隨口答應了。」
潘仁軍一直在解釋,緊張得額頭微微滲出了汗珠,蘇曉言听著嘴角不經意露出了笑意,听他這麼喋喋不休、欲蓋彌彰的可愛樣子,原本心里的陰霾竟然散去,忘記了自己那些煩心的事,心情更著愉快了一起。
「好了,我知道了。反正就是今天很巧。」蘇曉言牽著西西的車往車走過去。
三人在一間裝修考究的牛排店吃飯,西西吃的快就跑去兒童區玩,蘇曉言和潘仁軍就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
「兒子到英國了,前幾天打電話來說謝謝你給她輔導的英語。」
「真不錯,那里的高中生孩還適應嗎?」。
「挺好的,看他比在國內開心。」潘仁軍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兒童區的西西,突然站了起來走過去,蘇曉言因為背對兒童區,連忙轉身看。
潘仁軍走過去,輕輕地推開打了西西的高個男孩,再抱起有點傻了的西西,嚴肅地說︰「你敢再打試試看!」
「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有什麼關系啊。你這個大人怎麼回事?」旁邊的一個男人不樂意了站起來。
潘仁軍毫無所動,說︰「怪不得養出這麼個臭孩子,原來有你這樣的爸爸。也不管還慫恿。跟別人打打鬧鬧去,別欺負我家寶貝囡。西西,繼續玩!我站著陪你。」
蘇曉言看潘仁軍門神似的站在活動區的門口,就不好意思過去,心里卻是百感滋味。踫到這樣的事情,她大多忍氣吞聲,帶離西西就算了。沒想到潘仁軍的處理方法是這樣的。顯然西西得到鼓舞,變得自信了很多,玩的也更高興了。
回到家,肖秋雲照顧西西睡了,蘇曉言因為累就坐在陽台上發呆。一會兒,肖秋雲就過來了。
「媽,你今天故意的?」
「沒,真是跟小潘在路上遇到的。」
「算了,也沒事。」
「小潘這個人不錯的,豪爽、善良,我看對西西也很好。」
「媽媽!」蘇曉言制止了她。
「媽是不管你的事情的。但是媽媽想告訴你,西西明年秋天就讀小學了,你應該在她換新環境之前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庭。」
肖秋雲離開了,蘇曉言閉著眼楮,靠在椅背上。
範城澤出差回來,陳覺森跟過去一樣,先把U盤給他。
「小範總,蘇主播這周就出了一次鏡,就沒出現了。我估計謠言逼迫得她換了崗位。」範城澤拿著U盤眉頭緊鎖,問︰「晚上再請娟子吃頓飯吧。」
夜深了。
範城澤回到別墅的時候,沒想到王思思在他房間等他,他對她抱歉笑笑。
「你可真忙。回來都不聯絡我,先跟女主播吃上飯了。怎麼,那個得不到,隨便找個慰藉一下。」王思思一說出口就控制不了,把剛才反復提醒自己不能說的太惡毒的忠告拋之腦後。
「思思,別變成跟我嫂子那樣。要不,你問她討要些經驗,怎麼做到對大哥不管不顧的,免得你中間跟她一樣走這麼多彎路。好嗎?」。範城澤依然笑著,略帶酒意,模了模她的臉。
「範城澤,你別欺人太甚!」王思思覺得自己要瘋了。
範城澤不為所動,進浴室洗澡,王思思看著他這個無所謂的樣子,更加生氣地撲了上去。範城澤抓住她,把她抵在身前,讓她看著鏡子里的彼此。
「你看看,思思,我們倆痛苦的臉。我同意跟你結婚,就沒想再跟曉言怎麼樣。就算我想,她也不會再要我了。她受傷過一次,我再害她一次,等于是把關系判了死刑。你放心,她不是陳欣然。」
範城澤轉過王思思的身子,面對面地看著她,繼續說︰「你讓她身敗名裂,我就不想她了?你別以為你做這些,我都不知道。你買通娟子,到處散播謠言,有什麼意義?你不要再踫她了,好嗎?讓她安安靜靜地生活。」範城澤的眼圈微紅。
「你如果對我好,我會做這麼多事情嗎?我無非就是想讓你看看她的真面目。她憑什麼做白蓮花?」王思思氣惱地說。
範城澤低頭吻了下王思思的頭發,笑得有點令人害怕。「你為什麼還在意這個?你不就是覺得我不要你。」他推上王思思的裙子,王思思略微掙扎,馬上就變為主動迎合。可是,哪怕她再怎麼配合,範城澤依然敗下陣來,轉身洗澡。
「我先洗澡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