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應桐在寺里休息了兩天,皇帝的儀仗才浩浩蕩蕩的進寺。
這天寺里一大早便開始為迎接皇帝做準備,蘇應桐和主持站在門口最前方恭候聖駕。
在門口站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太陽逐漸升得老高,才看見隊伍的影子。
僧人列隊跪在道路兩側,陣容浩大。
蘇應桐心身疲憊,無論哪個時代,都是喜歡講究儀式啊!
本來是不敢抬頭的,免得自己太顯眼了,可眼神無意間掃了隊伍一眼,就被隊伍前方騎著高馬的英俊男子吸引了目光。
宮鏡域豐神俊朗的騎馬走在前方,英俊剛毅的臉龐沒有一絲疲累,像是他們一路上真的是悠然隨著皇家儀仗趕到一樣。
完全看不出路上曾遭遇刺殺。
宮鏡域卻好像完全看不見她,只專心騎馬到了大門,下了馬,皇帝也——出了御輦。
皇帝穿著龍袍,一派的天子威嚴。
眾人便下跪請安,蘇應桐老實的跟著下跪,待皇帝讓人簇擁著進了寺,她才站起來。
只有隊伍的人在整理皇帝的東西還有馬匹,其余的人已經不見身影。
蘇應桐遠遠看了一眼,見宮鏡域高大的身影走在一隊人前面,拐彎便沒了影子。
不由為宮鏡域冷淡的態度郁悶,又不是看不見她,跟她眼神交流一下會死啊。
郁悶的轉身回了房間,反正祭天的儀式除了當今皇後,任何一個女的都不能參加,剛好省事,她才不想義務出演祈福大會呢。
蘇應桐在房間里逗著大白玩,突然門外響起吵雜聲,蘇應桐以為是為準備祭天儀式吵鬧了點,怎知門外的響聲越來越大,隱隱透著緊張的氣氛。
正想讓青竹出去看看怎麼回事,有小沙彌匆匆進來稟報道︰「王妃不好了,山下師兄派人來報,有大軍往山上而來……」
蘇應桐大驚︰「到底怎麼回事?」
小沙彌慌慌張張的說不清楚。
蘇應桐再也坐不住,「我出去看看。」
這時陳立在外求見,蘇應桐趕緊讓他進來,問道︰「山下的軍隊什麼來頭?」
陳立凝重道︰「王爺的參將確認了有部分是九王爺的邊南軍,其余的是北營軍隊。」
九王爺在西南封地,他的軍隊主要負責對付海寇,說是他的軍隊,可實質控制權在宮易臨派遣的協助將領身上。九王爺一直在封地都安份得很,沒有聖詔絕不回京,就連中秋節晚宴也沒回京都,怎麼也想不到他一露臉就是這麼大的陣仗,北營軍隊在宮鏡域的控制下,也是一直安分守己的類型,負責的將領不是好大喜功的兵部明正李秋棠,就不知他這次是遭何人利用,竟昏了頭私下出兵。
「九王爺舉兵北上,打的什麼口號?」
見王妃遇此險況都能臨危不亂,頭腦還能保持如此清醒,陳立佩服不已,「勤王。九王爺接到皇上密詔,湘原王企圖反叛,劫持聖上,遂起兵勤王。」
「李秋棠呢,又有什麼借口。」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聖上有難,北營志在護駕。」
「皇宮有沒有消息,京都怎樣了?」
「有密探來報,京都已經封城,御林軍奉太後懿旨駐守城門,皇宮暫時是安全的。」
差點忘了,皇宮還有皇太後坐鎮,她可是跟在先皇身邊見慣風浪的,就幾個亂臣賊子,皇太後還不會放在眼里。
看不出九王爺有如此野心,現在宮鏡域的軍隊遠在邊疆,九王爺聯合李秋棠南北夾攻,萬一攻陷了華林寺這坐大山,史書就要讓他改寫了。
救駕時湘原王挾持聖上威脅不成,錯手殺害皇上,後被亂箭射殺。
如果他們都死在這座山上,那天下就要易主了。
「皇上的隨軍有多少人,能抵抗多久。」皇帝絕不會貿貿然離京來到這里,不然指不定死多少次了,如果那麼容易就「被勤王」,那宮易臨也太菜鳥了。
「安山大營可以支援,但需要些時間,王爺已經派人向山下搜查,確保寺里安全,另外王爺吩咐屬下帶王妃過去祭天大典,那里有侍衛把守,比較安全。」
「祭天大典還在繼續嗎?」。
「是的,這是關乎國泰民安的大典,能安撫天下百姓,絕對不能誤了時辰。」
