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不會真的變傻了吧我的姐姐,才多久沒見呢就忘了妹妹我了?」話是這樣說,紅衣女子漂亮的小臉卻絲毫不見惋惜,「剛嫁過去湘原王府的時候是多高興啊,連嫁妝多少也不在乎,可是你也不看看自己是怎樣的條件,本就沒有那樣的富貴命,卻偏要沾湘原王的光,湘原王,你又豈能配得上他一分一毫?」
蘇應桐根本听不清她都說了什麼。
「你……蘇子萱?」蘇應桐想笑,可又笑不出來,這個,算不算本年度最佳冷笑話?「應嵐,是應嵐對不對?你是怎樣來到這里的?」
疑問還沒經思考就月兌口而出,蘇應桐聲音干啞,靜靜的望著蘇子萱,希望在她臉上看出一絲熟悉的痕跡。
可是沒有。
眼前的女子,眉宇間都是算計,雖然有著應嵐的臉孔,甚至體型聲音都一樣,可是卻沒有一點應嵐的影子。
應嵐才不是這樣的,那個漂亮開朗的女孩,有最干淨的笑容,會跟在她身後喊姐姐,懂事得讓人心疼,又怎麼會有這樣的表情?
這樣的,恨不得把她撕碎的表情。
蘇應桐由心而起一陣絕望。
老天爺這是給她開的哪門子玩笑?上輩子的好姊妹卻成了今世的仇人,雖然她不是她,可是讓她要如何對應嵐下手?
「什麼應嵐?」蘇子萱看著地上頭發散亂臉部浮腫狼狽不堪的蘇應柔,心里稍稍解氣,可惜母親沒見到蘇應柔這個模樣,「裝瘋賣傻也沒用,蘇應柔,等爹爹回來,我一定會如實告訴爹爹,你是怎樣欺負母親的。」
蘇應桐突然有點想哭。
「前陣子還听說你在建親王府出了一回風頭呢,現在看來,還是老樣子嘛,」蘇子萱笑得有點刺目,「可惜呀,妹妹我就要進宮選妃了,禮節上是不許拋頭露面的,要不然建親王府的宴會哪還有你站的地兒?至于現在嘛,既然你推了我母親……當然不是一巴掌就能解決的!」
蘇應桐還來不及反應,或者說對方長著應嵐的臉,她根本不能有任何反應,只能傻傻的看著蘇子萱獰笑著用力在她腰間一踢,她悶哼一聲,身體就慣性朝旁邊的石階滾下去,在僕從的驚呼聲中一路翻滾直至跌入花圃,頓時滿身都是密密集集的痛楚。
那是盛開玫瑰的叢木。一整個花圃都是。
而她就從台階落下,重重砸在枝干尖刺上面,強大的沖擊力讓她的綾羅綢緞也成了擺設,尖刺絲毫不費勁的刺入皮肉,強烈的痛感刺激著她的神經,似乎要她的每個細胞都感受到那種生硬尖銳的皮肉之痛。
蘇應桐仰面朝上,咬緊牙關,用力到她自己也能嘗到嘴唇鮮血的腥甜,才迫使自己沒有叫出聲來。
「王妃!」
蘇應桐好像隱約听到了青竹青梅的呼叫聲,可是她出不了聲,她怕自己一松口,就是痛苦的申吟。
免得讓別人看了笑話。
「王妃!」
青竹青梅趕到時居然看到她們小姐整個人倒在花圃中,臉色蒼白幾近暈厥,一身白裙早已布滿零落斑駁的血點,有些地方甚至還深陷斷刺,鮮血正往外滲透。
只是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急什麼呢?她還死不去,」蘇子萱端賞著自己的縴縴玉手,漫不經心的吩咐貼身的丫鬟,「還不快去把湘原王妃扶起來?」
「是,小姐。」
領頭丫鬟會意一笑,示意幾個丫鬟跟在身後,向蘇應桐走去。
蘇應桐意識嘗未完全清醒,就覺有幾只手控制住她的四肢,把她的身體猛然向下用力按,霎時身上痛感更甚,她似乎能听見枝刺慢慢深透入肉的聲音,伴著徹骨的痛楚,痛入骨髓。
還來不及痛呼出聲,身體又被人用力一扯,生生扯出花圃,尖銳的刺在她背部劃過,有的甚至強硬斷在體內,排山倒海的刺痛襲擊著她的腦神經,她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昏迷前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栽在應嵐手里。
不,應該是——一個戴著應嵐面具的敵人。
她根本無法還擊。
不知昏睡了多久。
蘇應桐是被痛醒的,好像有人正把她身上的尖刺一根一根拔出來,干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可她還是很痛。
忍不住倒吸一口氣,蘇應桐努力的睜開眼。
「姐姐,是不是很痛?」
蘇應桐身子一僵,她還在宰相府?
