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沛然一雙杏眼瞪得大大的,氣得面孔通紅︰「你這個無賴!」
江亦柔笑眯眯地爬上床,跟蘇沛然肩膀挨著肩膀︰「這床真冷,這樣你都睡得下去?我給你暖暖……」
蘇沛然抬手軟軟地推了她兩下︰「邊兒去,我才不要跟你一起睡。」
江亦柔不僅不惱,反倒把臉湊得更近,少女身上淺淺的梅香伴著暖暖的體溫一點點滲透過去。蘇沛然沒有動,江亦柔就張手緊緊地摟住她,下巴支著她的肩膀。
蘇沛然僵硬的身體漸漸地放松下來,她低眸看了看跟八爪魚一樣掛在自己身上的人,抿在一起的嘴角終于松開。
她想起小的時候去江家做客,五次有四次會在江家過夜。那時候也是兩個人擠在一張床上睡,姨母每次都會偷偷到房里來看她們,听到腳步聲她們就閉上眼裝睡,等姨母給她們掖好被角,兩個小人兒就挨在被子里頭偷笑。
「在想什麼?」江亦柔蹭了她一下。
「想祖母。」蘇沛然垂下眼睫。提起姨母,阿柔多半會難過吧。
那麼溫柔美好的一個女子,最後竟為人所害,老天何其不公。
江亦柔靜靜地看著她的側臉,手腳貼得更緊︰「我也想。」
自己在蘇府剩下的時間不多了,等期滿一年就得離開,在此之間,同沛然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彌足珍貴。
「你二哥來找你做什麼?」
「閑聊了幾句,也沒做什麼,」蘇沛然扭頭看她,「怎麼了?」
江亦柔捏起一束頭發放在指間把玩︰「沒什麼,只是沒想到這個時辰他還會過來,我不在屋里他有沒有起疑?」
蘇沛然略一思忖,搖了搖頭,又斜睨她道︰「你怎麼不說說你自己白天去了哪兒?」
江亦柔打了個哈欠,把臉埋進蘇沛然的胸前︰「好困——」
蘇沛然又好氣又好笑,卻也無可奈何,只得作罷。
兩人早早歇下,一夜無話。
當日夜里,宮中傳出消息,正是先前淑妃中毒一案有了眉目。
內侍監查出淑妃是用了涂毒的酒盞飲酒才會中毒,而這酒盞只經過兩人之手,分別是送酒盞到甘泉殿的稠華局宮女如意和端酒給淑妃的宮女青薔。
眼下,這兩人都已經被抓起來審問,由大總管李棠監邢主審。
「青薔?這女子我是記得的,是吏部侍郎傅居正的女兒,莫非這事兒跟太子有關系?」蘇雲堂有些不安道。
蘇錦堂皺眉︰「這個難說。」
吏部是太子手下的,如果這事兒牽扯到傅家,那要麼是太子指使的,要麼就是旁人陷害太子。如若真是陷害,那這陷害太子、毒殺淑妃之人極有可能就是祁王兆臨。
太子還真不大可能給淑妃下毒,而兆臨陷害太子的可能性卻很大。
毒殺後妃這樣的事,依太子的性情,是做不出來的,可祁王就不一樣了。有腦子的人都會懷疑到祁王頭上,可是祁王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給兆旭一個下馬威?還是要警告蕭世初?亦或是,純粹為了挑撥兆旭跟太子的關系?或者,這事兒根本就是太子做的,太子敢這麼潑一盆髒水到自己頭上,就是為了引人懷疑祁王?
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以前,哪一種情況都有可能。想到此處,蘇錦堂的眉頭皺得更高了。
「二弟,那個稠華局的叫如意的宮女,是什麼來歷你可知道?」蘇雲堂問道。
蘇錦堂搖頭︰「不清楚,得派人去查。」
眼下,這件案子的風向到底會如何,就取決于對兩個宮女審問的結果。
而這至關重要的兩人,此時此刻正在皇宮內侍監大牢中受嚴刑拷打。
浸了鹽水的皮鞭在幽光浮動間上下瘋掃,如獸生搐,寒光四溢。鞭身撞地,夾雜著皮肉裂開的嘶聲,令人不寒而栗。
李棠端坐于前,面無表情得看著地上抽搐不已的女子。
原本潔白嬌女敕的少女身軀如今已無一處完好,入眼是一片血肉模糊的皮骨。
抽打聲戛然而止,少女蜷縮在地,昏死了過去。
「怎麼停下了?」李棠皺眉。
揮鞭人神色異樣道︰「總管,再這麼打下去,唯恐到時打死了不好交代。」
李棠冷冷一笑︰「打死了又如何?不往死里打,你還指望犯人開口?」
那人心中驚跳,不敢再遲疑,揚手揮鞭而下,抽打聲乍起。
宮女的身體抽搐了幾下,突然不再動彈,遠遠看去,如同一堆死肉。那人嚇得雙腿哆嗦,直接跪在了地上︰「總、總管,人死了……」
李棠端著茶杯輕抿一口,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好大的膽子,連這案子的要犯都叫你活活打死了。」
淡淡一句,如驚雷一般詐在那人耳邊。他立馬扔了鞭子︰「不是小的!不是小的……」
「不是你,莫非是灑家不成?」李棠 噠一聲放下茶杯,「來人,內侍監常守用刑不慎、疏忽職守,拖出去打一百五十大板!」
「大……」常守眼珠子一突,還未來得及喊出聲,就被塞了麻布架了出去。
李棠揉了揉眉心,面有倦色︰「把傅青薔帶過來。」
少女鬢發散亂,一身翠綠色繡丁香花宮裙早已破爛不堪,只慘白的面容間依稀可見幾分俏麗。
她神色木然地走了進來,看到地上血淋淋的尸體,面色大變,眼底浮現深深的驚懼之色,顫著身子直直地跪倒在地。
李棠松開揉著眉心的手,淡淡覷了她一眼︰「傅青薔?」
「……是。」
「毒是不是你下的?」
她把頭側倒另一邊,努力不去看地上的尸體︰「是。」
李棠微微一笑,兩手交疊在腰前︰「為什麼下毒?」
她咽了口口水,勉力維持聲音的平穩︰「奴婢……奴婢六日前給娘娘梳頭,不小心開罪了娘娘,所以……」
「梳頭?奇怪了,你又不是淑妃娘娘的貼身宮女,只是外殿的掌燈人而已,怎麼會輪得到給淑妃娘娘梳頭?」李棠眼楮一眯,略微傾身向前。
傅青薔心頭一震,眼楮突突突地跳。
怎麼跟說好的不一樣?
審問不是應該很快就過去的麼?
為什麼李棠還會反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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