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久沒有這樣嚴肅的對她了,蘇應桐一時有點怔住,看著對她不苟言笑的宮鏡域,這樣的他跟初初認識時的湘原王好像又重疊在一起了,可是仔細再看看,又好像不是同一個人。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習慣他對她的包容了?現在他只是稍微嚴肅一點而已,自己居然就受不了。
是對他產生依賴了嗎?覺得他要一直縱容自己才是應該的,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樣的想法了呢?
這樣的認知讓蘇應桐恐懼,這種情況不該出現才對。
再想深一層,他們現在算是什麼關系呢,有名無實的夫妻?或是政治下的婚姻?
即使一再逃避面對他們間的關系,可這個問題還是無可避免的逼向她。
宮鏡域,你對我又是怎樣的心態?如果沒有一點喜歡,你又何必一再在旁維護我?
宮鏡域看蘇應桐六神無主的樣子,想到自己可能嚇到她了,心里浮上一絲愧疚,他無聲的嘆了口氣,幫她蓋好被子,「我不是要凶你,現在你生病了,要好好休息,听話。」
說這話的時候,宮鏡域放柔了的聲音比平時更加吸引人,即便有著一點無奈,也被他壓下來了,融合到無盡溫柔的安撫里,這樣的態度,不是對戀人才有的嗎?
湘原王能對她做到這樣,那是不是說明,她在他心里也是特別的?
可是她不是還要回去嗎?
想到這個她一直堅持的目標,蘇應桐又煩亂了,如果她回去了,這里的一切就是一個夢,這里的人也再也看不見。
她能放得下他嗎。
「宮鏡域,如果以後我走了,你要記得照顧好小喚,不要再把他扔給別人帶。」
宮鏡域替她掖被子的手就僵住,他抓緊她,指尖微微泛白,「為什麼要這樣說?你要去哪里?」
語氣急切得甚至帶了點顫抖。
蘇應桐話剛出口就後悔了,怎麼說得好像要告別了似的,她努力笑了笑,想活躍下氣氛,「沒有啊,世事難料嘛!你看,昨天我才以為自己游泳是沒問題的,怎麼知道還真的感冒了,這也算了,喝了你的藥以為能好了嘛,結果病情還加重了呢!所以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沒事走在路上可能也會因為摔了一跤就死翹翹,萬一我死了……唔唔……」
蘇應桐的話消失在唇齒間。
宮鏡域低頭狠狠的堵住她的嘴,這丫頭今天說的話實在是不討喜,這樣嚇他很好玩嗎!
只是她香甜的味道實在是太美好,柔軟的粉唇激起了他的思念,讓他不禁想起夜留皇宮那晚,那天他第一次吻了她,也是自那天開始,他發現自己對她再不能不在乎。
慢慢的,懲罰性的吻就變了樣,他放緩下來,細細品嘗她的香甜,耐心的攻陷她的意志,帶領她的唇舌與他共舞。
蘇應桐軟在他懷里,完全忘記了反抗。
良久,宮鏡域放開她,長指愛憐的摩擦她的紅唇,一邊幫她梳理著長發,把她臉頰的發絲撥到耳後,聲音沙啞的道,「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我不喜歡听。」
蘇應桐還不能回神,只听到他磁性的聲音響在耳邊,被蠱惑似的點了頭。
宮鏡域滿意了,他把她的手放進被子里,聲音溫柔得能融進水里,「睡吧,睡醒了就喝藥,明天一定能好,」頓了頓,又說道,「我會在這里守著你,不會讓你踢被子。」
蘇應桐乖乖的點頭,閉上眼楮一會兒,又突然睜開,她捂著嘴唇看著宮鏡域,大眼里滿是焦急。
「怎麼了?」不明所以的宮鏡域被她弄急了。
「我生病了。」萬一傳染給他怎麼辦?
宮鏡域反應過來,他不由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我不怕。」這丫頭怎麼這麼可愛?看來他真是撿到寶了。
「睡吧。」
蘇應桐點頭,她剛閉上眼,滿身的疲憊就涌上來,而且她發現就這樣靠著宮鏡域睡得也蠻安心的,便安穩睡去。
這一覺漫長無夢,耳邊隱約響起一聲聲輕風般的「桐兒」,她整個人像是漂浮在雲間,這是誰在叫她嗎?
