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女成妃 第五十三章

作者 ︰ 風言染

曼允盡心盡責,貼身伺候了席旻岑整整一日。端茶倒水,研墨更衣,把婢女該做的事兒,全部做了一遍,累得連胳膊肘都懶得抬一下。

南冑的陽光比較充足,沐浴在暖洋洋的陽光下,身心都得到放松。

亭子中,軟榻之上躺睡著兩個人。曼允整個人窩在席旻岑臂彎,一雙眼楮看著四周花團錦簇的美景。御花園內鮮花四季常開,每一季節,都有各自的特色。

譬如冬季,花朵大多為白色。放眼望去,潔白一片,就像站在雪堆之中,感受著雪的詩意。

史明非那邊還沒動靜,曼允這邊也樂得清閑。反正該急的不是他們,而是史明非。至于幕後凶手,總有現身的一天。

坐起身子,曼允伸了個懶腰。遠處一抹金黃的身影,踏著嗒嗒的步履聲,朝亭子靠近。

「九王爺,朕想通了。」人未到,聲先到。還沒進亭子,史明非已經急迫的喊出聲。

這兩日,御書房外門庭若市。南冑大臣一個個追問他,該如何解決使者遇難一事。而使者更是發揮了龍馬精神,一天到晚蹲守在御書房外,只要史明非一出現,立刻涌上來,要他給出一個交代。

史明非不清楚父皇懷中藏著什麼陰謀,只知道再這麼下去,南冑國非毀在他手里不可。既然接手了南冑皇位,史明非也得扛起責任。這幾日的頹廢,已經讓他看清楚事實。父皇可以置南冑存亡不顧,而他不行!

席旻岑閉著雙眼養神,在史明非踏入亭子一步時,眼皮睜開,銳利的眼神猶如利劍,瞬間出鞘。慵懶的坐直,眉宇間有絲被打擾的不快。

「九王爺,朕決定阻止父皇的錯誤。」拂了拂衣袍,史明非坐下。冰涼的石凳,滲出絲絲寒意。但史明非修習過內功,所以這一點冰寒,一點沒有影響到他。

席旻岑緩緩轉過頭,對上他。本以為還得過幾日,這人才來找他,卻不想這麼快就想通了。

扯過軟榻上的披風,席旻岑裹住孩子,讓她好好躺在軟榻上,自己才從軟榻移下來,坐到史明非對面的位置。

「南冑皇是想大義滅親?」捧起石桌上的熱茶,席旻岑一口一口細細品著。龍井的香醇,充滿嘴間。

「朕也是迫于無奈。」史明非皺眉苦思,「昨日朕派出兩名心月復,偷潛入皇陵。就如九王爺所說,棺木中,空空如許。」

玉璽、虎符不在他手中,皇帝之位,也不過是個空殼子。雖然能夠跳動乾城附近的禁軍和御林軍,但邊關的幾十萬將士,卻不由他控制。光想到這一點,史明非就不得不和席旻岑合作。

