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滄瀾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林清身前,如雪的發絲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賞心悅目的弧線。
「我……」林清突然變得手足無措起來。盡管她對面前的這張臉早已熟稔于心,甚至可以在腦中不差毫厘的描繪出他的容顏,可每一次與他見面都會使她的心悸動莫名。
兩人的距離愈拉愈進,原本站在附近的人見狀都非常自覺的退開了幾步遠。大廳內原是極冷的,這會兒林清卻清晰的感覺到從面前的男子身上散發出的溫熱氣息,似乎周圍的空氣都有了熱度。
寧滄瀾並沒有給林清說話的機會,在林清的驚呼聲中他飛快摟住了她的腰,不待她反應過來便將她帶到了高台之上。
「我身側的這位林清姑娘,七年前為我所救,此後她一直兢兢業業為滄瀾教效勞,其心之誠人盡皆知!故本教主在此宣布,由林清任木言堂堂主一職,不知*諸位可有異議?」寧滄瀾雖是用的疑問語氣,目光卻分外篤定。
熟悉寧滄瀾的人都知道,他這是下定了決心難再變更了。即使有些人心中不服,亦不敢冒著被寧滄瀾厭惡的風險開口,至多只是在台下小聲抱怨。
「好,既然諸位沒有異議,那……」
「我有意見。」此話一出,大廳內霎時靜了下來。
寧滄瀾問一句‘諸位可有異議’不過是場面話而已,就算有人真有意見也不好方面提出,究竟是誰有這般膽量敢頂撞寧滄瀾?廳內眾人循聲望去,發現說這話的人竟是個年紀輕輕的姑娘。
林清自然也看到了那人,原本她也在疑惑究竟是什麼人出言頂撞恩公,見是那人她也就不再疑惑,甚至覺得有些順理成章。無他,那人在滄瀾教中身居高位,甚得恩公倚重,且那人與她向來不合,會提出異議倒也不奇怪。
今日那人著一身艷紅紗裙,濃妝下的黛眉杏眼玲瓏精致,烏發松松垮垮的的綰起卻更添風姿。最為惹人注目的是,那人小巧的唇上不知涂了何物竟紅似鮮血。
那人正是月幽館的主人、水言堂堂主——花盈之。
「花堂主,不知你有何高見?」寧滄瀾將目光轉向花盈之,問話的聲音平淡溫和,甚至帶了幾分笑意。
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寧滄瀾這是動怒了。一時之間誰也不敢言語,生怕被寧滄瀾遷怒,大廳內的溫度似乎驟降了不少。
花盈之嬌笑一聲,扭著縴細的腰肢朝寧滄瀾所在的方向走去。
「高見倒談不上,教主不問問其它人的意見就貿然讓林清坐上木言堂堂主的位子,這恐怕不太妥當。」花盈之幽幽開口,雖是在回寧滄瀾的話,眸光卻緊緊鎖在林清的臉上。
林清被花盈之怨毒的眼神看得全身發怵,剛想動一動身子發散發散不自在的感覺,卻發覺寧滄瀾的手仍然摟在自己腰上不曾放下。
「這……恩公,這麼多人看著呢,你的手……」林清的臉紅得似要滴出血來,抬手想要將寧滄瀾的手拿下來,拿了幾次卻也沒將寧滄瀾的手移動分毫。
「本教主以為此舉並無不妥,花堂主無需多慮。」說罷人竟已運起輕功摟著林清離開了大廳,留下一眾滄瀾教徒在原地疑惑不已。
「賤人,若你再落到我手上,我定要你生不如死!」花盈之氣得目眥欲裂,當即甩袖離開了。
林靖和嘆了一口氣,緊握的雙拳上青筋暴起。好一個寧滄瀾,他早已經吃透了林清那個傻丫頭的弱點,這次讓她坐上木言堂堂主之位,想必是為了更好的利用她吧!偏生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跳入寧滄瀾挖好的坑里什麼也做不了!
「小清,還記得你曾說過想要學無雙劍法,恩公今日便授你此法。」到達目的地後的寧滄瀾將林清穩穩放下,面對著林清緩緩說道。
林清只覺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四下打量一番後才發現自己已被寧滄瀾帶到了一個冰室之內。冰室正中放著一塊巨大的寒冰,此刻正朝外源源不斷冒著‘白煙’。
「無雙劍法?可恩公不是說過——」林清心中訝異,她的確向寧滄瀾提過想學無雙劍法,可是那都是幾年前的事了。當時寧滄瀾並沒有同意,怎麼如今卻又舊事重提?
「當年你還太小,作為武林絕學之一,無雙劍法之難可謂盡人皆知,對年幼的你來說並不合適。」
「若小清沒有記錯,這無雙劍法是雙修劍法吧?恩公說要授小清此法,難不成是要……」剩下的話林清沒有說出口,也羞于啟齒。
當時她提出要學習無雙劍法本不是為了提升自己的武藝,而是為了與恩公同修此法以拉近她與恩公的距離。可是現如今她已經不再奢望恩公能對自己生出男女之情,對無雙劍法自然也不如當年那般看重。
「怎麼?莫非小清不願與恩公同修此法?」寧滄瀾皺眉道。
幾乎是出于本能的,林清急忙道︰「不是的!」
「我知道,小清定是還在介懷恩公當日在木禾鎮說過的話。」寧滄瀾話風一轉,沉聲道︰「可我知道小清是個聰慧的姑娘,也應當分得清公私。滄瀾教如今正處于多事之秋,因為喬信之與左護使的背叛,恩公身邊的可信之人已是寥寥無幾,小清可願擔起木言堂堂主一職為恩公解憂?」
林清暗自思量著,之前她還詫異恩公怎會將木言堂堂主這樣重要的位子交給她,卻原來這其中還有這番打算。
于公于私她都不可能拒絕寧滄瀾。
「我原意。」林清大聲道。
領著林清走到寒冰前,寧滄瀾緩緩從身上緩緩拿出一物。離得近些,便可看清那是一本古書,封皮上寫著‘無雙劍譜’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此時此刻,用一團亂麻來形容林清的思緒再適合不過。過去她曾無比期待的事情正發生在她的眼前,可她卻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欣喜。甚至此刻她的腦中不合時宜的浮現出江韶的面容,忽遠忽近,忽然清晰又忽然模糊。
「小清,讓你修習無雙劍法也是為了能讓你在教中更有威望,否則木言堂的人很難服你管教。這冰室內的寒冰乃是恩公花了許多心思從極北之地運來的,對練功很有好處,你——」寧滄瀾說了半晌卻沒有听到身旁的女子的吭聲答復,疑惑的轉過頭看向林清,卻發現這姑娘早已經神游天外。
七年了,這是林清第二次在寧滄瀾面前走神。從前她的世界里仿佛只有寧滄瀾一人,一旦寧滄瀾出現,她的眼楮里便再容不下第二人,她的心神也只會緊緊牽系在寧滄瀾身上。
而如今,似乎有什麼正在悄然發生著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