蘇應桐讓青竹抱著大白,向祭天聖壇走去,一路上見僧人個個嚴陣以待,不禁佩服九王爺找的這個好時機,西靈與單平就要開站,宮鏡域的軍隊必須駐守邊疆,這就讓他增加了勝算,萬一讓他得逞了,就是翻身的好機會,就是失敗了,只要破壞了祭天大典,再在民間制造言論,直指天要亡西靈,引起百姓恐慌,內憂外患,如果處理不好,西靈離亡國也不遠了。
這個九王爺也是狠辣之輩,能潛伏在封地那麼久也是不簡單。
去到聖壇,這里明顯安靜許多,該進行的還是在進行,像是外面的亂軍並沒有存在。
在人群中找到宮鏡域,見他依然是平靜的站在皇帝身邊,偶爾離開跟屬下交代幾句又回到大典中,一直都沉穩得很,沒表現出半分焦慮。
不得不佩服宮鏡域的心理承受能力,簡直無敵了。
這時宮鏡域也看見她,下了高台走到她身邊,低聲道︰「等會就跟在我身邊,不要亂跑。」
蘇應桐雖然對宮鏡域早上進寺時對她視而不見耿耿于懷,但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跟他置氣,便答應道︰「你好好忙自己的,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自己。」
宮鏡域還是給她安排了幾個侍衛,叮囑了她幾句,才回到高台。
祭天大典流程復雜,宮易臨始終很從容,一整套復雜的儀式下來,沒有半分停滯,蘇應桐幾乎懷疑他是否知道山下叛軍已經攻打上來。
可不知道也不可能。
只能說這位年輕的帝皇確實有他的本事。
蘇應桐認真的看著宮易臨,見他雖然沒有什麼特別表情,不過那一臉的不爽可是明顯得很,可想而知內心是如何震怒了。
才坐了皇位多少年,便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簡直就是赤luoluo的諷刺!他一向表現得寬容大度,對父皇兄長孝順恭敬,繼位後也沒對手足多加打壓,在天下人面前樹立了大度的仁君形象,如今,都要轟然倒塌。
九王爺,如果他今天不能成功,那迎接他的將是無邊地獄。
宮鏡域走過來對蘇應桐說︰「我要出去看看,你跟侍衛去中殿,公主也在那里,我待會就回來。」
「宮鏡域!」蘇應桐叫住他,壓低聲音道︰「叛軍也不全然是叛軍,估計他們當中有很多人都是不知情的,以為自己真的是為勤王而來,如果能勸服投降,能不能向皇上求情,饒他們一次。」
宮鏡域沉默。
他記得還小時也遇到過一次這種情況。那時的皇上還是他的玩伴,先皇出巡圍獵時帶著他們,怎知當時的王爺、他的王叔帶兵謀反,他們被困在山上,那次是他見先皇最生氣的一次,事後王叔被貶庶民,遠配邊疆,家人均流放高寒之地,終生不得回京,參與造反的士兵,無論知情與否,一律死刑。
八萬士兵一夜被屠殺,滿山都是尸體。
那年之後他就知道,無論平時多溫和的人,權力一旦被冒犯,便是翻臉無情時。
九王爺這次是自掘墳墓,跟著他的士兵,也不可幸免。
宮鏡域卻不想讓蘇應桐知道這些血腥,只應道︰「我盡量。」
蘇應桐才放心的跟侍衛走。
宮鏡域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彎處,才轉身出了寺。
寺門外不同于寺里的安靜,訓練有素士兵往來巡邏著,五步一士兵把守在寺牆四周,將華林寺里外圍成一個鐵桶。
「末將參見王爺,」跟隨宮鏡域南征北戰的蕭將軍見宮鏡域出來,上前行禮道,「目測叛軍有六萬多人,我們在路上設的埋伏應該會讓他們折損一萬,安山大營的援軍趕到還需一個半時辰,隨隊的三千精兵已讓屬下分配在各個路口,寺里武功高強的僧人也安排了布局,巨石弓箭炸藥準備就緒,埋伏在寺的八千精兵能以一擋十,地勢上我們佔優勢,武器充足,只要守住各關口,等到援軍趕到不是問題。」
「還不夠,」宮鏡域道,「九王爺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出兵,北營還有一部分兵馬沒有出兵,我們要做兩手準備。」
「王爺的意思是?」蕭將軍滿頭大汗。
「小心京都才是九王爺的目標,」宮鏡域聲音涼薄,「派人探看京都的環境,別忘了蘇宰相還在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