父皇已傳位于他,手里卻緊緊握住軍權不放,真不知他想干嘛。特別是在出了刺殺這事後,史明非害怕他捅出更大的簍子。

茶杯輕輕拂過杯沿,席旻岑低著頭,「想引出這個人,很難啊!」

席旻岑多次和史良笙交鋒,這個人心計頗重,危險的事情,極少自己出面,全由下屬完成。例如太巠山刺殺就是這樣,從頭至尾,沒看見他出現過一次。

曼允趴在軟榻上,凝神細听兩人對話。看著父王天天為此事煩憂,她也想出一份力。

嗒嗒的腳步聲,從御花園穿過。一行端著糕點的宮女,朝遠處的宮殿走去。

意識到御花園人多口雜,史明非道︰「我們去御書房談。」

皇宮之中,也就御書房的防衛最好。所謂隔牆有耳,更別說這里是露天的御花園。

席旻岑也想早點解決這事,剛伸手想抱起曼允……

曼允唰的從軟榻蹦下來,穿好鞋子,道︰「父王,你去談正事。今日我和司馬晁有約。」

心心念念的全是母親的消息,已經快到日中,再不出宮去酒樓,司馬晁該等急了。

席旻岑眉毛一挑,招來朱揚,「寸步不離跟著小郡主。」

「是,王爺。」朱揚大咧咧一笑,應聲道。

當然知道曼允見司馬晁,為的是什麼目的,但席旻岑不會阻止。紙包不住火,真相就是真相,不會因為什麼而改變。

乾城街道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曼允早背熟了乾城的地圖,憑著腦海中的印象,朝上次那家酒樓尋去。

酒樓的招牌在風中招搖,剛跨進酒樓,一個搭著小抹布的小兒,立即迎上來。

能在司馬家當小二的人,都有點眼力。當即認出這位小姑娘,正是前些日子和少主子談生意的那位。諂媚著討好的笑容,「這位小姐,少主子已經在樓上等著您了。」

「要不要喝點什麼,小的馬上去沏。」俗話說,有錢就是大爺。甭管這位小主子多大歲數,總之比他們有地位,討好總是沒錯的。

「我不渴。」繞過小二,曼允便帶著朱揚上了樓。

還是上次的雅間,淡雅的裝飾。

推開門,司馬晁已經坐在椅子上,恭候多時了。

「小郡主總算來了,我還以為你忘記這次的買賣了。」瞧見曼允進屋,司馬晁扯出一個笑容。

這笑容,有些沉重。

莫非他沒查出母妃的生前事跡?但他的表情,又不像。

桌子上擺著一疊信封,信口全部拆開,半截信紙露在外頭。

司馬晁瞅了眼曼允身後的朱揚,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小郡主,有些事情,我想單獨跟你說。」

思尋著司馬晁肯定查出了什麼重要消息,才會避開朱揚。母妃的身份,難道真見不得人?

「我是小郡主的貼身侍衛,有什麼不能知道的!」朱揚非常不樂意,一只腿跨在板凳上,痞里痞氣。

王爺吩咐過寸步不離小郡主,就一定不能離開半步。而且司馬晁是一個大奸商,一肚子壞水,讓小郡主跟他單獨呆著,還不知會吃多大虧。

在朱揚眼里,曼允再聰明,也是個孩子。跟一個縱橫商場數年的奸商相比,鐵定女敕了點。

司馬晁不再開口,似有難言之隱。

曼允指向門,眼瞪著朱揚,道︰「去門口守著,房內只有我和司馬少爺,不會出事。要真出什麼事兒,我會大喊,到時候你就闖進來。」

這口氣,頗有幾分哄孩子的意味。顯然,曼允是大人,朱揚是孩子。

司馬晁望著這一大一小,角色對換,不知該作何反應。當看見朱揚喪氣走出去時,終于忍不住笑場。

越簡單的理由,越能讓朱揚信服。曼允是抓準了朱揚的弱點,所以對付他,十分輕松。

曼允拍拍手,由于身高受限制,整個人撐在桌子上,「言歸正傳,你查到了什麼?」

拿起桌上的信函,慢慢一封封取出來,抖了抖,開始看。

上面寫得全是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沈竇在做什麼事。一共七頁,沈竇呆過的大小城鎮,記敘得一清二楚。

把七張信封,攤在桌面上。曼允對照了一下所有的時間,發現問題,抬頭問︰「時間怎麼是從九年前七月開始的?其他的時間吶?」

曼允的問題,問到了點子上。

司馬晁折扇微微扇動,扇了少許風到曼允這邊,冷得她直哆嗦。

「司馬家運用了全部財力物力,只查到這些內容。最先我也很好奇,到底什麼人能把一個人的生平,抹擦得這麼干淨。但後來,我發現事情,不是我想象中那麼回事。」司馬晁手指按在時間最開始的那一頁。