「……蘇子萱?」
「說什麼呢姐姐,你真的跌傻了?」身後拔刺的人蹲在蘇應桐面前和她平視,「剛才真的嚇死我了知不知道?都說了那個圍牆你翻不過去的啦又不相信,現在好了吧,摔成這樣,看你回去怎麼跟爸爸媽媽交代。」
T恤牛仔,長發披肩,素淨的小臉,擔憂的眼神,語氣責怪可又充滿關心。
蘇應桐傻了。
她是穿回來了嗎?
「應嵐……你是應嵐?」
「你真的摔糊涂了?」伸手模了模蘇應桐的額頭,蘇應嵐眼內都是擔憂,「那我們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拍個X光片什麼的。你也知道,摔到腦袋耶,這種事可大可小的說,萬一有個什麼後遺癥我可沒功夫照顧你……」
「嗚嗚應嵐我真的很想你……」蘇應桐顧不得疼痛雙手一伸就抱住面前嘮嘮叨叨的小妮子,難得的哭了個稀里哇啦,「……應嵐你知不知道,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個千年大冰山,老是欺負我,還有一個長得像你的壞女人,居然對我動手,痛死我了!」
「你怎麼了?又說什麼傻話呢?」
「幸好我又回來了,你不知道封建社會是有多封建,特別是那個啥王爺,還以為自己是誰呢!動不動就用身份壓人!我真的受夠了!」
「什麼王爺呀,你是小說電視看多了吧?」
「我沒胡說……算了,回來就好,應嵐我餓了,我想吃芝士蛋糕還有墨西哥雞肉卷……」
蘇應嵐黑線。
「你個吃貨,你的傷……」
「你先去買嘛,我都要低血糖了。」
「……好吧。」蘇應嵐無奈起身。
蘇應桐眼楮一亮,「如果再來個飯後水果那就完美了……等等,應嵐,那是牆壁耶不是門口你是不是走錯了?」
可是蘇應嵐像是什麼都沒听到,依然向著牆壁邁步。
蘇應桐慌了。
「應嵐,听不听到姐姐在叫?不要走,回來!我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你回來!」
蘇應嵐沒有回頭,還沒走到牆壁,她的背影就已慢慢淡化,像是虛幻了的影子。
蘇應桐眼里滿是慌張,她伸長了雙手,可還是什麼都夠不著。
「應嵐!」
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蘇應桐清晰的感受到滿身的劇痛。
她好像滾了下床。
雙手緊握成拳,蘇應桐緊閉雙眼,咬緊下唇,竭力調整呼吸,似乎這樣能減輕一點身上的痛楚。
可是沒有用。
「你安分一點行不行?」
什麼?這聲音?
慢慢睜開眼,雕花桌椅就映入眼簾。
蘇應桐徹底失望,果然,還是在這個該死的時代!
而面前的人,居然是宮鏡域。
蘇應桐崩潰︰「怎麼還是你,怎麼還是你!你個死人大頭鏡!為什麼要把我推下床!你要謀殺還是怎樣!我明明已經穿回去的了,嗚嗚嗚……」
宮鏡域有點被雷到。
他還是第一次見女人可以哭得這麼……驚天動地。
涼涼的看了蘇應桐一眼,宮鏡域轉頭問道︰「傷勢怎樣?」
啥?這里還有別人?
蘇應桐抬頭一看,媽媽咪呀,青竹,青梅,「美男」一個,還有其他的甲乙丙丁——都在看著她。
目光怪怪的。
怎麼了?
順著他們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也沒什麼呀,就是趴在地上,姿勢不太雅觀,頭發有點散亂,衣服——
「啊啊啊!!!我的衣服呢!你們這群變態!!」
自、己、居、然、是、沒、穿、衣、服、的!!!
只有一條小褲褲!!
雖然是面朝下趴著,沒露重點部位,可也夠她抓狂的了!
青竹一驚,總算記起自己的職責,忙拿來披風把她們小姐包裹起來,再喚來幾個丫鬟一起小心的把蘇應桐移到床上。
蘇應桐實在沒臉再抬起頭來,雖然她認為自己確實有必要也有權利追究他們的責任!
由于背傷較多,她還是只能臉朝下趴在床上,蘇應桐把臉悶在枕頭里,伸手就是亂指一通︰「你,你,你,你,你,你們都給我出去!」
真是太遲鈍了!還站在這里想干嘛!
「小姐,」青竹有點為難的湊近蘇應桐低聲道,「王爺請了夜公子給小姐您查看傷勢,她們是來打下手的,本來好好的,就是不知道小姐突然發了什麼惡夢,一直在自言自語還對王爺……亂動手腳,後來,就跌下床榻了……」
額滴神!
自己剛才真的是在做夢?
自言自語還動手動腳?
