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見幽香手中的那把陽傘正在滴血。
滴的是八雲藍的血。
此刻,那把傘,紅的異常透徹,紅的十分鮮麗。
紅的讓八雲藍心寒。
她手中的心髒依舊在跳動。
無論是在她怒濤般鐵拳的反沖下,還是在風見幽香先前的劍意中,這個心髒都沒有露出一點爆裂的痕跡。
依舊在,詭異的跳動著,
雖說在最關鍵的時刻,八雲藍及時做出了反應,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但此刻她的月復部依舊被震的陣痛不已,胃中更是難受到了極點,喉嚨里有口血水想要涌出。
她感受著月復部的痛楚和那道依舊在不停侵伐的劍意,臉色極為難看。
陽傘是風見幽香的陽傘,所以特別的堅硬。
即便尖端落在泥濘的土地上,傘面上沾染了些許的灰塵,也仍然蓋不住她的光輝。
傘面清澈透亮,表面上沒有任何花哨,唯一與其他陽傘的區別只是——
她此刻被握在幻想鄉最強的大妖怪手中。
其實這把陽傘並沒有有太多的特別,區別只在與它現在被握在了風見幽香的手里。
正因為風見幽香握著她,它才會如此的一往無前,才會如此的鋒芒畢露。
才會如此的接近一把劍。
這把傘,張開撐起一片天,合上下起一場雨。
一場由敵人鮮血變成的雨。
已經沒有時間去驚訝風見幽香為何會用劍了,這已經成為既成事實,無法否認。
八雲藍強忍著月復部的傷口,站在獸道上,集中著自己最後的注意力。
在腦海中觀想著水滴落下的畫面——一切遵照紫大人的吩咐,施展開自己最後的一項手段。
她還有最後一樣手段沒有用。
此刻的她已經無比接近上一代的博麗巫女。
但也只是接近,無論是那拳也好,那片黑也好,都只能是無限的接近前代的博麗巫女。
接近,對于眼前的敵人來說,還不夠。
差太多,所以八雲藍決定耗費自己修為來強行催動這個心髒的全部力量。
讓自己真正的、不僅是雙拳,全部變成那片黑。
還在淌血的右手中有顆跳動不停的心髒,意識模糊的腦海中有一滴露水劃過葉面。
妖力經由雙手噴薄而出,融入心髒中,心髒也在不斷反饋著博麗之力,給八雲藍最後一點拼搏的力量。
最後,一滴露水終于落下。
她動了。
在她緊篡著的右手中,一顆心髒好像真的活了過來,驟然停止不動,卻騰空飛舞。
心髒在空中狂舞攢動,好像一頭想要掙月兌鎖鏈的野獸!
它不停顫抖搖晃,空中的光亮驟然變得更少。
向四周看去,就好像黑夜織了一張蜘蛛網,圍住了八雲藍。
碎聲響後,心髒消失不見。
但獸道中,卻掀起一道颶風。
花田中太陽花被風勢撕扯成碎片,花瓣片片落下。
無名之丘前那片低沉的夜里,響起一道恐怖的叫聲,隱隱的可以看到一個人影。
仿佛有鬼神在其中攢動。
在八雲藍失去最後的理智前,風見幽香所听到她尚有人性,最後的一句話是——
「夢想天生」
……
……
當八雲藍徹底融入那片黑,也是空中騰飛的心髒徹底融入八雲藍的時候。
遠隔書里之外,永遠亭內的八意永琳便感受到了,她下意識的向前走了一步,來到了鞍馬天狗的身旁。
她雙手扶著門柱,渾然不知已經被雪水打濕的衣擺,面色凝重的望著無名之丘的方向。
能夠讓月之頭腦如此眉頭緊鎖,可以想象的到八雲藍這一舉動,給此刻觀戰的眾人帶來多大的沖擊。
八意永琳看著已經和風見幽香廝殺在一起的八雲藍,喃喃說道。
「沒有想到……她還藏著這樣的手段。」
鞍馬天狗絲毫沒有意識到此刻八意永琳指的她是風見幽香,他只是自以為是的接著八意永琳的話,繼續說道。
「無論從氣勢,力量,還是殺意,都完美的還原了上代博麗巫女的樣子。」
「記得天魔大人曾經說過,在指導這代的博麗巫女之前,先代巫女曾陸續拜訪了各部大妖,讓他們逐一都有領教到這招的威力。」
「……只是沒想到,在符卡規則盛行的當下,竟然還有辦法還原出那個黑暗年代的夢想天生。」
八意永琳腦海中想起了先代巫女過去與她相交的畫面,嘴角不由得微微苦笑。
「難怪如此八雲藍現在如此蠻橫,原來是受了她的影響。」
「不是蠻橫,而是霸道。」
鞍馬天狗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面色微微動容繼續說道。