「你瞧這日,南冑乾城名酒樓,天字三號雅間,下午出。」

曼允暫時看不出什麼問題,搖搖頭。

司馬晁繼續解釋,「信紙上,只寫了‘出’,而沒有寫‘入’。」

「名酒樓,在十年前建立,屬于司馬家的產業。而司馬家對生意方面的事情,向來苛刻,凡入住的客官,全部有記載。」有司馬家產業的地方,就有他們的眼線。

這個女人,第一次出現的地方,就是這里。

如果僅僅這麼簡單,司馬晁還不至于避開朱揚。主要是他好奇心旺盛,順著這條線往下查,查出了一點不可告人的秘密。

曼允拿眼斜睨他,「有什麼話就說。」看司馬晁依舊閉著嘴巴,思索道︰「你難道是想加錢?」

噗……司馬晁一口茶噴了出來。

「小郡主,我司馬有那麼財迷嗎?」。

「有。」曼允思考了片刻,重重點頭,「是誰說過,只認錢不認人?」

司馬晁擺擺手,挽回自己的形象,「小郡主那兩百萬兩銀票足夠了,接下來的消息,算我贈送的。」

「我發現奇怪,立刻找出當日名酒樓的入住名單。而這其中,有一個女人進去,便再也沒出來過。還有一個女人,沒入住,卻走了出來。」司馬晁說話繞著圈子。

曼允一字一頓在心中默默復述了一遍,雙眼瞬間瞪圓。

「你……你是說……?」曼允不確定。

假如沒有人抹去母妃的生平,只剩下一個可能,那就是母妃易容,改變了相貌!所以當她進名酒樓時,和出酒樓時,容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之前的事情,當然查不出來。

「那個人是誰?」曼允急迫的湊近司馬晁。

一雙瀲水的眼眸,直勾勾盯著司馬晁。

司馬晁走至窗邊,關上窗戶,似乎怕內容被人听見,確定了安全,才道︰「第一美人司徒游月。」

司—徒—游—月!

這個名字,在曼允腦海中炸開。她一直以為母親是南冑皇族,卻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女人,南冑皇的寵妃!

那她腰間的楓葉胎記,又算什麼?

曼允眼楮瞪大,小嘴微張,處于極度震驚中。胎記……母妃……兩者聯系起來,不就是……

隔了半響,司馬晁接著又扔出一枚重磅消息,「小郡主第二年四月份出世,也就是說司徒游月在七月已身懷六甲。而當時,九王爺正在前線和南冑將軍拼得你死我活。」

曼允不是笨蛋,答案顯而易見。小手拳頭緊握,肩膀顫抖得厲害。不想別人看見自己流淚,曼允一個勁往肚子里憋。

曼允可憐兮兮的模樣,讓司馬晁的心塌陷一方。模出帕子,遞給曼允。

「想哭就哭,不用憋著。」

曼允毫不領情,啪一聲,拍開。

「本郡主沒哭!」倔強的抬起小臉,淚水在眼眸中打轉,遲遲不落下。

司馬晁一愣,手背被曼允打紅了一片。但他不覺得手疼,反而心疼。當他得知這消息時,也極為震撼。九王爺向來無情,以他的權勢,絕對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替別人養孩子的事情,以九王爺的xing子,竟然會做!

最重要的是,這個人是史良笙的女兒!