從沒有誰這樣叫過她,薇姨和蘇叔叔叫她應桐,應嵐叫她姐姐,叫她桐兒的還是第一個。
不過也挺好听呢。
她想看看是誰,可眼楮實在是太累了,頭也沉得很,最後還是敵不過睡意,沉沉睡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房間里沒有一個人,宮鏡域也不在。
心里有點小失落,說了會一直守著她的,都沒有做到。
喉嚨很干,還很苦澀,她想叫青竹,但是開不了聲,也不知道青竹有沒有跟著過來。
環視房間一圈,見桌子上擺著茶壺,蘇應桐便下床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卻在喝的時候滑了手,「 當」一聲,一個白瓷茶杯就毀在她手上。
「王妃,怎麼了?」
房門立馬就被推開,青竹慌張的出現在門口,見到一地的碎瓷片,她臉色煞白,「您沒事吧?」
蘇應桐挫敗的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茶壺。
「想喝水可以叫奴婢嘛,何必自己動手了,您現在還在生病呢,雖然喝過藥了,但王爺說您還需要休息,也不能出去吹風。」
青竹一邊說一邊給蘇應桐倒了水,「還有,王爺說茶也不能喝呢,只能喝水。」
蘇應桐接過水喝了一口,還是口干,又喝了一口,才開聲道︰「我已經喝過藥了?」怎麼她沒印象呢,難道是病糊涂了?
「是啊,王爺說給您喂過藥了。」青竹清理著地上的碎片,臉色淹沒在昏暗里,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蘇應桐只覺意外,他給她喂的藥?
腦海又浮起睡前的激吻來,他是那樣霸道而又溫柔,讓她無法反抗。
那麼他剛才……想起他給自己喂藥的畫面,蘇應桐的心跳就無法控制,嘴唇也像仍然停留著他的溫度,熱得嚇人。
「王爺去哪里了?」自己也沒發現,如今她問起宮鏡域的行蹤是那樣的自然了。
「奴婢怎麼知道,王爺他又沒有說。」青竹的聲音隱著幾分怨氣。
蘇應桐倒沒有發現,她站起來,「我出去走走。」屋子里太悶了,她的體溫又沒有降下去,臉都要燒起來了。
「可是王爺說過……」
「我披件披風就好了,你不要跟著來。」
蘇應桐拿了一件宮鏡域的披風,太長了不合適,剛想再找,青竹就給她遞上一件。
「這是?」這不是她的披風嗎?
「中午的時候王爺叫奴婢把王妃的行禮都收拾過來了。」
蘇應桐這才發現,角落的雕花衣櫃里都擺滿了自己的東西,和宮鏡域的衣服擺在一起。
怎麼看著他們是越來越有夫妻的感覺了?
蘇應桐壓下這種奇異的感覺,她讓青竹給她披好披風,「我不會走太遠,王爺回來了讓他等著我。」
青竹順從的應聲。
直到蘇應桐出了房門,她才露出怨懟的神情,拿起蘇應桐的一件衣服,生生撕出一道裂縫來。
「宰相來了,王爺只是在演戲而已,看你能得意到幾時?」青竹那濃重的怨怒,幾乎都要燃燒起來了。
屋外的蘇應桐突然打了個冷戰,怎麼好像涼颼颼的呢?
她拉緊了點披風,看了看方向,向左拐進一條小道,穿過拱門,又是一座小院子。
這坐大宅還真是挺大呢,單是宮鏡域臨時住的院子都有三重院落了,布置還很優雅,皇室的財力可見一斑。
深秋的夜晚有點涼意,可是今晚月光皎潔,蘇應桐抬頭就能看見滿天繁星,伴著周圍的精致古樓,還有空氣中微微的花香,一切都是那麼寧靜、美好,她都不想回去了。
就這樣安安穩穩的在這麼漂亮的地方過一輩子,也不會太差吧。
這麼一想,她都有點小激動了。
突然,前面榕樹下的一道身影吸引了她的視線,蘇應桐疑惑的看了看,那不是宮鏡域嗎。
還以為是去哪了呢,原來是在這里發呆呀。
她沒多想就跑了上去,在他身後拍了一下他的左肩,人卻是跳到他的右面跟他打招呼,「哈嘍!」
他真的上了當,看見左邊沒人,才想到要轉過來,只是他轉過來的一霎那,蘇應桐滿臉的笑就僵住。
她僵硬的收住了笑容,搗亂的雙手規矩的放下來,端正的站好,「皇上您好,皇上再見!」
「站住!」
威嚴的聲音阻擋了她逃跑的步伐,蘇應桐悲催的低著頭,再度站如松,「皇上有何指示?」
「你剛才是認錯朕了?」
「是我犯糊涂了!還以為是宮鏡域呢……」
「見是我,為什麼要逃?」宮易臨帶點隱怒。
他沒忽略她的表情,一開始是那樣的活潑,眉眼都是笑意,笑容隱著一抹嬌羞,那一瞬間的她,連他看了都要心動。
他還不知道她有這樣動人的一面。
想到這樣特別的女子每天都陪伴在湘原左右,他就嫉妒得發狂。
沒錯,他是嫉妒了,她本來就是屬于他的。
蘇應柔,竟然為了湘原王妃這個名頭煞費苦心演了這麼久的戲,連朕都被你騙了,可真了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