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允偶爾也投去兩眼。
養在深宮中的公主,基本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同的是每個人的精通程度。五公主無論什麼方面,在公主之中都是拔尖的人物。
五公主不是善類,胸腔內嫉妒的種子,一旦種下,再難拔除。
當舞蹈一劇終,她便忍不住了,站在大殿中央道︰「父皇,青兒早聞曼允郡主才藝精湛,八歲時便可作詩吟對。在回豐晏國之後,更是在飛舞樓一舞聞名。既然小郡主今日也來夜宴了,不如讓郡主也表演表演吧。」
這絕對是光明正大的挑釁,席薇青神情倨傲的看向曼允。似乎只要她不表演,便是怕了她。
在御花園相遇後,曼允就知道這位公主定會找她麻煩。卻不想她竟然在這樣的場合提了出來……
若是幾年前,曼允說不定還會因為忍不住氣,就此應下了。但現在她沒那個閑心思,和一位只懂嫉妒的公主斗。贏與輸,她不在乎。
高座上的席慶麟望向曼允,別說……他還真好奇小佷女那一舞。
席旻岑不耐煩地皺皺眉,五公主的矛頭明顯故意對準了曼允。
大殿中的文武百官皆是好奇的望著曼允,都很想目睹一番小郡主的風采。畢竟小郡主那首‘秋風引’,可是讓文臣愛到了骨子里。若能見識一番小郡主的舞姿,想想也舒服。
「小佷女,今日乃朕的壽辰,不如你也跳支舞助興?」席慶麟端正了身子,俯視著台下。
這話一出,第一個變臉色的是席旻岑。想起上次曼允跳舞,穿的那服飾,手中的被子不知不覺捏緊,隱隱有破碎的跡象。
席慶麟坐在上頭,看得一清二楚。不就是跳支舞,莫非還能惹怒皇弟?但他極為懂得觀察席旻岑的神情,皇弟的神情已經說明他極為不願意看見曼允跳舞,剛想就此作罷。
曼允抬起頭,望向五公主道︰「本郡主不會跳舞。」
眾人嘩然,這不就是睜著眼楮說瞎話嗎?就算不給席慶麟面子,也不該這麼說。這純粹是打了席慶麟一個耳光。
席慶麟臉色一僵,倒沒有真憤怒。
但五公主不肯放過曼允,朝這邊走了兩步,端出架子,傲慢得不可一世,「郡主是開玩笑吧,飛舞樓那麼多人都看見了,你怎麼能夠否認?」
曼允也站起來,目光銳利的射向她,「不會跳舞就是不會跳,五公主針對本郡主做什麼?本郡主哪點惹到你了?飛舞樓里有人看見跳舞那女子,是本郡主嗎?謠言就是謠言,這種話當真不得。」
曼允一句話堵死五公主。
當日曼允輕紗蒙面,的確沒有人看見那女子的容貌。
五公主臉色一僵,無從開口。
最後還是席慶麟打圓場,「青兒你別胡鬧了,回座位去。」輕描淡寫一句話,成功讓喧鬧的大殿重歸安靜。
席旻岑仿佛看笑話般,望了席薇青一看。
席薇青臉色很差,鐵青著。但父皇明顯偏袒小郡主,她也無可奈何。這事沒得逞,腦中靈光一閃,又轉過頭看向高台,「父皇,今日青兒和太子哥哥在御花園遇見小郡主,小郡主似乎對皇室的規矩不太了解。想必是剛從南冑國回來,離國那麼久,將皇室的規矩全忘得一干二淨了,父皇不如留她在太傅院教導幾日?」
她說的是曼允沒行禮一事。
曼允抬眼望了她幾眼,真是包藏禍心啊。太傅院是皇子公主上課的地方,那里是他們的地盤。若是曼允真進了皇宮,他們要整治她,豈不是容易多了。
席慶麟思索了幾圈,目光落到席旻岑身上。自從曼允一歸國,皇弟恨不得時時刻刻留她在身邊,這幾日根本沒準備成婚的事宜。把曼允留在皇宮中,讓皇弟穩穩當當辦事情,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雖然這麼做了,皇弟說不定事後會找他麻煩,但總比耽擱了正事好。
「青兒說得也在理,小郡主這幾日便留住皇宮,在太傅院學習禮儀吧。」
席慶麟的話音一落,只覺得有一道冰冷至極的目光緊緊鎖定他。顫抖著身子,迎接上皇弟的目光,席慶麟訕笑了兩聲。
嚓一聲,被子終于承受不住席旻岑的怒火,在他手中破碎。
曼允轉過去,「父王……」見他手里沒有流出鮮血,曼允才松了口氣,把碎片從他手中拿出來,「不就是幾日嘛,放心,允兒會照顧好自己。」
