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劍客奇譚錄 第六十章 我青衫

作者 ︰ 灼白的琴鍵

劍哉抽劍,然後倒下。

他的身後響起腳步聲,腳步很急促,不止一個人。

霧雨魔理沙持著八卦爐,警惕的看著胸口同樣不斷滲血的這個青衫劍客。

八雲紫和幽幽子遠遠地站在一起,看著這場鬧劇的結尾。

只有妖夢一人依舊專注的替劍哉的斷口處上藥。

很多高檔讓靈夢眼角未抽的藥材,像填堵缺壩一樣,不要錢的灑在了劍哉的傷口上。

很痛,痛的劍哉快要叫出聲來了。

但他沒有叫,因為有人比他還要痛。

妖夢拿著藥膏和繃帶,看著劍哉的斷臂,仿佛覺得是自己的手臂被切斷,很痛。

心很痛。

劍哉看著她眼睫上的那顆淚珠,伸出了左手,拍在了她的腦袋上。

卻沒有像過去那樣戲弄般的揉亂她的頭發。

只有,魔理沙看到了西行寺幽幽子一步一步,從八雲紫身旁走開,走到了的八意劍哉一旁。

看到她指了指八意劍哉的腳跟,她才反應過來一同與妖夢給劍哉上藥,止血。

她能夠放心的不去戒備八意劍哉的理由很簡單。

因為她看到八意劍哉的腳跟處,開始發光。

像布都御魂劍的熒光一樣青綠幽冥。

有點昏沉。

有點開始消失。

……

……

八意劍哉看著十幾步開外的這幅場景,什麼也沒有做。

看著一樣和他有著傷口的劍哉,看著他斷臂處的傷口不斷制住,他的心中似乎對劍哉的劍道有了更深一步的理解。

他或許真的走錯路了。

瞄了一眼地上的斷臂,他開口朝著劍哉說道

「你就沒有想過……以後可能再也無法揮劍麼。」

劍哉讓妖夢等人讓開,看著不遠處身影開始逐漸模糊的八意劍哉說道

「一千三百年前……那峽谷前,你就沒有想過你可能會死麼?」

「沒有。」

回答很自信,很自傲,以及很自負。

但這個回答很適合他,所以劍哉同樣開口說道。

「我也沒有。」

「即便沒有手我也會繼續學劍,而且我是道場的老師,即便我自己以後不能揮劍了,我也可以教我的學生怎麼握劍。所以我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會沒有劍。」

「只是一條手臂換一場勝利……似乎太豪爽了些。」

說到這里,八意劍哉嘆了口氣。

「我稍稍替你有些不值。一時之勇,怎麼能撐的了一世?」

劍哉聞言微微一愣,看著光芒開始蔓延到他的腰際,瞬間明白了,這種時候,對方指的絕對不是自己先前那一劍的意氣用事。

講的更是自己今後的人生態度。

所以他也沒有含糊,同樣認真地回答道。

「永琳醫師的醫術很不錯。」

這次倒是八意劍哉愣了愣,然後抬頭一笑。

他點了點頭,心中暗想道,永琳的醫術的確不錯。

接著聯想到了一些月都上的日子,這次卻沒有繼續說話。

他的身形開始逐漸消失,慢慢化為熒光。

當整個人變成熒光時,就是八意劍哉死亡之時。

同時也是劍哉重生之時。

所以八意劍哉沒有廢話,接二連三,將自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之前那一劍……還沒取名吧?」

