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對方的囂張氣焰,孫締並不直接回應,而是選擇轉移話題,轉而將目光移到店鋪里的衣服和料子。都是輕紗,相對于孫家那種集綾羅綢緞與一體的衣服鋪子,這家的衣服鋪子顯得稍有單調,僅僅只有輕紗而已,但圖案顏色倒是一應俱全。不過這個季節還真是穿輕紗的好時光,也難怪有這麼多客人光顧。
就連孫締自己都覺著喜歡,忽然之間想到了孫家的問題出在何處。衣服都是應季而售,若想在本季出售就該提前縫制,好比冬季縫制春裝,春季制作夏裝一樣。而孫家錯就錯在春秋交替的時節縫制春裝,並且耗時半年。這半年過去已是秋天,哪里還需要這些衣服,倒是這家衣服鋪子恰到好處的拿捏時間應時而生,難怪生意興隆。
不僅如此,他們的衣料也是不錯的,只是換了輕紗罷了並無任何不妥之處。孫家敗就敗在時機不對,如今對方做的滴水不漏毫無破綻,似乎真的沒有勝算可言。孫家的衣料可能要等明年開春才能再賣了吧。
孫締一直模著人家的輕紗,腦海中想著自家生意的差距,想著想著有些走神,全然忘記這是人家的鋪子,手里還拿著人家的東西。
那十三歲的紅衣姑娘瞧著孫締如此出神的望著自己的東西,更是覺著勝利感倍增,言行舉止更加的傲慢。先是冷冷輕咳幾聲之後,雙手叉腰走到孫締面前,在孫締渾然不知的情況下,用用一記拍打下來,狠狠的將其小女敕手拍飛。
孫締被冷不丁的一掌嚇了一跳,渾身抖了抖,隨後濃濃的疼痛感傳來,低頭看時整只手已經紅彤彤。孫締抬眸,正欲開口,豈料對方先發制人。
「孫姑娘好歹也是一家小姐,怎的為人如此無禮。眾目睽睽之下拿捏著別人家的東西不肯松手也太失體統了吧。這些規矩難道宮里來的姑姑不曾說起過?」姑娘目光微斜,雙手靠背,腳尖有一搭沒一搭的挪著步子,那副模樣簡直盛氣凌人到了極點,連說出來的話都帶著幾分犀利辛辣。
眾人瞠目結舌,無不對十三歲的小姑娘的膽量,氣勢還有大開衣服鋪子的魄力佩服的五體投地。站在他們面前的是兩個小屁孩,卻各個非同凡響,他們倒是樂的一見,看看哪個孩子更厲害些。孩子間的爭吵是沒什麼可看性,但兩個同樣說話犀利有趣的地位超群的女女圭女圭撞在一起互掐,那個戲碼可是足足的,後頭的人都恨不得踮起腳尖好好看看。前頭的人都不說話,想听得更仔細些。
「既然打開大門做生意,難道連布料都不讓踫嗎?如此的賣家還是頭一次見,喜姑娘好歹也是個生意人,怎的這般胸襟都沒有!」孫締不溫不火的回敬給那位紅衣少女,眼眸里狠狠掃過一絲不屑,如同一把毒箭狠狠射向紅衣少女。
那少女一個轉身避開她的眼神,撇嘴冷笑,潔白的牙齒縫里迸發著冷傲的光芒,同樣是犀利的叫人吃驚。
看的那些圍觀的人們無不暗暗叫絕,當真是人小鬼大,這兩丫頭都是出生不凡啊。孫家丫頭是仗著皇後身份,那麼這位丫頭口出狂言是否背後也依仗著什麼大人物呢?否則小小年紀憑什麼站穩腳跟。
大家都在揣測,目光也隨著思緒到處尋找,試圖從小小的衣服鋪子里找到些什麼。
這樣的問題孫締也早就想到了,小小毛孩沒個倚靠的主是萬萬不能站穩腳跟的,但不知背後的主人究竟是誰。孫締瞪大著雙目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衣服鋪子的角角落落,在櫃台後有一個樓梯,很窄又因為櫃台遮擋不仔細看還真是瞧不見,那幕後之人是否就在樓上?
