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千金一雙眼跟刀子似的往江亦柔臉上戳,惡狠狠道︰「就知道你這丫頭是個狐媚,早知如此,當初在冰洞里就該結果了你!」
紀連宋笑了笑︰「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笑千金扭過頭盯著他︰「沒想到你連不會武功也是騙人的,紀連宋,你有沒有跟我說過哪怕半句真話?」
江亦柔在一邊捂著胸口不停地點頭,心說︰他就是個騙人精。
紀連宋瞥到她的動作,又笑了一下,這一下笑得倒有幾分發自肺腑的味道,落在笑千金眼里更加戳心︰「你們這對狗男女,當著我的面還敢眉來眼去,呸,不要臉!」
紀連宋睨著她︰「你到底要不要打了?」
語氣有些冷冰冰,神色也有些不耐煩。笑千金心肝抽了一下,這回是真難受。她想起當年在杭城湖畔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自己<還只能算是個初出茅廬的丫頭片子,頭一回見到那樣好看的人,尤其他還那麼溫和有禮。在魔教待了這麼多年,她所能接觸到的男人都是些變態之徒,突然遇到這樣一個人,就覺得他是最好的了,事實證明,後來她也沒有遇到過比他更令她動心的人。
當時她的想法很純粹,就是要得到這個人,要和他在一起。
沒想到這個人從頭到尾都在騙自己。
她是喜歡他喜歡得要命,但還沒到只求付出不求回報的地步,既然得不到,那就毀掉好了。
「動手之前,有些事我要問問清楚。」笑千金抬了一下手。
「你問。」
「當初你假裝被我擄去到底是為了什麼?」
紀連宋皺了皺眉,沒有吭聲。
「我換個問法,」她頓了頓,「你到魔教去跟我有沒有哪怕是一點點關系?」
他看著她,眼波平靜︰「沒有。」
「……那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他靜靜地望著她︰「沒有。」
笑千金臉色白了一瞬︰「好啊,好啊,紀連宋,你騙得我好苦啊!」
她臉上的猙獰之氣盡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濃重得令人窒息的陰冷戾氣,比起剛才狂暴的模樣愈發可怖︰「你真以為我笑千金是那麼好欺負的麼?」
江亦柔面色一變︰「不好,她要走火入魔了!」
紀連宋看著笑千金緩緩開口道︰「你以為,三年前,我與你在杭城的那次見面真的是偶遇麼?話已至此,再告訴你一件事也無妨——辭霜也是我的人。」
笑千金渾身一震,猛地抬起頭來。恨意和怒焰幾乎要將她淹沒,騰騰殺氣間,一張原本俏麗明艷的面容猶如鬼魅一般扭曲。
听了紀連宋的話,江亦柔先是一怔,而後是不可置信。
事到如今,他為何還要去激她?
難道……
想到那一種可能,她心底一寒。
他飄然而立,白衣如雪,烏發如墨,臉上的表情比平日要冷峻一些,隱隱顯出芝蘭玉樹的高華貴氣,令人不敢逼視。
如果她是笑千金,大概也會想殺了他。
笑千金雙眼猩紅,視線已經漸漸模糊。三年的遐想思盼,卻原來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就連辭霜也……
笑千金原本武功就不低,眼下有走火入魔之勢,筋脈盡數打開,元氣大震,更是難以抵擋。
要是她真的走火入魔,最後多半是要兩敗俱傷。紀連宋就算武功不錯,也不會太好,多半敵不過走火入魔以後的笑千金。江亦柔雙眸一動,一咬牙奮力飛身而起,極快地掠了過去。
紀連宋渾身一僵,嘴巴微張還沒來得及出聲,就看到一抹白影被笑千金一掌彈了出去,猛然砸到地上。
幸好著地的是**,江亦柔呸地一聲吐出一口血,腳尖點地飛速旋身,借力一躍而起,揚手就要往笑千金的後頸劈過去。
笑千金倏然轉身迎擊,江亦柔卻飛快扭頭看向了呆立在那里的紀連宋。
他驀然驚覺,飛身上前往笑千金後腦切去。
笑千金側過身,兩只手臂同時揚起,分別對著他們二人推掌過去。
就是現在!
江亦柔在半空中扭動身子,泥鰍一般往下一滑,豎起手指猛戳住笑千金腋下一點。
笑千金大驚失色,閃避已來不及,結結實實挨了這一下。
她收回手掐住了江亦柔的脖子,另只手正與紀連宋糾纏,嘴角一翹,冷笑不止︰「蠢貨,你以為那里會是我的命門……」話未說完,四肢剎那間被一股冰冷之氣纏繞住,渾身虛軟竟往後倒去。
掐著江亦柔的手不听使喚地軟軟松開,笑千金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你……」
江亦柔麻利地朝外一滾,到離她一丈外的地方停下,趴在地上垂頭支起半邊身子。
紀連宋眯起眼看著仰倒在地的笑千金,面容微凝。
江亦柔猛烈地咳嗽了幾聲,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跡道︰「那不是命門,是穴道。」
「穴道……」笑千金喃喃了一聲,兩眼忽然突了出來,「是……是封塵手……」
她扭過頭,兩眼像釘子一樣釘在了江亦柔身上︰「你怎麼會使這個……這分明是……」封塵手,分明是《海棠訣》里的點穴法,這個女人怎麼會使?
紀連宋踱步至笑千金跟前,從上而下地睨著她,目光清凌如雪。
笑千金看了江亦柔良久,笑了一聲︰「原來如此,你是他的徒弟。」
她轉過頭,仰著臉迎上紀連宋的目光,笑意一點點消失——這才是他真實的樣子,那種很溫柔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她淡淡地望著他,神色無不嘲諷︰「你要殺我的話,就趕緊動手,給我一個痛快。」
江亦柔再也支撐不住,手一軟,身子貼到了冰涼的地上,只能歪著頭看他們。
紀連宋俯身看著笑千金︰「玉面郎君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魔教的叛徒出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
他話音頓住,唇角卻是一翹。
一柄長長的劍橫空出現,劍尖上一點耀眼的雪芒,準確無誤地對著他的眉心。
黑色的斗篷包裹著一副魁梧高大的身軀,凜凜寒光映在一張面覆蛇疤的尖臉上,半明半暗,透著死寂。
此人的武功多半要比笑千金高,眼下自己這副模樣,肯定打不過他。江亦柔想了想,悄悄閉上了眼——嗯,還是裝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