劍哉靜靜的看著他,忽然微微一笑,沒有想到對方會在這種時候還提劍。

不過的確很像他們的風格。

他有點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他說了句‘請便’。

听到這句話後,八意劍哉微微抬頭,看向了白玉樓的南方。

那邊有一處花田,花很多,全是太陽花。

「我原本以為劍就只是鋒芒畢露,不假外務,現在看來似乎錯的離譜。」

「一千三百年的我,基本可以算是無敵天下。」

「能夠戰勝這樣我的招式……雖然很難堪,但多少也得有個名字吧。」

他語氣頓了頓,眯了眯眼,好像看到了有個女子撐著陽傘在朝他眺望示意。

「盡力而行,不問前路,沒有遺憾。」

「一劍出,無雙無對。」

「應當——」

「無雙」

「這一劍,便叫做無雙劍。」

一旁的魔理沙低頭不語,心想只有一條胳膊的劍法還真算得上是無雙劍法。

雖然劍哉也聯想到了這一點,但他卻沒有拒絕。

這可能是自己面前這個男人最後的話語了,也就是遺言了。

所以他說什麼也不會拒絕。

他點了點頭,應了一句好。

只是心底深處有一股刺痛再往上面冒,刺得心中開始陣陣發抽。

「有什麼好哭的。」

八意劍哉看著眼角開始泛光的少年,好像有點為他感到不爭氣的樣子,他唰一下把自己手中的布都御魂劍丟給了劍哉。

還在茫然之中的劍哉,只是下意識的用左手接過了布都御魂。

「送了你兩把劍,最後再送幾句話吧。」

「我很想去看更後面的世界,可能這輩子也沒有機會了……但值得慶幸的事情是,你比我更強,這條路我走錯了,你不去走就行了。」

「還有劍哉這個名字很好……我很希望你能夠繼續用下去,姓氏就不用了,兩個男人用一個名字感覺怪惡心的。」

「你先前在儀式當中看到的事情,最好閉口不言,甚至早點忘記,那對你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值得一去的地方。」