孫締想的入神,而這時,紅衣少女忽然冷哼一聲「有你這樣看貨的主嗎?何況你們孫家不就是賣衣服的嘛,何必要來這里看衣服,莫不是連你也嫌棄了自家的衣服?呵呵?還有,我不叫喜姑娘,麻煩孫小姐說話客氣些!」
就知道她會這麼說,孫締早有預料「青菜蘿卜各有所愛,誰規定自家賣衣就不能去別家買衣?孫家衣服料厚,你們家料薄我想換著穿不行?再說了,那賣青菜的婆子也不能整日吃青菜,總得換些別的菜,比如——」說話間,銳利的眸子還在打量著,如同禿鷹尋找獵物一樣死死的盯著這里的一切。尤其是對于紅衣少女更是一寸不放的打量,當看見她左肩上的一塊大疤時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她這里受過傷,一定吃過補血的東西,忽然想到丁家婆子買的東西。
「比如,藕,紅豆」說到這些的時候,孫締故意加重語氣,逐字逐句的說著,眼神也越發的犀利直白,不帶掩飾的盯著紅衣少女的左肩傷口看。雖然她穿著大紅色的紗衣里頭還裹著肚兜,疤痕在紅色掩飾下並不明顯,但此刻孫締這般赤luoluo不加掩飾的盯著她,盯得她渾身不自在,就是穿了也覺著沒穿一樣,不由得往後挪步,一手擋著肩膀。
「就是就是,挺正常呀!我家婆娘賣蘿卜的,卻總愛去隔壁攤買芹菜。不能因為自家種了蘿卜就一輩子吃蘿卜了。再者大家換著東西吃一來增進感情二來添加菜肴好像並無不妥。人家大夫還去藥鋪抓藥呢,賣藥的老頭還常去醫館。這並沒什麼沖突,上門就是客,誰規定同行之間就非要你死我活的!」人群中一位看客忍不住說理,原本他也是與大家一樣看熱鬧的。
原本他也是覺著孫家自己賣衣服的反去別人家的衣服鋪子一定很好玩,一定有好戲瞧,可如今瞧著孫小小姐如此淡然從容走進店里,且平淡無奇的說著所有人都懂的道理之時,又覺著這場好戲是沒有瞧頭了。覺著她的一舉一動都十分正常並非人們想的那樣兩家人家會打鬧起來,反而孫締的言行舉止叫那看客覺著自己小人之心了。到底是母儀天下的人,即便只有七歲,她的言行舉止也足夠寬宏大量。
這話一出,紅衣少女說不出話來,鼓著小臉怒不可遏卻又找不到反駁之詞。孫締此刻已將店鋪打量的通透,也沒了留在此處的意義,索性拍拍小手,泰然自若的從衣服鋪子出去。
在跨出門檻的那一刻,猛地又回過身,目光直直的盯向紅衣少女的肩膀,小手也毫不客氣的對著她上下比劃。
「哦,忘了說了!既然要開門迎客至少得自我介紹一下,這是基本禮貌也是待客之道。瞧著你今日穿著如此喜慶才賜你一名為喜姑娘,你若不喜歡叫紅姑娘,紗紗姑娘都成!不過你該感到慶幸,畢竟得皇後賜名。下次見面麻煩放尊重些!」說完,大搖大擺從衣服鋪子出去。
反而她的順手一指將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紅衣少女身上,他們很好奇孫締究竟在指什麼,此時的紅衣少女被她說的極為難堪,氣鼓著臉直跺腳,又見這麼多人如此打量自己好像自己是賣肉一樣的,雙手交叉護住胸口倉皇逃至樓上。
而這一幕幕都被深刻的印在樓上某雙眸子里,他此刻正盯著已經邁出鋪子的小小身影看。而身影的主人在出門不多久猛然回首,樓上某人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招在遲疑的那一瞬間,他的目光被狠狠的落入孫締的眼簾。孫締勾唇一笑,回以一放肆眼神。而那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目光還在呆滯中沒回過神來,所以被那雙狂妄的眼神殺了個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