「保密,如果這件事讓第三個人知道……」一把匕首赫然抵住司馬晁的脖子,曼允眼中頓生殺意。

匕首微微抖動著。

司馬晁笑了一聲,沒有一絲害怕,輕輕拂開脖子上鋒利的匕首,「小郡主,我只是個商人,不想惹麻煩。而且我也有商業道德,買賣給你的消息,絕不會告訴別人。以你現在的狀態,想殺一個人,還有些困難。」

曼允拿匕首的手,在顫抖,整個人失魂落魄。

對方只是個小孩,司馬晁不覺得具有多大危險。以他的身手,在匕首沒砍下來之前,絕對有把握避開。

「是不是親生的,沒那麼重要,九王爺寵你不就行了?」司馬晁盡量開解這孩子,後悔把這消息送給她了。九王爺在知道不是自己孩子的情況下,能夠這麼寵溺她,一定不在乎那點親情關系。況且,皇家的親情,特別廉價。

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曼允勉強撐著精神,把匕首cha回小靴子里。

「重不重要,不是你說了就算的。本……」話沒說出,曼允撇開頭,硬生生改成︰「我走了,你管好你的嘴巴,否則我絕對不放過你。」

孩子周身散發出的殺意,證明著她說的話屬實。

一直以為這孩子是只嬌養的小貓,卻沒想到是只張牙舞爪的小豹子。

「小郡主放心,我絕不會多口。九王爺家的家務事,我可不敢管。」司馬晁急著擺擺手,那個男人,他不敢得罪。

曼允突然踹翻桌子,「別喊我郡主!」

她根本不是父王的女兒!

她一心一意想做個好女兒,可到頭來,她和父王沒有血緣關系!

咬緊唇,曼允陰沉著臉,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行走在嘈雜的街道,曼允一聲不吭。淚光未落,卻也久久未去。毫無目的xing的行走,就像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

太陽漸漸落入雲彩之中,街上的小販急忙忙收拾著攤子,往回家的路趕。走了兩個時辰,就連整日活蹦亂跳的朱揚也有些吃不消的時候,曼允依舊失魂似的往前走。

終于發現不對勁,朱揚一把按住曼允的肩頭。

「小郡主,太陽下山了,我們得快些回宮。」

曼允只看了一眼,抖開他的手。

「我不想回去。」說完,繼續往前走。

朱揚再神經大條,也發現小郡主心情不太好。那張小臉難過得那麼明顯,朱揚一拍腦袋,快步擋在曼允前面。

「小郡主,司馬晁是不是欺負你了?我這就幫你揍他去。」朱揚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掄起袖子,就往回走,準備找司馬晁干架。

又是這個稱呼,曼允吼道︰「不準喊我小郡主!」大步朝前跑去。

不準叫小郡主?那叫什麼?見小郡主快跑出他的視線,朱揚立即追上去。

暮色藹藹,客棧酒樓都點起了燈籠。乾城的夜市,另有一番趣味,街頭形形色色擺著各類小吃。

兆崴宮,涼透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席旻岑冷著臉,靠著座椅,門口始終沒有出現一抹小身影。

湯不再散發熱氣,冷冰冰結成了一塊。

「王爺,要不要重配晚膳?」一屋**女太監默默低著頭,唯有朱飛出聲問道。

王爺已經這樣坐著一個時辰了,也不知道朱揚和小郡主到底去了哪兒,還不回來。

頂著這一頭的寒氣,朱飛心里忍不住咒朱揚。

「不用,全部撤下吧。」收回目光,席旻岑掃過一桌子美味。心里隱隱有了一個猜測,「出宮,尋郡主。」

湖面飄蕩著一盞盞紙燈,水光蕩漾波光粼粼。曼允抱著雙腿,蹲在岸邊,望著湖面上一艘艘船只發呆。

朱揚背靠著柳樹,雙手環于胸前,一條條柳枝垂落,雙眼盯著湖邊某小孩。這處熙來攘往,害怕小郡主被人擠進水里,凡是有人靠近小郡主一米距離,朱揚就凶神惡煞拿眼珠瞪人。嚇得路人,都要繞道而行。

不回皇宮,在這里發什麼呆?

曼允沒發現朱揚某些幼稚的舉動,一腔心思飄忽,腦海中浮現出與父王生活的點點滴滴。

但她想不通,自己不是他的親生孩子,父王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寵溺?

