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內,劉克瑾抵在門板上,不住的深呼吸……梵季諾果然是那種沒有最無賴,只有更無賴的超級大無賴,居然堂而皇之說出那種讓人臉紅心跳的話,臉上還全然沒有半點尷尬,如此游刃有余,莫不是把女人帶回家滾床單已經是他無聊時的消遣?
切,那她算什麼,自動送上來給人吃白食的?吼吼吼,再情不自禁啊,活該賠大了!她懊惱地痛罵自己昏庸。
「需要我進去幫忙就喊一聲。」
門板後突然傳來他的說話聲,劉克瑾倏地別過頭去,覺得不妙,趕緊把門牢牢鎖上,畢竟她面對的可是個超級大無賴。
「喔,忘了跟你說,鎖門沒用,我有鑰匙。」
「你……王八蛋!賓!」
她氣呼呼的把衣物往架上一放,轉開蓮蓬頭,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清洗干淨,雖然嫌棄卻也沒辦法的將昨天的衣物穿回身上。
走出浴室,梵季諾迎面走來,再三叮嚀,「等我,我很快就好。」順手撥撥她的頭發,這才越過她走進浴室。
干麼,把她當小狽狗喔?劉克瑾皺眉。
不行,跟他獨處太可怕了,腦袋不自覺得會想起昨天的事情,更別說她要真和他一起進公司,信不信,一個小時後她立馬成為全公司女性員工的頭號大公敵!
趁著他在洗澡……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劉克瑾迅速來到玄關。靠,連彎腰穿鞋子都覺得痛苦,梵季諾這家伙真的是對她下重手啊!忍不住再暗罵他幾句沒人性,接著小心翼翼的打開大門,身影往門縫一閃,成功逃月兌。
等梵季諾圍著浴巾出來,發現佳人不見蹤影時,他一點都不意外。
果然又開始躲著他了!
她到底把他梵季諾當成什麼了?用過即丟的衛生紙嗎?
他勾了勾嘴角,眸里透著冷意。
轉身,目光被椅腳下的東西所攔截,他走上前去,彎身拾起——是她的夾式耳環,他親手取下的,因為會阻礙他親吻她敏感的耳垂。
他將耳環凌空懸在指尖,眯著眼楮,想象華麗又招搖的它在她發間若隱若現的神秘姿態,忽地,目光一閃,他反手一握,耳環靜靜躺在他掌心,長指一撥,耳環翻轉過去,暴露了藏在上頭的秘密。
微型攝影機?!
梵季諾眉梢輕挑,暗忖他們兩個跟這玩意兒還真有緣。
在一個門窗緊閉,卻又煙霧繚繞的空間里,被高分貝的痛罵一個多小時,光「你是豬嗎」這句話,平均不到五分鐘就要被使用一次,會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懷疑,以為自己真的是豬,堪稱是罵人史上不敗的經典詞匯。
走出總編辦公室時,劉克瑾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是用「滿面全豆花」這樣的泛泛之詞可以形容,根本像是被人砸了一頭臭雞蛋後,還被強按在泥地里狠狠滾過般灰頭土臉。
還好,她挺住了,至于上司大人為何會像是吃了炸藥一般,是因為總編得到消息,每家報章雜志都準備要刊登汪競東的大新聞,唯獨他們芒果周刊沒有跟進。
「老大,你還好吧?」包力達同情的問。
「暫時死不了,就是體內咖啡因含量嚴重不足,急需補充。」比了個喝咖啡的手勢。「電話幫我注意一下,有什麼事情喊我一聲。」
「Yessir!」包力達用生命保證。
刷了門卡,走出辦公室,直接拐向右手邊的咖啡販賣機,翻出身上的銅板,買了一杯熱美式咖啡。
總編大人煙抽太重了,害她都快尼古丁中毒。劉克瑾一邊啜著咖啡,一邊把憋在身體里的郁悶濁氣吐出。
悶氣可以吐出,可這腰酸背痛……
天啊,要死了要死了,渾身上下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頓,再把斷掉的骨頭隨便拼湊塑型,隨時都像是要散了架似的。
人吶,果然不能太縱欲,瞧,這下報應來了。
梵季諾也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狠角色,平日里一副文質彬彬的白面書生樣,不想卻是個深藏不露的禁欲系男人。月兌了衣衫、吻了人,骨子里那媲美豺狼虎豹的野性便盡顯無遺,對她索得既凶且狠,把她這把珍藏多年的老骨頭折騰得快要不行,完全沒在手軟。
劉克瑾敲著肩膀,順勢舒展僵硬的身子
「老大老大,快遞一早送過來的,你快瞧瞧。」包力達眼神透著興奮,「跟上回送來爆料線索的方式一模一樣,用的紙袋也是同一款。我說都什麼時代了,這手法也真是不科技!」
「對,真不科技,怎麼不寄E-mail,最好幫忙把完整的新聞內容都擬好,把稿子一並弄得妥妥的送上來,你覺得怎麼樣?」
「嘿嘿嘿,那倒不用,我可不想失業哩!」包力達傻笑。「老大,快看看吧!」
說起這個包力達,真是好氣又好笑,她搖搖頭,一把抽過牛皮紙袋,打開,取出里頭的……照片。
劉克瑾挑了挑眉。
「哇靠,這些照片很有爆炸性喔!我們跟了這些天,連一張震撼性的畫面都沒拍到,對方迫不及待送來,是不是嫌我們效率太慢啊?」
啪!一記重擊不偏不倚的落向包力達的腦門。
「有你這樣自己擠兌自己的嗎?蠢吶!去去去,去做你的事,讓我一個人冷靜想想。」
打發了包力達,劉克瑾帥氣的一口仰盡剩下的咖啡,一手捏扁紙杯,往旁邊的垃圾桶一扔後,開始陷入一個人的沉思。時不時又拿起小天王汪競東左擁右抱飲酒狂歡的玩樂照片,無言端詳。
周刊的屬性不像日報、電視新聞,需要立即處理它,劉克瑾還有點時間可以觀察爆料的後續效應,或者看看其他同業的處理方式。
是身為新聞人員的一種直覺嗎?她總覺得不對勁,這件事有股說不出來的古怪。
如果是一般人握有素材,通常會一股腦兒的倒,一副不抖個清潔溜溜就誓不罷休的態勢。相形之下,這位神秘爆料者就顯得很有耐心,一點一點的扔,像擠牙膏似的,很是從容。
而且一開始只將爆料寄給芒果周刊,看他們似乎還沒打算報導,干脆多寄幾家。
這一兩天,新聞肯定會吵翻天,但劉克瑾比較好奇的是之後,之後又會有什麼樣爆炸性的內容被這位神秘爆料者拋出呢?