「沒有極強的氣概,是不可能把夢想天生修煉成這幅模樣的。巔峰時期的先代巫女確實能夠力壓天魔大人與不敗,即便是鬼族也很難和她交手競技。」
「何況風見幽香此刻還帶著傷。」
「何況?」
八意永琳聞言抬頭,嘴角裂出一道縫,目光中是藏不住的嘲諷。
她看著鞍馬天狗一字一句,認真說道。
「那是天狗與巫女的距離,不是她和狐妖的距離。」
「何況,如今她還會了劍。」
于是天狗沉默不語,同時心中默默想著。
如果風見幽香真的就是幻想鄉中最強的大妖怪的話。
那麼……
那麼一旦這樣的妖怪,一旦拿起了劍。
一切阻擋在風見幽香腳步之前的人,所面對的就不僅僅是幻想鄉最強的大妖怪而已了。
因為他們,即將面對的是——幻想鄉最強的一把劍。
名為風見幽香的一把劍。
……
……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再度將喪失理智的八雲藍打趴下後。
看著腳下這位,以極大毅力將全部妖力灌輸用以強化自身,並且吸收來自先代博麗巫女力量的九尾妖狐。
風見幽香的神色開始有些異樣。
她微微皺眉,在寒風中微微撫模著陽傘傘面的裂紋。
裂紋雖然不大,但也不小,至少已經到達人類可以肉眼輕松觀察得到的地步了。
先前的那拳雖然沒有打破傘面,但已經給她的傘造成了傷害。
聯想到先前被八雲藍引起的那陣颶風所凋零的花朵,風見幽香的面色越來越沉。
她盯著失去理智已經成為妖魔的八雲藍,被她踩在腳下也依舊沒有放棄攻擊,那個雙眼中只剩下狂暴的八雲藍。
舉起了自己的陽傘,帶著一招致命的力道,準備用力刺向了八雲藍的腦袋。
就在傘尖距離八雲藍額頭只有一寸的時候。
她身上原本漆暗無比的那一片黑,突然以一種近乎放肆的姿態噴薄而出。
由于太過場面來的太過突然與驚奇,風見幽香一時之間停住了手。
她望向了無名之丘。
無名之丘中,走出了一個人,一個漫步走向風見幽香的人。
那人每踏出一步,都有一片黑暗的消失。
當她來到風見幽香身前時,八雲藍帶來的所有暗全部消失不見。
留在風見幽香眼前的,只有紅與白。
風見幽香臉上毫無情緒波動,漠然吐出了她今天說出的第二句話。
「躲了那麼久,你終于出來了。」
一大片黑暗消失在無名之丘中,似乎天空也變得澄亮了許多。
只是由于黃昏的緣故,那人的臉龐依舊不是那麼的清晰。
不過即便午日,也很難看到她的臉。如果熱心上前,估計也只能欣賞的到她各種稀奇古怪的面具吧。
但風見幽香明顯是個例外。
此刻,不帶面具的先代巫女,僅僅是安靜的站在獸道上,黑色的長發搖曳在背後,于黃昏中飄浮,就變成了人這人間最美麗的一副畫卷。
巫女揮手布下一道結界,轉身對著依舊保持著擊殺動作的花田大妖怪說道。
「別一副難受的表情,要是沒我之前暗中幫忙,你也不會贏得那麼輕松。」
聞言一愣,風見幽香仔細回想了一下之前數次八雲藍擊打在她傘面上那股雙拳的力道和八雲藍之後明顯續力不足的樣子。
最後不容置否,淡淡的點了點頭……算是承了恩。
「那麼,既然我幫了你……你也就還我一個人情如何?反正你原本也不打算殺她不是嗎?」
「……還是這樣油嘴滑舌。」
「畢竟人類沒有妖怪活得長久,一切都要率真而為才好。」
先代巫女她眨了眨水靈的大眼楮,盯著舊友這幅依舊難堪的表情半響,最後半笑著說道。
「之後花田的事情,我一定會找人來再來補償你的……就這樣告一段落如何,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風見幽香聞言,沒有立刻收回傘。
她閉上了眼楮,似乎真的在沉思。
但又只是片刻之後,她將腳步從八雲藍的臉上挪開,再度撐起了傘,朝著人間之里走去。
似乎真的是想要告一段落了。
但就在風見幽香剛剛邁開腳步沒多久,先代巫女又不依不饒,同樣邁開了腳步,擋在了風見幽香跟前。
無名之丘從未如此明亮過,似乎是由于風見幽香與先代巫女同時到來的緣故。
此刻原本應該沉暗的人里禁地顯得格外的明亮,隱隱能夠听到寒風拂過花葉的聲音。
寒風拂面,吹在了先代巫女的臉上。