好不容易找到的港灣,卻不屬于自己。曼允不知道自己屬于什麼地方,什麼地方又是自己的歸屬……

她茫然了……

若是父王不要自己,那該怎麼辦?拍拍袖子,悄悄的走,不帶走一片雲彩?

曼允做不到,所有的感情都加注在父王身上,她收不回來。

湖邊的風兒,颯颯的吹動。曼允今日出門沒帶披風,蹲著的身子瑟瑟發抖。船只上的旗幟,迎風飄動,就跟曼允的心一般,舉棋不定。

似乎感應到什麼,朱揚靠著柳樹的身子,一歪,險些跌到地上。探頭四處打量,朱揚急匆匆像是在躲什麼,閃身跳到柳樹之上,還用兩片葉子遮住自己的眼楮。

曼允正想問朱揚這是干嘛,身後突然想起一聲熟悉的低沉嗓音。

「允兒,你蹲在這里,想是游湖嗎?」。

是父王!曼允一回頭,席旻岑正領著朱飛,朝這邊走來。

臉上帶著少許怒氣,曼允一見,嚇得立刻站起。

但蹲著的時間太久,小腿已經麻木。突然繃直,疼得曼允齜牙咧嘴叫了一聲。往後一跌,朝水里栽去。

誰都沒想到這突發的一幕。

席旻岑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朝這邊掠來,還是沒拉住曼允的手。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

冰冷的湖水,從四面涌來。曼允嗆了一口水,好在前世學過游泳,撲騰了幾下,就冒出頭來。一張小臉凍得蒼白。

席旻岑的怒氣,更甚。

掠過湖面,伸手一拽,就將孩子扯進懷里。

「本王有那麼可怕嗎?見了父王,要嚇倒水里!」害怕懷中的孩子凍著,席旻岑朝四周一看,湖面上游著一只船。

運起輕功,就往那邊飛去。

朱飛心急如焚,追上王爺。但下一刻,又折返回來,朝著柳樹就是一踹。樹枝簌簌搖個不停,朱揚抱緊了樹枝,才沒掉下去。

「滾下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樹上嗎?」。朱飛朝上一看。

朱揚尷尬的不知所錯。

「哥,弟弟我知錯了。」打又打不過大哥,朱揚一副誠心悔過的樣子。但心里,連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都還沒模清楚。

