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宴後柳衡一家最終也沒有接受柳家幾個族老的一再邀約去柳家大宅居住,當然也沒接受方太守安排的住所。最後一家人住到了事前就派人準備好了的一處三進的小宅子里。
宅子雖不大卻在江州府的中心地帶,太守府也在附近,是寸金寸土的地界。而且更重要的是那是自家地盤,住著舒心隨意,出入更方便。
第二日一大早柳氏家族就派人上門送來邀請帖子。柳衡倒是沒刁難送帖子的人。只是凡事還有個先來後到的,他昨日和安如意兩人各自都接了不少邀約的帖子,他也沒打算特別抬舉柳氏一族,只吩咐底下人回復過去,將跟柳氏族人的見面時間安排到了五日後。
要說不過是五日的時間罷了,一晃就過去了,可是對柳氏的某些人來說這幾日的等待卻是不小的煎熬。特別是劉氏的房里不知道又要報損幾套茶具和古董擺設之類的了。
只是報損點茶具、古董罷了,那點兒區區小錢對兒子是族長的劉氏來說根本就不值什麼,更何況這錢還不用她從自個私房里出。
摔了不少東西的劉氏並不能解恨,她越想越恨,索性領著人去了自家相公柳覆觀的院子里,進了正房把屋子里面伺候的人都趕出去,命心月復守住屋門口。
劉氏冷笑地俯視躺在床上即不能動彈,也已經說不出話來蒼老憔悴到幾乎月兌了形的老者。
這個人哪里還是當年那個俊朗非凡,讓她要死要活,甚至不惜為妾也要非君不嫁的美男子?歲月的痕跡也沒有特別垂青他。看來自己當年真是被豬油蒙了雙眼,怎麼就那麼死心眼呢?
被劉氏如今百般看不上眼的柳覆觀此時看到劉氏又來了,眼楮里露出深深的憎惡和厭煩。但是現狀是他即使是對劉氏再恨得是咬牙切齒的,卻又拿她無可奈何︰如果不是這個毒婦下毒害他,他怎麼可能落到如今的下場?娘當年如果早知道她這個親親佷女兒有一天會把自己兒子害成這樣,她那時還會那麼堅持的讓他把她改妾為妻麼?
「你那是什麼眼神,你是又想起來你那個楊氏賤妾了吧,你放心她雖然沒福氣已經死了還禍害的唯一的一個兒子媳婦死于非命了,咯咯,她肯定還能禍害的她孫子也不得好死的。那個小畜生就是一時得意又能怎麼樣?早晚是跟他爹娘一樣的下場。」
劉氏從腰上解下一根軟鞭,用鞭柄拍著柳覆觀消瘦到凹下去,幾乎沒有什麼肉的臉頰。她看著柳覆觀青筋暴起的手背,幾乎是享受地眯起了眼楮。臉上露出猙獰而丑陋的笑容。
下一刻她手握著鞭子,瘋狂地對著柳覆觀身上抽打起來,就如她這些年來時不時就會這麼來一回一樣的,直到抽打了有五六十下,自己氣喘吁吁了才停下手。
停了手的劉氏繼續用各種惡毒的語言辱罵了大半個時辰,直到心里的那口悶氣出夠了才收了軟鞭,揚長而去。
柳覆觀躺著不能動彈地任由她抽打。這些年以來,這樣的情形隔三差五的就會來一回。劉氏做得越來越過分,可是卻從沒見誰來阻止過。呵呵,他那兩個劉氏生的兒子,真不愧是出自這個毒婦的肚皮,他就不相信他們對劉氏時不時的就來虐待他的事一無所知,可是就是不見他們阻止,甚至這些年他們都已經不會再獨自進這間內室了,頂多就是裝模作樣的待在外屋做下姿勢給外人看看。或是在族人在的時候過來裝模作樣一番。
他真是悔不該當年辜負了……如果當年他沒有听娘的話納劉氏做二房,或者當年他堅持不肯改妾為妻……他閉上眼楮嘆息。不願意再去看劉氏那張讓他感覺作嘔的臉。即使那張臉明明已經六十多了還保養的跟四十幾歲的年紀一般,光鮮的很,但是那臉上的刻薄相卻讓人倒足了胃口。
直到劉氏離開了,柳覆觀才睜開眼楮,目光若有所思地盯著門口,想起昨夜在他身邊伺候的一個小子悄悄告訴他的消息。他那個被劉氏陷害除族,又被追殺致死的兒子留下的孫子上了戰場,生擒了敵國的國君立下大功,被當今封為鎮國公,如今就在這江州府。
大概這就是他翻身的最大機會了。這幾年他身邊的人手被劉氏母子剪除的幾乎殆盡,暗里留下的已經所剩無幾。被劉氏如此虐待之初他不是沒反抗過,可惜不僅沒成效還又損失了點本來就剩的不多的人手。也讓他認清楚了事實,只能咬牙默默承受,等待著時機。他並不是真的完全不能動,口不能言。
雖然當年他中的毒是真的造成了莫大的損傷,喉嚨也幾乎廢掉,而且還沒能及時救治,但是這幾年靠著柳家家傳的只傳給族長的那套內功心法,他一點點的自我修復的已經能夠勉強下地,只要慢一些,跟人說話也無礙了。
劉氏和她的兒子以為能當上族長就大功告成了,殊不知他們根本就沒得到真正的傳承。柳家自有一套只傳承于嫡系的武功秘籍,卻還有族長才知道的一套只傳承于族長的內功心法,以及要靠著那心法才能打開的密地寶藏,那里面才是柳氏一族幾百年來真正留下來的傳承。
當年他是被劉氏下了毒被迫傳下去的族長之位,又怎麼可能會把那套內功心法傳承下去。這些年他也想好了,如果真的沒機會翻身了,索性就是讓柳家真正的傳承斷掉也不能便宜了那些不肖子孫。
哈哈哈,幸好老天有眼沒有真的絕了他們柳氏一族的傳承,如果劉氏和她的兒子知道他們機關算盡謀劃到的不過是皮毛會怎麼想?
想到自己受了這麼多年來的折磨終于可以痛痛快快的反擊了,柳覆觀咧著嘴無聲地笑起來。
……
是夜,柳衡暫居的宅子悄悄的潛入了一條黑影。
隨後柳衡書房的燈光亮了整整一夜。
一大早正在由人伺候著梳妝的安如意,才看見整夜沒睡,卻未見半點倦容的柳衡回房來要換衣裳、洗漱準備出門。
看著見到她就膩過來要幫著挑首飾的柳衡,安如意沒好氣地斜睨了他一眼,拍開他正在首飾匣子里挑挑揀揀的大手。
「這一支喜鵲登枝的簪子不錯,喜慶。」
柳衡嬉笑一聲,手上已經抓了一只金寶石喜鵲簪子順勢插到她的發髻上。偏頭欣賞下,美滋滋地道︰「我娘子戴什麼都好看。」
他不要臉的夸贊引來安如意身邊服侍的丫頭一陣輕笑。
安如意嗔怒地白了他一眼,直接被他的厚臉皮打倒了。貌似有人近來有越來越油嘴滑舌的趨勢了,怎麼上輩子她一直都沒發現他還有這樣子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