此刻場間的局勢十分緊張,處境十分危險,一句不小心就有可能再度開戰。
一方是身上帶上不能全力出手的大妖怪,另一方是半死不活因為各種原因也不能盡情施展手腳的博麗巫女。
風見幽香看著博麗巫女,面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殺氣越發的沉重。
可博麗巫女依舊在笑,她的臉上始終離不開那微笑。
最後倆人無言相識半響。
風見幽香真的提起陽傘,轉身朝著無名之丘相反的方向離去了。
重回花田前,她對著巫女的方向冷聲說道。
「還有兩次。」
先代巫女也邁開步伐,彎下腰來從八雲藍的胸口出拿出了自己的心髒,同時略施術法再度進行了封印。
她這才松了口氣,抬起手臂擦了一擦臉,也不知道是要擦掉臉上的汗水還是灰塵,只是嘴角的微笑顯得尤其勉強。
風見幽香說的還有兩次,到底指的是什麼她當然最清楚不過。
那是從古至今,由某人那邊傳承下來的,除了某樣事物外更重要的人情。
人情一共三次,現在已經被她這樣用掉了一次。
雖然稱不上是沒有由頭,也能算的上是物歸原主,畢竟這次人情就是為其原本的受眾對象使用的。
只是心中的某處,總感覺有些過意不去。
先代巫女看著前方那個越走越遠的人影,面色復雜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張了張口,卻最終無言。
只是抱起昏迷不醒的八雲藍,走向了和風見幽香完全相反的方向。
依舊一片漆黑的無名之丘。
她依舊邁開步伐,依舊是一個人孤獨的走在這條漆黑的路上。
又起了一道寒風,花香漸散。
她沒有回頭,但也能感受得到身後的那片花田已經越離越遠。
先代巫女再度帶上了面具,扛著昏迷不醒的八雲藍走在了陰暗的小道上。
不見天日的黑暗由于她們的離去,再度猖狂的到來,然後遮住了巫女前進的道路。
這黑來得快,去得也快。
但今夜所帶來的這些驚訝,以及之後將會展開的一系列陰謀,還未停歇。
她與她漫步、背離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時,突然天空中一道流星劃過這片黑幕。
那流星,拖出了一道長長的尾巴,像極了銀河,只是瞬間,卻照亮了這夜。
風見幽香單手持著傘,站在枯萎的太陽花中,抬頭看著這片天。
她渾身上下都是血污,面色也有點發白,神情卻依舊平靜。
她抬頭,平靜的看著這流星飛過頭頂,飛向了某人的方向。
她明白了這流星將飛向何處。
于是她輕輕開口說出了今夜的最後一句話,同時心中地由衷期待,這個流星真的能夠像人間那些美好傳說一樣實現自己的願望——帶去自己最真心的心意。
「我一直在等你。」
「所以,請不要讓我等得太久。」
夜幕下,只見流星多驚艷。
料想流星見她應如是。
……
……
劍哉面無表情,腳踩石階,劍鞘點地整個人騰空躍起。
這一躍牽動了他之前強行催動疾風迅雷的一些暗傷,但他無可奈何,只能咬著牙忍著痛,躍至夜空中的她,瞬間以更快的速度向祭壇的上方躍去。
然而五道劍光不再扭轉變化,而是緊緊地環繞在一起,極不相合也不分離的環繞在一起,朝著劍哉的方向飛去。
劍哉騰飛在空中,將這一切變化收入眼底。
原本就避無可避的劍光,在空中匯集到一處,雖然依舊難以躲避,但也比之前包圍住自己來的要好。
只听砰砰砰的連續數聲炸響,劍哉腳下連續踏出數道波紋。
他的身形在聲響發出後,再度拔高,朝著祭壇更高處飛去。
此刻的劍哉,就像一只不會飛翔的鳥,用著某種方式強行滑翔,卻終要落地。
他的身後,卻是一只騰空而翔,欲飛捕食的老鷹,無法比擬。
即便用一些靈氣變化使自己騰空拔高,暫時躲避了這些劍光的保衛。
但也這也只是一時之際,自己的粗狂手法與低下的修為不能支持自己在空中停留太久。
而一旦時間拖得久了,這些劍光真真正正的匯集到一處,威力只怕會變得更大。
何況,自己躍的越高,之後恐怕也會摔得越慘。
即便躲過了這些劍光的攻擊,只怕也會被活活摔死。
想到這里,劍哉不再猶豫,轉而調離方向。
身形不再拔高,神情不在驚訝。
眼中只有一味的大膽與堅毅。
于是祭壇的上方驟然響起了一聲驚雷!