「去見王爺。」

朱揚一跳下樹,朱揚拿著未出鞘的劍,朝著他,就是一大板子。

朱揚疼得蹦起來,「哥,你謀殺親弟弟啊!」一路打打鬧鬧,尾隨九王爺而去。

「這位公子,這船已經租出去了。」

船只游蕩在湖中央,撐船的船夫一瞧有人上了船,心嘆這位公子的輕功真是好啊。就這麼一躍,就從岸邊,到了船上。

席旻岑沒理他,踢開船門,就往里面的船廂去。

船夫想阻擋,懾于席旻岑冰冷如冰的眼神,伸出去的手,又顫抖著收回來。

曼允冷得直哆嗦,濕漉漉的衣服,緊貼著身子。風一吹,冷颼颼的,往席旻岑懷中拱。

害怕孩子冷出病,席旻岑加快了步子。

水滴在船板上,啪嗒啪嗒的響。

「小姐,小姐,有人闖進船來了。」一聲女子的嬌呵,從廂房里傳出。

裊裊的琴音,突然一斷。琴弦上一雙縴柔的手,停止了彈奏,女子一身紅衣,非常妖嬈嫵媚。

「你是什麼人?這船,我已經包下了。」女子容貌極為美麗,每個眼神,都嫵媚動人。

席旻岑沒投去一眼,抱著濕淋淋的孩子,往床榻上一放。

「出去!」看曼允冷得唇色發白,席旻岑朝著兩個女人就是一吼。

兩個女人被嚇了一跳,婢女還唯唯諾諾,道︰「這……這是小姐包下的船。」

那位小姐也看見了冷得直發抖的孩子,放下琴,「是落水了吧?」

這根本就是廢話,曼允心里罵道。扯過被子,蓋住自己,在里面將濕衣服月兌掉,扔了出去。

光溜溜的身子,蓋在棉被里,曼允才緩過神來。

「父王,我還是冷。」摟著被子,曼允道。

席旻岑月兌去打濕的外袍,抱住曼允,想把自己的溫度,渡給曼允。

「還冷不冷?」席旻岑雖然生氣,卻擔心孩子的身子骨。

父王的身子像個火爐,曼允伸出手環住他的腰。才覺得身體的溫度,緩緩回來了。

一直被無視的女子,走到屏風邊,取下一件衣服。坐到床沿,遞給曼允,「這衣服雖然大了點,但至少能遮遮你的身子,不至于太冷。」

曼允這才打量起這女子,豐滿的身材,長得花容月貌。嘴角掛著一絲微笑,看起來極為聰明。在他們闖入船廂時,竟然沒有沖動的大罵,反倒施以援手。

直覺,這個女人不簡單。

瞧這孩子直盯著她看,女子模模自己的臉頰,「怎麼?我臉上有東西嗎?」。

席旻岑這才看向女子,極美。但她眸子中的精光,逃不過席旻岑的眼。

「小香,去把火爐抬過來,讓這位小姑娘烘烘身子。」

小香看不慣小姐這麼老好人,鼻子哼了一聲,卻極為听話的抬來小火爐。

曼允伸出手,靠近火爐。暖暖的溫度,即刻包圍她。

待身子烘干了之後,曼允望向兩位女子,道︰「你們轉過身去,我把衣服穿上。」

兩個女子應聲,背朝曼允。

曼允瞧了眼席旻岑,在想要不要讓父王轉過身去。畢竟在得知不是父王的女兒後,心里就像長了個疙瘩。

「父王,你也……」

話沒說話,就被席旻岑冷冰刺骨的眼神鎖定住。曼允及時止住口,不敢再說。

見曼允這樣的態度,席旻岑神情凝重,難道猜測驗證了嗎?伸手為曼允理好衣襟,有外人在場,這事情也不能攤開了說,只有等回宮之後,再慢慢疏導曼允。

剛系上衣繩,船只  東搖西晃。似乎有東西,朝船只撞來。

席旻岑反應得最快,抱住孩子,掀開窗戶。只見外面一艘精美華麗的游船,一次又一次撞擊這艘小游船。

船頭站著三位錦衣華服的青年男子,一邊吩咐船夫撞船,一邊哈哈放聲大笑。

「柳鶯小姐,你快出來,再不出來,小心船就要翻了。」

女子听見這道聲音,臉色唰得變白。

很顯然,‘柳鶯小姐’叫的就是她了。

船廂外,男子繼續吼道。

「不就是陪我一晚嗎?要多少銀子,老子都給,干嘛躲在船里不見人吶?」

另一個男子,「真以為自己是貞潔烈女啊,在那種地方彈琴,還干淨得了?宋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滾出來。」

三個男子一番亂罵,女子氣惱的抓緊的衣襟,焦急的來回踱步。

「對不起,是鶯兒連累兩位了。」如果不是因為她,那幾個人也不會撞船。

「小姐……」小香為主子感到委屈。

「是我們自己上的船。」曼允回答道,意思是不關你的事,也沒連累我們。

兩個女子急得大汗淋灕,船只搖動得越加猛烈。有幾次還翻斜了45°,站都站不穩。茶壺、花瓶、琴架滾得一地都是。

兩個女子趴住桌子,緊緊的抓著,不敢放手。

船只撞破了幾個大洞,涌進一注注湖水。曼允心嘆,自己剛穿上干燥的衣服,該不會又得濺濕吧?

