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丸用一根竹竿,竹竿插進了因幡帝的肩頭,拖著她在地上行走。
他是一個非常強大的人。
他有著一頭白發,一頭和九空燻一樣的白發。
但和體弱的九空燻不同,夜叉丸的白發來自于天狗,白狼天狗。
夜叉丸不知道是哪位白狼天狗和人類產下的半妖。
究竟是她的母親因為害怕人間之里的律法丟棄在無名之丘,還是身為白狼天狗的驕傲不允許他的兒子是個半妖……
反正在其他天狗發現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和一群野狼生活在了一起。
他的童年與狼為伍。
兩年後,他還沒有徹底學會人類的言語,那群野狼就在人里獵人的一次集體狩獵中全滅了。
除了他之外,所有的狼族全部被獵人殺死……只有他失蹤了。
或許當時的人里獵人根本就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兒童逃跑了,所以也不會知道那天有一雙帶著仇恨的眼楮將三十多位獵人的臉龐,如刀削般一一掃過,看著他們將自己的親人一一剝皮、處理。
再接下來的兩年後,因為年老緣故開始轉行當農民的獵人們,忽然好像觸犯了詛咒一樣一一死去。
時不時的有人在人里被殺死,但是根本不知道是被什麼人殺死。
死象極其殘酷,一時之間,人里動蕩不安。
直到後來,八雲紫的式神被派來調查此事,強大的大妖怪終于發現了這個白發的半妖。
他一直躲在距離妖怪山不遠處的無名之丘里,和尸體做伴。
當時,夜叉丸,十四歲。
也就是說,在他十二歲時,他便開始和經驗老道的獵人廝殺交手,殺死了一名又一名獵人。
妖怪,尤其是天狗中。強者大多數都是血統高貴的人,先天的優越條件加上長時間的歲月沉澱,讓他們無論力量到達了一種人類無法觸及的地步。
但不管他們有多自傲,所有妖怪,都不得不承認承認夜叉丸才是真正的強大。
因為不管是修為,還是其他……不管他們任何人,任何妖怪只要和夜叉丸在一個環境中廝殺的話,最後一個走出來的一定是夜叉丸。
所以在選擇大妖怪制造計劃的試驗品時,八雲紫第一時間想到了夜叉丸。
他擁有作為妖怪的很多優點,殘忍、不擇手段,同時也擁有人類那顆骯髒的殺戮之心,作為試驗品實在再合適不過。
被他用竹竿插著肩膀的因幡帝渾身僵硬,眼楮閉著,一動不動,就好像死去了一樣。
他身後,兔妖渾身顫抖,臉色異常鮮紅,明顯已經處于比因幡帝更加嚴重的瘴氣侵蝕之中。
「水……水……」
兔妖依然張不開眼,卻發出了令人心悸的哀求聲。
夜叉丸好像沒有听到,繼續前行。
原本一動不動的因幡帝睜開了眼,她張開口在地上咬下一塊青苔,反復咀嚼著,以一種神聖而令人震撼的姿態,把汁液渡到了她的口中。
「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
夜叉丸依舊拖著因幡帝前行,略微轉頭,冷漠而譏誚的出聲。
「只要我不死……一定會親手殺死你。」
因幡帝看了夜叉丸一眼,低聲發誓。
「可是你永遠沒有這樣的機會。」
夜叉丸平靜的搖了搖頭。
「知道我為什麼幫你止血麼?並不是我忌憚蓬萊人的態度,而是有兩個原因。」
微微頓了頓之後,夜叉丸抬起了頭,看著遠處的竹林,微微的眯起了眼楮。
「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讓獵物眼看著同伴的死亡,會讓獵物變得更加絕望,而我,看著對手的絕望,會覺得更加的美妙。」
「另外一個原因,是我不想你們身上的血腥味影響到我的嗅覺。」
他舌忝了舌忝手背上屬于因幡帝的血,滿意笑了笑。
「只要拖著你,那個劍客就一定會跑過來送死。」
「看來你是看不到他的絕望了。」
這個時候劍哉應該已經順著永琳的地道離開了吧?那麼自己也確實為他們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
因幡帝惡狠狠地看了夜叉丸一眼,又艱難的度了一口草液給這位兔妖,閉上眼,不再看這個令她有些心痛的世界。
可沒過多久,她又張開了眼楮,睜大的看著遠方。
夜叉丸的鼻子動了動,聞到了一陣熟悉的味道,其中更多的人類傷口散發的血味。
他看向遠處。
遠處,一件青衫緩緩飄來。
……
……
瘴氣像迷霧遮住了視線,竹林的水氣黯淡了身影,但夜叉丸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其實無論是遠處永遠亭精致的掛檐,還是腳邊雜植的草藥,都是值得駐步欣賞的事物。
可是夜叉丸沒有多余的精神去關注那些事物,因為他看到一件青衫朝他慢步走來。
夜叉丸臉上露出嘲諷的表情,眉毛微挑,顯得更加暴戾,拖著因幡帝和兔妖,腳步穩定的向前。
因幡帝的肩膀傳來了刺痛的感覺,骨與肉就好像要被分離了一樣,但她心中更多的是荒謬和震驚。她無法理解,劍哉為什麼會在這里?
他在這,那依姬呢?
夜叉丸也隱約想到了這一點,瞳孔微縮,可在听到呼吸之中那些一般人難以察覺的雜音後,便譏笑了一下。
「把自己的雙腿折斷。」
他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輕蔑,舉起肩頭被插著竹棍,咳嗽著的因幡帝。
「這樣我至少還能讓她死的痛快一點。」
「你做夢。」
插在因幡帝肩頭的棍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制成的,竟然無法折斷,在瘴氣在五髒內翻騰的時候,因幡帝忍住疼痛,近乎尖叫的大喊道。
「快走啊!」
而那身影听到這句話,微微一顫。
夜叉丸看著這感人的一幕,嘴角翹起說道。
「被逼到這種地步,卻還沒有人來救她……看來如八雲紫說的那樣,綿月依姬果然被這片土地抗拒著。現在的你,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屬于白狼天狗雙眼肆無忌憚的看著因幡帝的脖頸。
「我會將她身上的肉一塊一塊的啃下來,然後吐的這片竹林到處都是。你想逃跑的話,便可以試試看。」
在夜叉丸看來,即便綿月依姬再如何強大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從自己的手中救走那個兔妖和因幡帝,所以劍哉一定會如他所願的,打斷自己的雙腿,然後跪在他的面前,被自己帶走。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那身影沒有打斷自己的雙腿,而是雙步堅定的走向夜叉丸。
一雙血紅的眸子對上了夜叉丸的雙眼,一瞬間夜叉丸眼中的世界翻江倒海。
因為角度的緣故,因幡帝沒有看到那對眸子,她最先看到的是一對兔耳。
所以當她理解其中的意義後,她便閉上了眼楮。
這次卻揣著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