空氣轟然炸開,那四周飄落的櫻花混雜著地上的積雪被這雷碎成粉末!
劍哉再度運起疾風迅雷要訣,在空中,沖向了那五道劍光!
原本站在地上的八意劍哉,幾乎是同時也做出了反應。
他瞬間穿越了那些四散,被吹成粉末的櫻花,掠到了劍哉應該落下的位置,蠻不講理的將布都御魂劍橫掃了過去。
是第二劍!
一劍之後是二劍!
五道劍光後,接著他的第二劍一齊涌向劍哉!
寒風打在劍哉的臉上,碎末夾雜著積雪在空中再度飛舞。
一聲撕裂與悶哼,劍哉中了三道劍光,卻躲過了兩道,身形不由得開始墜落。
可八意劍哉卻毫不猶豫,手中的布都御魂劍顯得更加的穩定,照著他墜落的速度,之後必定切入劍哉的脖頸。
但空中再度響起一道炸雷!
只見劍哉同樣帶著沉穩的表情,平靜的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撫在了布都御魂劍的劍身上!
然後一道炸雷過後,劍哉隨著這股爆炸朝著相反的方向倒飛而出。
四處亂飛的花瓣與飛雪再度緩緩落下,夜色下的西行妖依舊平靜安寧,再也沒有雷鳴般的刀劍聲驚擾,再也沒有兩個舍生忘死的身影。
因為那倆人原本相合的影子再度被拉開,分成兩個。
一個站著,一個倒下,一個重傷,一個無傷。
祭壇下的妖夢,艱難的看著堪堪從敵人第一劍與第二劍手下幸存的便宜哥哥,蒼白的小臉上有著說不出的擔憂。
櫻花樹下的博麗巫女看著再度回復平靜的祭壇,沒有說話,呼吸如同飄落的櫻花一樣雖有搖曳,卻依舊沉默。只是將手中的符咒攢著更緊了些。
最遠處的八雲紫依舊面無表情的靠在西行寺幽幽子的肩膀上,幽幽子輕輕松開了自己的紙扇,任由紙扇落在地上發出聲響,最後沉默。
永遠亭前,身上依舊積累著厚厚一堆積雪的鞍馬天狗,任由自己的長發在空中漂浮,身旁的八意永琳卻依舊低著頭,任誰也看不出她臉上的表情。
遙遠的妖怪山中,一直在旁觀這場戰斗的雙神再度陷入了沉默,然而身旁一直在祈禱劍哉無事的巫女卻變得更加走神了一些。
冥界的窟窿上,一些原本就在旁觀的天人與閻王變得更加的沉默不語,那些飛雪不知何時也落在了她們的肩頭。
整個幻想鄉都沉默了。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劍哉輸了。
第一劍,他身中八意劍哉三道劍光,劍劍命中要害。
第二劍,他在身前重傷的條件下還妄圖借由八意劍哉揮劍之後的死角,奪走他手中的布都御魂劍,可是失敗,雖然躲過要害,但仍然被擊傷了內髒。
無論是妖怪,神明,人類,天人,閻王。
都覺得他此時已經不可能再度戰斗了。
劍哉肋骨斷裂,右手的劍鞘一時之間被他無力的落在了地上。
他的左肩劇痛,再也無法忍住這苦痛,單膝下跪,道袍上滿是鮮血,臉色驟然蒼白。
他很痛,非常痛,所以他的臉很白,非常白。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眼中看不到任何死亡的陰影,反而變得更加的明亮。
一聲來自內心的呼喊,一聲來自搏命般的痛呼,劍哉把這苦痛再度化作了難以想象的力量,右手強行翻轉,劍鞘再度置地發勁,已然受傷的左手用力拍打在自己發麻的右腳上!