唯一淡定自若的人,便是九王爺席旻岑了。他一手扣住窗口,穩穩的隨著船蕩動,沒有一絲緊張。

英俊的臉龐,比起冰涼的湖水,更加冰寒。

船只破損得越來越厲害,已經在往湖面下沉。柳鶯不想因為自己,而害了這兩位的性命。淚水從眼眶中流出,豁出去哭叫著︰「你們住手,我出去,我出去!」

拼盡了所有的力氣,柳鶯大喊出聲。

外面的幾個男子,笑得更為放蕩。

「我就說,天下沒有我得不到的女人!」

船只漸漸恢復平靜,船廂里一片狼藉。船底源源不斷涌進水,必須快些離開船只,否則肯定會隨著游船一起下沉。

「都是鶯兒不好,連累兩位險些喪命。」柳鶯的發髻,撞得有些歪了。披散著幾縷發絲,但就算這樣,也不能影響到她的美貌。

咬著下唇,柳鶯朝船廂走出,站到船頭了。小柳哭得整張臉都花了,一個勁的扯柳鶯的袖子。

船廂鐵定不能再呆下去,席旻岑抱著曼允,也跟著出去。

對面船上的男子,吹起了口哨。一臉猥瑣的盯著柳鶯。

從他們的話中,曼允已經猜出她的職業,應該是在ji院里賣唱女子。身上的衣服,又濺得濕淋淋的,掛在身子非常冷。曼允出于本能的摟住父王,取暖。

「美人,舍得出來了?放心,跟著老子,老子絕對好好疼你。」中間的男子,顯然是頭子,搓著手,垂涎的望著柳鶯的美色。

兩只船漸漸靠攏。

三個人突然看見船上還有一位俊美男子,鄙夷的唾棄道︰「還真以為你賣藝不賣身,原來是躲在這里私會情郎。看這男人是長得不錯,但是他有銀子嗎?跟著老子,少不了你的好處。」

席旻岑本就生氣,听見這話,臉色頓時如籠罩了一層黑霧。

曼允非常討厭這個男子的話!父王才不是柳鶯的情郎!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比錢,他們岑王府也比你多!曼允氣呼呼一張臉。

兩條船並挨著,對面的那三位公子,迅速跳上這邊的船。

柳鶯害怕的往後退了幾步,「這事跟這位公子沒關系……你們別亂說。」

那三個公子哥哪里能讓柳鶯跑掉,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美人,跟老子回家吧,老子肯定讓你以後離不開老子。」

柳鶯尖叫著掙扎,甩開三人的髒手,「不要臉!你們是在強搶民女,難道乾城沒王法了嗎?我要去縣衙告你們!」

三人像是听了一個笑話,笑得越發放肆,「你倒是去告,官字兩個口,任你怎麼說,等會都會變成我的人!」

旁邊的兩個公子哥是乾城商戶的少爺,整日跟著宋鑫廝混。兩個人上前按住柳鶯的手臂,押著她往對面的船帶。柳鶯一個弱女子哪里是兩個大老爺們的對手,任她再掙扎,都掙月兌不開。小柳咬住其中一個男子的手臂,反被扔了出去,撞上甲板。

曼允不想多管閑事,況且這個女人估計也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她可不想自尋麻煩。席旻岑更不用說,無情無心,至始至終眉頭也沒皺一下,跟一個局外人似的。

他們不想惹麻煩,不代表麻煩不惹他們。

那個貴公子頭子,忽的一轉身,又多看了席旻岑一眼。突然看見他懷中抱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不過**歲的樣子,但衣服卻是成年人的,穿在她身上,看著特別滑稽。

那張粉女敕女敕的臉蛋,還有清澈的瀲水眸子,看得他心肝噗通一跳。

極品啊!光看這孩子臉龐輪廓,便知長大後,肯定是一個小美人。他們常年留戀花叢,看見漂亮女人就搶,在看見曼允的臉容後,又萌生了這個念頭。

多一個是搶,少一個是搶。不如把小女孩也搶回去……雖然身板小了點,但長大後,便可以享用了。

他的心思,全暴露在他臉上。色迷迷的眼神,沒有一點收斂。

「來人,把這個女孩,也給我搶回去。」宋鑫一招手,船上又下來四五個家丁。

席旻岑冰冷如劍的目光,射過去,凍得幾個人手腳一僵。主意打到他的人身上,真不要命!