「雖說現在應該也去不了才是。」

忽然八意劍哉的熒光在西行妖下,驟然變得刺眼起來。

他的身影終于開始模糊搖曳,難以目視。

他最後認真的看了一眼劍哉。

面容不算帥氣,滿分十分只能打六七分,平頭碎發,如刀的眉毛。

眼神一味的耿直,神情一味的認真。

很像個劍客。

他心中如是想到。

「你的一生或許也沒辦法抵達我過去的高度……但正如你先前的那劍一樣,人的一生或許除了強弱快慢外,還有更多我們所沒有在意到的東西。」

「所以你的人生也不要只被這個這個地方所束縛。」

「有空去看看更高的世界。」

劍哉沙啞著聲音,應了一聲。

這次卻再也沒有看他。

八意劍哉眯了眯眼,最後將這個少年的容貌納入了腦海。

朝著八雲紫淡淡點了點頭,小聲的說了句話,除了八雲紫以外沒人听得到。

然後變成熒光,崩碎,消失。

光像螢火蟲一樣飛舞在祭壇上。

劍哉依舊低著頭,抿了抿嘴。

他心中清楚,這片像劍光一樣的光亮。

再也不可能閃耀了。

……

……

無名之丘中,先代巫女在與許多妖怪猛烈的廝殺著。

廝殺這個詞用的並不準確,碾壓更為妥當。

妖怪或死或傷,場面僵持緊繃,這群原本應該是用來攔截風見幽香的妖怪們,終于到了最艱難的時刻。

他們警惕地注視著那個紅白色的巫女。

很多雙眼楮同時盯著那個面具。

無人敢攔,無人敢說話,甚至沒有人敢在眼神里露出任何憤怒的表情。

先代巫女曾經一度被認為是最強的博麗巫女。

直到這代巫女的出現後,這個名號才漸漸開始有了被繼承的趨勢。

只有少許的人,知道先代巫女還躲在幻想鄉的某處苟延殘喘著。

知道她比風見幽香,比她有著更重的傷勢。

但妖怪們依舊不會攔住。

這個面帶狐狸面具,手抗狐狸妖怪的巫女。

即便重傷,也是最強的博麗巫女、

她忽然停下了腳步。

尾隨其後的大小妖怪同樣停下了腳步。

但是她沒有去理睬這群鬼祟的妖怪們,她只是抬起了頭,狐狸面具朝著天。

看向了白玉樓的方向,微微致意。

白玉樓那有熒光閃爍。

她知道,那意味著——這世上從此少了一個無敵的劍客。

多了一個無雙的少年。

……

……

八意永琳此刻看著這個少年,默然不語。

這場勝利以這個家伙的無理一劍徹底結束。

同時結束了八雲紫的計劃才對。

她的心中並不好受,這種感情似乎很像人類所說的不舍。

或者是比不舍更深切的某種感情。

她的目光轉向了這個剛剛被自己接上右手的少年,轉而換上了十分職業化的面目。

「手腳上的傷病暫且不說……竟然連內髒也沒有留下後遺癥……你的身體還真的強壯啊……」

「但我還是奉勸你一句,你的確有著比通常的人類要健康的很多的身體,但並不代表你能一直這樣玩命下去。剛出院沒多久就來住院,想給我這邊傳出不好的傳聞麼?」

頓了頓,想到了妖怪山的某只煩人天狗,月之頭腦繼續板著臉說道。

「……說了那麼久你也不像在認真听的樣子,具體的事情我會書面報告給寺子屋的慧音老師的。」

「那還是饒了我吧!」

少年左手撓了撓頭,微微苦笑。

「我有認真在听啊,雖然接上了右手,但還沒到可以正常生活的地步,平時還要注意洗澡不能踫到傷口處……對吧?」

「還要,如果不想右手廢掉的話,最近兩個月,我還是奉勸你別握劍了。」

「左手也不行?」

「雖然我不懂劍,但過于嚴重的運動都要避免。」

「我會盡力的。」

「……我還是和慧音老師認真說一下吧。」

「我錯了我錯了!我會每周檢查傷口寫成報告交給醫生的!這樣就行了吧!」

說到這里劍哉嘆了口氣,想到了自己之前還和慧音保證不能隨便受傷來著。

結果才請一天病假就又進醫院了,只是這次說什麼也不能讓慧音知道了。

不然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搞不好真的會被自己的這種行為弄丟了。

畢竟自己最近的行為,的確不能給人里的小孩起到正面的領導,作為老師實在是有點失格。

皺了皺眉,反復思索了一下自己最近的事情,似乎的確有點太頻繁了些。

同時趁著這個機會好好養傷,以及……磨練……

劍術吧?

掂量了一下腰間的兩把布都御魂劍,劍哉微微一笑。

或許這段時間還少不了請教妖夢劍術了。

不再走神,瀟灑起身。

劍哉朝著治好自己傷痛的這位醫師,恭敬一鞠躬。

然後起步,準備離去。

就在這時,永琳忽然說話,不知道是不是劍哉的錯覺,似乎語氣有些顫抖。

「我原以為你會追問我八意劍哉的事情。」

劍哉頓步。

「我和他約定了,不會去追問那些事情。永琳醫師對我還有很多恩情……這次的布都御魂劍也是永琳醫師射過來的吧?」

她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劍哉頓步轉身,看著永琳醫師這幅有點難受的模樣,忽然苦笑。

「我這個人對恩情一類的最難處理了,實在是不想為難您了。」

「而且,我也要走向了屬于自己的人生,如果他是永琳醫師您的丈夫的話,我隨時歡迎您來報仇。」

「那個時候,我即便不會束手就擒,但也會讓您幾招的。」

「雖然我根本沒有贏過您的實力啦。」

「真會說漂亮話呢……」

永琳眨了眨眼楮,看著眼前這個耿直少年。

少年的背影很正直,就像一千三百年前的一個少年一樣。

只是稍許不同的是,眼前這個的更為單純以及質樸。

所以,她出聲糾正這個少年先前所說的一個盲點。

「是家人。」

「誒?」

真是的,露出那樣奇怪的表情?

我和他很像夫妻嗎?

想到這里,永琳有點生氣的閉上了眼。

「不是丈夫,只是突然暫借我姓氏的一個閑人而已。」

「誒?!那真的是對不起了!給您造成這麼多麻煩!」

揮了揮手,不耐煩的將這個直到離開醫務室也在嘀咕‘家人’一類意義不明話語的少年趕走後。

鈴仙緩緩推開了門,將兔子們前幾天剛剛制作而出的月餅端到了自己的辦公桌旁。

隨手拿了一塊,咬了一口。

有點咸。

永琳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如是想著。

按照永琳口味特地制作的月餅又怎麼會咸呢?

此時夜深,寧靜。

有一輪明月掛在空中。

鈴仙驚訝的看向了自己的師傅。

只見有一滴淚水從師匠的臉上劃過。

她喃喃自語道。

「是家人啊……」

太咸了。

全是淚水的味道。

她哭了。

……

……

數日後——

人里的劍術老師突然穿起了青衫。

即便是對他有恩情的自己去詢問他,也只是被含含糊糊的一句帶過。

雖然我並不認為這只是一件小事,但既然他都這樣不肯坦白了,我也只好謀後而定。

計劃通過慧音旁敲側擊的去詢問這件事了。

=A=說起來這個老師意外的怕慧音呢,這里該重點標注一下麼。

勇猛無雙的劍術老師……其實是個怕上司的普通教師麼?

正在書寫報告的稗田阿求忽然覺得這段不妥,運筆蘸墨,將這段劃去。

最後看著自己被妖怪賢者要求書寫的這份報告,揉了揉眉心,忽然覺得還是不妥。

直到听著自家僕人在耳邊再三通報,才急忙站起身來,走向門關。

是八雲家的八雲藍大人到訪了。

到訪不為別的,正是手中的這份報告以及……

她看向自己的木桌。

木桌上除了筆墨未干,自己剛剛書寫好的劍哉十日觀察報告旁,還有另一份厚度是其數十倍的書籍。

書籍剛被翻開。

那是稗田家有一次偶然從閻王那討要生死簿得來的抄本。

其中有一段與一千三百年前的那個劍客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她再度看向上面的字眼,依舊是難以置信,無法自拔。

只因為在這最後面的短短幾字太過可怕,令人思細極恐。

上面寫著——

青峽一戰後,八意劍哉,下落不明。

尚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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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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