就是這樣簡單的幾個動作,讓他原本沉重搖晃的身體再度站起,瞬間的獲得了某種力量。
四周瑩綠色的光輝照著劍哉蒼白的臉頰,照亮了他的眼楮,甚至把他眼神中那股不屈服的意志也照的通透。
將這一切納入眼底的八意劍哉,盯著他蒼白的臉頰,臉上盡是不屑與冷酷。
「你之所以沒有拿走我手中布都御魂劍的原因,就是你我之間對于劍的認識終究還是差距太大。」
「劍心通明,終究只是劍心通明。」
「一個沒有劍的劍客,如何通明?」
「所以這戰,你必敗!」
此言一出,劍哉原本搖晃的身形更加搖晃,就如同風中一道殘存的火燭,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他的面色蒼白,一口鮮血吐在了祭壇這些螢綠色的光輝上。
然而他的眼楮中依然是那樣的平靜,透徹,永不服輸。
似乎是錯覺,在恍惚中,他依稀听到了一個人的聲音。
這個聲音太過熟悉,以至于他又走神的想到了先前方寸山上被老者問道的那幾個問題。
不驚懼,不憂懷,不違心,不怯懦。
他能行。
一生練劍,持之以恆。
他能行,
但他唯獨不能做到舍劍以外,人生再無他物。
唯獨做不到唯我唯劍。
因為那樣的人生,不是劍客的人生,因為那樣的人生只是一個被劍掌控,被劍玩弄,被劍填充了全部所組成的——一個名為劍的人。
那樣的人生或許強大無敵,但不會是劍客該走的道路。
他的路,不求無敵,但求無雙。
強弱無所謂,長壽無所謂,性命無所謂,生死無所謂。
他所謂的只有當下,他和他的劍,以及他身後的人。
他是個劍客,一個可以痴于劍鐘于劍,但不能人生里只有劍的劍客。
現在的劍哉身後有關心自己的妹妹,有自己沒有還清恩情的恩人,有在寺子屋等待自己的頂頭上司,有在妖怪山較好的忘年交和同齡好友。
他的人生,現在不僅僅只有劍。
所以他的劍變得格外的充實和強大。
所以他對老者的回答是,手中有劍才是劍客。
然而此刻,在祭壇上,他沒有劍。
那麼他該如何?
心中某處,或許是劍鞘,或許是錯覺,但的確有個熟悉的聲音,在熱切,期待地回答著他。
——拔劍!
自己手中沒有劍,但敵人手中卻尺劍,那又該如何?
——拔劍!
敵人比自己強上數倍,身後還有一個同樣不弱的妖怪在窺視著自己,那又該如何?
——拔劍!
那麼,答案早已注定。
一切從開始就已經有了答案。
于是劍哉抬起頭來,張開了疲憊的雙眼,眼中全是熱血,就像一個少年戰意昂揚。
他松開了鞘,舉起了手。
舉著空無一物的右手,朝著這片天,喊出了自己最真切、最熱血磅礡的話語。
「劍來!」
……
……
這是任誰也想不到的兩個字。
任誰听到也會驚訝的兩個字
但卻讓倚靠在幽幽子肩膀上的八雲紫,沉默的閉上了眼。
她很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八意劍哉是怎樣強大的一個人,她本身就是親眼目睹與經歷一千三百年前那場青峽戰斗的一員,所以她無比的自信以及自負,即便八意劍哉被削弱到如今這個層次,也不是劍哉能夠匹敵的。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是做了最充足的準備,阻攔了數個可能前來打擾儀式進行的妖怪或神靈。
這個計劃跨越了整整一千多年,至今還未徹底結束,甚至這場儀式也只是這個計劃的一部分而已。
這場儀式中最大的變數便是風見幽香和八意永琳。
其中八意永琳最好監視的對象,這樣的人,這樣講理有規律可循。
雖然她一定小動作無數,但在八雲紫心目中,這樣的八意永琳比起另一位要遠遠來的容易對付的多,
第二位是風見幽香,其實是她最無奈以及頭痛的人。
這樣的人,這樣一收到書信就看也不看,隨手丟掉的人。
根本不能用常理去對付,所以她派出了八雲藍,以及其他大小妖怪在無名之丘後面等待著她。
即便戰勝了擁有博麗之力後的八雲藍,風見幽香也要面對無名之丘中無數的大小妖怪。
那樣她抵達人間之里時,所面對的絕對不會是已經勝利的八意劍哉,而是自己與靈夢攜手退治破壞幻想鄉平衡的妖怪的攻擊。
所以在八雲紫看來,劍哉在快要死的時候說出的這兩個字。
只是他面對死亡無可奈何,已經瀕臨崩潰的寫照而已。
她無法理解,或許真的永遠無法理解,劍哉是如何是在這種情況下喊出這兩個令她想要發笑的話的。
儀式一旦開始任何外人就無法插手,這是她最初就給這個儀式設下的規矩。
即便魂魄家的年幼庭師想要插手,即便魔理沙不講理的隨性甩出一道火花,也無法干涉他們的戰斗。
那麼除開祭壇下妖夢的雙劍外,上哪去找劍?
