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一柱香的工夫,大舅母黃氏笑臉盈盈地走進屋里來。
大表哥緊隨其後,抬起頭來,匆匆地看了唐少荷一眼,很快又低下頭去。
他面紅耳赤地給外祖母請了安,接著向兩位舅母行了晚輩禮,然後回到外祖母面前站定。
唐少荷見他面帶澀然地悄悄打量著她,心里不由微微吃驚,大表哥不會是在怪她不理他吧?
可是她也沒有哪里惹著他,至于用那麼奇怪的眼神來看她麼?
想歸想,她還是沒有打算理會他。管他怎麼想,反正那也不關她的事。
唐少荷垂下眼簾,安靜地坐在範老夫人身邊,任由思緒翻滾。
「哎喲,我可憐的乖孫啊!不過一個晚上,你怎麼就憔悴成這個樣子?」範老夫人拉過嫡長孫沈國強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心痛道︰「都是祖母不好,不`.``該這般懲罰強哥兒,都是祖母的錯……」
「不,是孫兒的錯!孫兒不該貪玩,把景華表弟丟一邊。」沈國強語氣懇實地道。
若然不是他的疏忽,景華表弟也不會發生落水意外,對此他難辭其咎。
站在一旁的黃氏臉色倒不好看起來,暗怪兒子的過于老實,干脆不悅地開口道︰「娘,您祖孫倆都沒有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好好教導強哥兒,也沒能讓您少為他痛心一分。說起來,全是我的錯!」
二舅母甘氏見狀,不由和稀泥一般地笑道︰「娘。大嫂,您們也別揪著個‘錯’字繞來繞去了,把人都繞暈了。今兒個這麼人齊。大嫂又準備了豐盛的午膳,不如一起去她那兒吃個痛快,別浪費了一桌好宴席。」
見外祖母仍有一絲猶豫,三舅母也搭話道︰「是啊,娘,咱們就去湊一下熱鬧唄。」
唐少荷想著外祖母定是顧慮著剛才對她兩姐弟承諾過的話,心中頓時一軟。微笑著道︰「外祖母,咱也去吧。」
範老夫人笑著點點頭,望向右手邊的唐景華道︰「華哥兒呢?你想和外祖母一起用膳。還是和大舅母她們一起?」
唐景華歪著圓溜溜地腦袋望著外祖母,神情認真而專注,想了片刻,機靈地問道︰「外祖母。這有區別嗎?若外祖母和大舅母在一起。那景華不也能和外祖母一起用膳麼?」
眾人大笑,紛紛稱贊唐景華的懂事。
外祖母頗為贊賞地點了點頭,一手牽起他的手,別一手牽著大表哥的手,高興地笑道︰「好好好,咱一起去用膳吧。」
唐少荷掩嘴微笑,外祖母真好,待人待事都很公道圓滑。著實讓人敬佩。
大家一起用過膳後,各自散了。
唐少荷陪著外祖母回了嘉應閣。外祖母打賞了她一小袋金豆子,說是給弟弟和她的零碎錢。
她提著那小袋金豆子,眼眶微紅,正要推拒卻被外祖母擺手制止住了,「拿去吧,外祖母這里還有很多呢。」
「謝外祖母。」唐少荷道謝後,將那袋子藏在袖袋里。見外祖母面露倦意,不禁識趣地告退了。
出了嘉應閣,她回到自個的屋里歇息。
晚上去了二舅母院里用膳,二舅母送了兩姐弟一些新做的夏裳。
隔日便又去了三舅母院里用膳,三舅母送了兩姐弟一些秋冬用的衣裳,還有兩件厚而暖的披風,說是三舅舅特意吩咐的。
唐少荷聞言,再也忍不住在兩位長輩面前哭得稀哩嘩啦的。
這是在父母親過世後她第一次感受到真誠樸實的親情,這怎不令她感動萬分?
她打定主意,日後有機會定要好好回報與孝敬他們,不能讓他們白疼自己一場。
這日清晨,唐少荷帶著弟弟去給外祖母請安。
外祖母告訴兩姐弟,大舅母給她兩姐弟介紹了滬洲池城最會鳧水的漁夫過來,明日便可以帶華哥兒去學鳧水。
兩姐弟一听,頓時興奮不已,拉著外祖母問了許多關于那位漁夫身邊的趣事。
直到日上中天,兩人才意猶未盡地向外祖母告退,回了紫桐院子里。
夜里兩主兩僕在室內聊著漁夫的趣聞,氣氛高漲濃厚。
為了不影響弟弟明日向漁夫好好學習鳧水,唐少荷帶著弟弟回他屋里歇息。
望著弟弟熟睡如天使般的面容,她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翌日清晨,陽光明媚,微風清爽怡人。
唐少荷早早地起來了,正準備去叫弟弟醒來,卻發現弟弟已去了後花園練晨跑。
約莫半個時辰後,唐少荷走出院外,見到大舅母身邊的肖嬤嬤風風火火地走來了。
「表小姐,您要去哪兒?表少爺呢?他在哪里?」肖嬤嬤看著她,笑著道︰「那漁夫李大興來了,正在花廳里候著呢。大夫人讓老奴過來告訴表小姐一聲,好盡快讓表少爺過去。」
唐少荷笑著點了點頭,隨後賞了肖嬤嬤兩顆金豆子。
那肖嬤嬤笑得眼楮都彎成了月牙弧狀,歡喜地把那兩顆金豆子緊緊地攥在手里,先行離開了紫桐院。
唐少荷命屋里的丫鬟僕婦把弟弟找回來,帶著他快步去了正院的花廳。
見到外祖母和幾位舅母都在花廳里,心情愉快地帶著弟弟向眾人行了禮,隨後打量了一下那雙膝跪地低垂著頭的漁夫李大興。
從外表長相來看,挺老實巴交的一個人,又見他性子沉穩,頭也不敢抬地跪在地上,不禁又放心了不少。
唐少荷把弟弟帶到跟前,對著他道︰「景華,好好跟李師傅學鳧水。待學完回來了,姐姐給你做好吃的。」
「嗯,姐姐放心吧。」唐景華一心都記著去鳧水了,哪還顧著說其他。
外祖母一見,不由揮揮手笑道︰「嗯,去吧去吧,可要小心點啊!」
大舅母笑著道︰「娘別擔心,李師傅可是滬州池城的鳧水好手,肯定會看著華哥兒的,您就好好等著吧。」
兩位舅母點頭微笑,叮囑了唐景華幾句,便就一同去送他出門了。
唐少荷愕然,一般人不都是在院里的人工湖里學習的麼?怎麼他們卻要出府外學鳧水?
她有些不放心,追出門外想讓他們在沈府里學鳧水,卻見那馬車已載著弟弟揚長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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