蘇應桐無力癱在床上,這次真的是丟臉丟到家了,只能無奈的退一步︰「那就請不相關的人先出去可以麼?」
藍衣「美男」看著趴在床上的身影,眼楮閃過一抹戲謔,一揮手︰「你們先退下。」
一陣子後——「姑娘,人都已經走了。」
蘇應桐轉過臉,盯著面前陌生的漂亮面孔,這美人性格挺善良呀,他就是青竹所說的幫她療傷的「夜公子」?只是——
「宮鏡域,你怎麼還在的?」
「蘇應柔,注意你的言辭。」
宮鏡域的聲音帶著嗖嗖的冷氣,把蘇應桐凍得一個瑟縮,好吧,這里是他的府邸,隨便。
「青竹青梅,你們也先下去。」
青竹青梅愕然,雖然很擔心她們小姐的傷勢,可既然王爺和夜公子都在,「是,奴婢告退。」
看著她們都退下了,蘇應桐總算自然了點,又不覺有點著急,「怎樣?我的傷勢還好吧?會不會破傷風啊?真的很痛耶,特別是臉蛋!會不會留疤痕?你也知道,我們女孩子嘛,都愛臭美……」
听到「我們女孩子」時藍衣美男子的表情不禁有點尷尬,挺直了腰桿沉聲道︰「姑娘何出此言?在下……」
「安啦,就別裝了啦,都是自己人!」蘇應桐一擺手,「不過,美女姐姐,你還是快點幫我治療吧,我真的很痛……」
說到最後,蘇應桐都要沒力氣了。
藍衣美男一正色,忙過來幫蘇應桐把了脈,沉思道︰「還是得趕緊把刺都拔出來。」
「拔出來?一根一根的?」蘇應桐臉都白了,「那要到什麼時候?有麻醉藥沒有?我都要痛死了……」
「……什麼是麻醉藥?」
「就是用在身上可以阻斷自主神經……算了,說了你也不懂,有別的辦法沒有?」
「既然現在姑娘都醒過來了,其實可以內功運氣幫你把刺逼出來的,就是,比較痛。」
蘇應桐勉強扯了一下唇角,依照古人保守的說話習慣,「比較」痛,就是「很」痛吧?
「我說,你們甚至連止痛藥都沒有?真是的,有空就多點鑽研醫學嘛,咱們中醫可是博大精深的,看來你們還是小學生的水平啊……」
「什麼?」
「沒事,開始吧,痛就痛唄,我挺得住。」
藍衣美男眼里閃過一抹贊賞,這女子果然夠特別,又回過頭看著老神入定的宮鏡域,忍不住嘆氣,這不是他的王妃麼?
「湘原?」
宮鏡域極其不情願的移尊過來,「輕蘭,你先扶她坐好。」
輕蘭?名字挺好听的。
此時蘇應桐已被渾身的疼痛折磨得意識模糊,可從宮鏡域口中吐出的這兩個字卻又听得異常清楚。
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身上的傷似乎更痛了,「嘶!」
「蘇姑娘,很痛嗎?」。
「還好,可以開始了。」
蘇應桐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青竹幫她穿上的肚兜短褲放在現代就是背心熱褲,她還能接受。
況且她也沒自戀到以為宮鏡域會對她這未成年少女發育不良的小身板感興趣。
這真是令人憋屈的事實!
蘇應桐努力盤腿坐好,內功治療法她還是有點了解的,雖然有點玄,可這世界本來就不是很正常,她已經習慣了。
宮鏡域坐在她身後,雙手貼在她後背開始運氣,一會兒後,蘇應桐就感到有熱量自他手掌注入自己的身體里。
體內似乎有股不受控制的氣流,沿著渾身經脈,沖撞著她脆弱的神經線,由後背直達四肢,所經之處,灼痛難忍。
「蘇姑娘,過程是有點痛苦,可你千萬要保持清醒,萬萬不能暈過去。」
夜輕蘭看到蘇應桐小臉蒼白,直滴冷汗,就不禁為她擔心,在一旁干著急。
蘇應桐死咬著嘴唇,忍著沒有痛呼出聲。
她明顯的感受到體內滿身的刺正慢慢逼出來,這樣一寸一寸的切膚凌遲,確實是「比較」痛!
上刀山也不過如此了!
「好了,蘇姑娘,沒事了,再幫你敷點藥膏,加上幾天的藥膳調理,你的傷也無大礙。」
見宮鏡域停止運氣,夜輕蘭忙接住蘇應桐疲憊的身體,小心把她放在床上,就要幫她敷藥膏。
「湘原,你還是……」回避一下吧。
夜輕蘭剛回過頭,就已不見了宮鏡域的影子,未說完的話就斷在喉嚨里。
這家伙,還是一點沒變啊。
搖了搖頭,拿出秘制的藥膏幫眼前的女子敷上,又不禁沉思,蘇應柔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討厭啊,挺好的一女子,可惜是蘇宰相的女兒。
也怪不得湘原會這樣。
涼涼的藥膏敷在身上,有效的減輕了身上的灼痛感,蘇應桐舒服的輕呼一口氣,總算是挺過來了。
終于沉沉睡去。
夜輕蘭看著蘇應桐安靜的睡顏,不禁模了模自己的臉蛋,她的偽裝,就這麼明顯嗎?
她是怎麼一眼就看出來自己是女子的?
心里好奇得很,可也得等她醒過來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