劍來?
真是令人發笑,可笑的兩個字,卻讓八雲紫笑不出來,。
因為她總是從劍哉的聲音里,從劍哉充滿自信熱血朝氣的聲音里,感到了一絲、一點點地不安,這一點點的不安在她心里逐漸發酵擴散,變得更大。
就在她反復思索自己計劃全部的同時,突然遠處一直沉默不語的博麗巫女,抬起頭來,看著天空情緒復雜的說了一句話。
「天亮了。」
隨著這句話,一片極其活月兌的螢光,現在並照亮了劍哉的四周。
是螢火蟲。
是像螢火蟲一樣的靈氣。
那些靈氣纏繞著劍哉,包圍著劍哉,隨時就好像會帶著劍哉飛空而去。
飛空而去並非是說這些靈氣有著這麼強大的力量,相反這雖然精純但量少到了極點。
相比祭壇上那磅礡的靈氣而言,劍哉這些螢火蟲就像是孩童一樣無力。
然而寒冷冥界,本來就沒有什麼生氣的冥界……
又怎麼會有像螢火蟲一樣活潑跳動的靈氣?
妖怪山上,鞍馬天狗與八阪神奈子都曾一度評價過劍哉修行的天賦屬于一般或者更差,布都御魂劍雖然有著不俗的靈力,但在他手中卻只能發揮十之一二,或者比那更差。
但此刻,劍哉四周的確纏繞著像螢火蟲一樣的靈氣,這些靈氣幾乎化成實體,像夜空總的點點星光落下般,落在了他的四周。
沒有夸張,就是星光落下般。
因為此時的情況就是如此寫實認真。
八雲紫看著冥界的上空,她的眼神中斷然看不出欣賞的神色,只有一味的冰冷。
因為她清楚的看到,冥界的上空,那片被八意劍哉捅破的天空中,確有流星墜下。
那道流星帶著一片光,再度照亮了這片天。
那流星璀璨無比,一道亮麗至極,帶著可怕的鋒芒,直直地沖向了劍哉的頭頂。
那流星輕松劃過了她準備了一千多年的結界,沒有止步,只是一味的勇往無前,永不退步。
那流星的亮光太過不正常,以至于一旁的魔理沙與妖夢張大了眼楮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激動。
那流星……就這樣最終落在了劍哉的手中。
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流星能同時突破閻王與她設下的雙重結界。
因為,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石頭,能夠同時突破幽冥結界的阻攔,並且這樣輕而易舉突破她模擬博麗大結界做成的結界。
那麼,能同時做到上述兩點的流星,絕對不是真的尋常流星。
因為那本來就不是流星。
世界上沒有什麼流星會這樣帶來一片螢火,落下一片螢火的。
八雲紫緊緊握緊了拳頭,看著祭壇上劍哉手中的那道螢光,那道奪目蓋不住璀璨的光芒。
她知道八意永琳會有隱藏的手段,但沒想到過她的最終手段竟然是這個。
此時本來是昏後午夜,月亮接替落日的時段。
然而她無法理解,為什麼劍哉的手中會有一束光,一束強烈刺眼的光。
流星的光芒只有一瞬。
所以不是流星。
是箭。
是劍。
是八意永琳在永遠亭,在千萬里之外射出的一把劍。
是第二把布都御魂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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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正文8321字,可以分段發,但我硬是考慮到我的惰性和我這章本來就是一氣呵成寫出來的,于是就不分段發了。
PS2︰來點正經書評,這麼長還沒書評我真的會T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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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5︰布都御魂劍本來就有兩把,無論神話還是三次元都是如此,容我賣個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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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7︰有興趣的可以看這三章的標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