宋鑫被席旻岑勢氣嚇得有點心虛,但隨即一想,老子是個男人,被人瞪一眼,就怕了,也太孬種了。「瞪什麼瞪,你以為你瞪老子,老子就怕你啊!」聲音明顯小了很多。

「老子爹是宋太師,想動老子,也得掂量掂量你的分量!」宋鑫為了給自己壯氣勢,搬出了老爹的名號。

席旻岑冷笑,「一個太師的兒子,就這麼無法無天了?」

席旻岑滿肚子氣,如今有人撞到槍口上,正好有了發泄的地方。

听他的口氣,顯然沒把宋太師放進眼里。宋鑫欺壓百姓慣了,還沒有敢跟他唱反調,被席旻岑這麼一激,整個人暴走了。

「你他娘的,全部給我上!」見幾個家丁干愣著,宋鑫直接踹了某家丁一腳,逼著他們攻擊席旻岑。

幾個家丁都有點畏懼席旻岑,拿著棍子,遲遲不敢攻擊。

「你們再不揍他,這個月就沒工錢!」

錢是萬能的,一听宋鑫要扣他們工錢,幾個家丁終于打出了第一棒。

棍子眼看要落在席旻岑身上,家丁們都覺得是自己多心了。這個人動都不動,估計只是虛有一副懾人的外表,實際上根本不會武功。

但他們高興得太早,就當棍子離席旻岑只有一寸時,他們清楚的看見棍子之下,沒有了人影!

只是一瞬間啊!肉眼都看不清楚,人已經消失了。

幾個人都震驚的望著空蕩蕩的船板,突然……一聲尖叫從他們身後傳來。

他們一轉身,只看見剛才消失的人影,一腳踹飛宋鑫。噗通一聲,宋鑫被踹進湖里。

速度真快!

宋鑫冷得呱呱直叫,不斷在水里撲騰。

「救……救老、子……」宋鑫不會游泳,整個人往下面沉。

家丁們一看,月兌掉衣服就去救人。宋公子有什麼事情,他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又是噗通幾聲,幾個家丁全部下了水。擄住宋鑫的胳膊,就往船上拽。

但他們卻小看了席旻岑的怒火,剛將人拽上岸,席旻岑伸腿又輕輕一踹,宋鑫又成一條拋物線,噗通進湖里去了。

所有人震驚的看著這一幕,嘴巴能塞進一個雞蛋。這個人知道自己在干嘛嗎?知道湖里撲騰的人是誰嗎?不管三七二十一,幾個家里盡管冷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又返回湖里救人。

再一次把宋鑫救上岸,席旻岑又是氣定神閑的一踹。

人又掉進湖里了……

所有人不再是震驚,而是恐懼!

「再這麼踹下去,宋公子會沒命的!」其中一個錦衣公子哥喊道,心里有點慌了。

湖里的宋鑫顯然四肢都僵硬得不能動彈了,生命的氣息也在一點一點消失。宋鑫是朝廷命官的兒子,出了事情,他們都得負責任!

但席旻岑是誰?只當沒听見,每次家丁把人救上岸,他便送上一腳,將人踹進水里。

幾個家丁凍得不行,再沒有力氣下去救人,一個勁搖頭,「不行了,水太冷,腿肚子抽筋,不能再下水了。」

兩位公子哥癱坐在船頭,宋鑫的頭頂慢慢淹沒湖面。冒出幾個氣泡,然後湖面再也沒有動靜……

這個男人,當著他們的面,殺死了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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