皇伯伯的心思,曼允非常清楚。父皇大婚將近,而王府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根本沒有布置,難怪皇伯伯要發狂了。
既然父皇說過,不會真娶尹玲芷,那麼她便相信。她也不想耽擱父王的正緊事情,想著暗處還有一個人隨時盯著父王,想要他的命,曼允就坐立不安。所以這件事情,越早解決越好。
曼允心中所想,席旻岑又怎麼不知道。
「父王承諾的話,便一定會做到。等事情辦妥之後,父王就接你回府。」不過……席旻岑冰寒的目光一掃,遠遠的看著高台之上席慶麟。似乎在警告他,若是曼允在皇宮傷了一根寒毛,他就……
席慶麟被他的目光,盯著發寒,止不住的點頭。做皇帝做到這個份上,也真難為席慶麟了。
夜宴除去這麼段小cha曲,一切順利的進行著。夜宴還未結束,席旻岑已經牽著曼允,走到宜飛殿之外。
殿外的燈光比較黯淡,朦朦朧朧的照亮地面。曼允抬起頭,只能瞧見父王的一片陰影。燈光拉長父王的影子,顯得非常高大。
「父王?」席旻岑這時候拉她出來,必定是有事情交代。
席旻岑拍拍曼允的小臉,「在皇宮的這幾日,好好照顧自己。別人的挑釁,能不理會,便不理會。若有什麼委屈,便找你皇伯伯去。他要是不給你交代,等父王處理好事情,便為你討回來。」
「誰能欺負到我?」曼允揚眉道。
席旻岑微微勾起絲微笑,那群小兔崽子和曼允斗,恐怕也只能吃虧。
夜宴終于結束,宜飛殿走出許許多多大臣,從兩人身旁走過。
李公公也小跑著過來,似乎極為害怕九王爺將曼允給帶走,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小郡主跟老奴去濘祀宮吧。」
濘祀宮是席慶麟選出來,給曼允的臨時住處,離他的寢宮比較近。皇弟太寶貝這個女兒,席慶麟自然不能虧待了她。離他的寢宮近些,若是發生什麼事情,他也趕緊過去救急。
听見這個安排,席旻岑的臉色緩和不少。
「李公公,幫本王轉告皇兄,切記把曼允給照顧好了!」說完,席旻岑拂袖而去。
李公公額頭上滲出冷汗,心說,誰敢虧待了這位小祖宗哦。他們巴不得將小郡主供起來,好生伺候著。李公公笑著彎腰點頭,說了不下十次,等曼允出宮之時,絕對完好無缺送回去。
李公公不虧是宮中的老人,一路走往濘祀宮,所有宮女太監凡是見了,都會給李公公打聲招呼。
李公公辦事很利索,在席慶麟做決定之後,便吩咐好十幾個宮女打掃濘祀宮。就連香爐,也提前點著了。
「小郡主,這幾日您便在皇宮里住下,明日會有人帶你去太傅院。」李公公點頭哈腰道,吩咐那些宮女好好伺候小郡主,若有了閃失,拿他們是問。
所有宮女立刻唯唯諾諾道︰「奴婢遵命。」
曼允在南冑那些年,自己生活習慣了。早早洗漱後,鑽進被窩,閉目睡覺。黑夜非常安靜,甚至能听見蟬鳴。天黑茫茫的,只有一輪彎月掛在枝頭,銀色的月光灑在假山之上。
天還未亮,隱約能看見雲霧之中的月亮。房門外響起了一聲尖細的嗓音,曼允揉著朦朧的睡眼,望了眼天色,如今也不過才五更天吧?
「小郡主,起床了,去太傅院的時間到了。」門外的小太監鍥而不舍的呼喊著。
曼允一直有睡懶覺的習慣,早早的被吵醒,心情非常不爽。如果不有門擋著,曼允恨不得用枕頭砸死那小太監。但隨即一想,既然已經進宮,曼允便得好好的呆著,因為自己的一舉一動,皇伯伯肯定會匯報給父王。
「進來吧。」曼允穿上衣服之後,朝門外喊了一聲。
小太監喜極而泣,他都喊上大半天了,房內總算出聲了。
「小郡主,我們得趕快啊。太傅院的夫子最不喜有人遲到,倘若我們去遲了,鐵定會受罰。」這小太監是李公公特地調過來伺候曼允的。
由于曼允這次進宮,是特意同皇子公主學習。太傅院的規矩,皇子公主遲到,是會挨藤條的。這個規定,主要也是為了養成他們守時的好習慣。
宮女伺候著曼允梳理發絲,一絲不敢怠慢。
小太監在一旁心急的火燎火燎的,而小郡主似乎還沒睡好,止不住的打哈欠。
等一切弄完畢之後,天色已經泛白,太傅院恐怕已經開課了。
「走吧。」拍了拍身上的衣襟,曼允道。
小太監大嘆一聲,都這個點,肯定遲到了!就算現在再急,也無濟于事了。應了一聲,小太監苦著臉在前頭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