說真的,這種照片的主角若是一般人,頂多道個歉就算完了,可主角一旦換成講究個人形象、注重品牌包裝的音樂小天王,大眾當初對他如何愛如潮水,現在的負評和唾棄也就會轉變成潮水般的厭恨,而且還是加倍奉還。
只能說,小天王大意了,原本是那麼清新干淨的人,現在卻沾染上這些東西,未來只怕不妙。
劉克瑾想得入神之際,忽聞身後傳來腳步聲,以為又是包力達,頭也不回的說——
「阿達,這兩天咱們暫時不去堵汪競東了,反正全台灣的媒體不管是平面還是電子、電視,會像天羅地網般滴水不漏的守著他,我們就別去他家樓下湊熱鬧了。」頓了下,又說︰「對了,記得上次我打電話給經紀人詢問汪競東最近有無公開活動時,他經紀人是說,他在錄音室籌備下一張新專輯。不如,我們就去天王專屬的錄音室瞧瞧吧!」
直覺告訴她,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汪競東沒在錄音室,只怕也沒有籌備下一張專輯這回事,但她就是要去親自確認一下。確認過後,自然知道是不是經紀人放煙霧彈。
「你想大搖大擺去?」
「說你傻,你還真有夠傻,我又不是去找保全喝茶的,當然是要偽裝啊!看是要假扮成清潔人員還是快遞人員……快遞人員好了,欸,你去隔壁A兩本FashionLab雜志,包一包我們送去錄音室。」她聲音里藏著惡作劇的興奮感。
「為什麼不送芒果周刊?」
「傻啦,你有看過干壞事還自報家門的嗎?」
劉克瑾邊罵邊將雙手往後背去,一手朝上、一手朝下,十指交扣在後背,使勁拉扯僵硬的筋骨,不時像個老太婆發出唉唉哼叫,模樣說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這點子是不錯,可惜行不通。因為太暢銷、太受歡迎,現在FashionLab的辦公室里,連一本雜志都沒有,完全零庫存,倒是芒果周刊,應該堆滿了走道,你確定不幫忙出清個兩本?」
因為腰酸背痛不斷在伸展拉筋的劉克瑾驀然停住動作。
這聲音听起來怎麼很像梵季諾?!
老天不會對她這麼殘忍吧……
她緩緩地轉過身來,果不其然,就是梵季諾無誤!渾身光鮮亮麗、神清氣爽地站在距離她不到十步遠的地方,嘴角噙著痞痞的淺笑。
哪怕是「很早」才睡,他也是一臉容光煥發,全然不像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頂著熊貓眼,那麼狼狽不堪。
站在他面前,女人很難不自慚形穢。
站直身子,她松開雙手,「你、你站在那里多久了?」
該死,他肯定把她畸形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了。
「應該沒很久吧,不過該听的都听到了,不該听的,我也听到了。」梵季諾表情很是玩味。
「你干麼偷听人講話!分明居心叵測。」劉克瑾發難指控。
「再怎麼居心叵測也不及你的一半,不能自報家門就報我的家門,你這樣對嗎?」
「……」無法反駁。
「早上為什麼不听我的話,自己溜走?」
「沒、沒有溜走啊,我不過是因為趕時間,想說早點出發,總編大人急著找我咩。」她佯裝無事的抬起手撥撥頭發,模了模耳朵。
忽覺有一道銳利目光直直落向她的手,她後知後覺的想起某事,連忙收手往身後一背。
shit!今天回去真的要剁手指了啦!
抬眸,果然看到梵季諾噙在嘴邊冷冷的笑。她吞了吞口水,定定心神,「新聞爆多,我去忙了。」
她低著頭,像個小媳婦似的匆匆離去,在經過梵季諾身側時,手臂倏地被擒住。
「你干麼?還不快放手!萬一被人看見怎麼辦?」她慌張的探頭探腦,就怕哪里殺出同事,撞見兩人拉扯。
他挑眉,「就這麼害怕被別人看到你跟我在一起?吻我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一點。」
「閉嘴!我不是害怕,我這是在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事發生,畢竟這是職場。可以放我走了嗎?」
「回答完我的問題我就放你走。」
「快問快問。」她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