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國皇帝不像前朝皇帝那般窮兵黷武,又素來對重農抑商一說不屑一顧,因此,大齊國皇帝雖然沒有前朝皇帝那般聖明,可百姓卻比前朝百姓要富足許多。
錦都城門外是排隊進城的百姓,有背著簍子挑著擔的,也有穿著綾羅綢緞牽著馬匹的,都是規規矩矩的,並沒有太大的喧嘩聲,守城門的將士一個一個放行,井然有序。
尚宛妗仰著頭看著城牆上錦都兩個朱紅色的篆字,心里頗有些感慨,這是她上輩子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地方。只是想著又要見到那些人,重回舊地的好心情立馬就打了折扣。
錦書卻是第一次來這錦都,看什麼都稀奇,見自家小姐發愣,便指著城門一側問道︰「小姐,那邊是什麼?好像也有城門,怎麼都沒有人過去?」
尚宛妗順著看過去,只見那邊有一條河,寬十余丈,兩岸栽種著楊柳樹,∼城牆被刷成了粉白色,隱約看到有持了長槍的官兵來回巡視。確實是有直門的,只是緊緊的關著。
尚宛妗在這錦都住了二十幾年,自然知道那是哪里的,便道︰「那便是護城河,那城門處留有皇帝出行的御道,平日里是關著的,有重兵把守,百姓自然不會過去。」
錦書听得滿臉佩服︰「小姐您懂得真多!」
尚宛妗笑了笑,並沒有解釋。這時已經輪到她們的馬車進城了,宋老爹從顧姨娘處得了府里的牌子,諂笑著遞給那檢查的將士。那將士已經站了將近一整天的時間了,正覺得有些疲乏,隨手將牌子接過來一看,等看明白是尚家的牌子,立馬精神一震,幾步上前,對著馬車問道︰「不知可是武威侯府的家眷?」
武威侯府最近這段時間名聲大噪,正是百姓們嘴里談論得最多的存在,一听說這幾輛馬車里面裝的是武威侯府的家眷,周圍的百姓立馬激動起來,對英雄的家眷充滿了敬意的同時,也多了幾分好奇心,都小聲交談著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這邊。
尚家眾人見到這些百姓的反應,除了尚宛妗,都微微有些吃驚。尚宛儀是個愛出風頭的小娘子,顧姨娘身子不大爽利,一個沒看住她,就見她信手撩開了馬車車窗簾子,露出半張俏臉,笑得明眸皓齒︰「軍爺,小女子正是武威侯的次女。」
原來是武威侯的女兒倒不像武威侯那般魁梧粗糙,雖然是北方的小娘子,看起來竟然比錦都不少小娘子還要水靈一些。這是周圍百姓的第一反應。
又有人小聲對身邊人道︰「人說北方人爽朗,不像咱們南方的小娘子這般嬌羞不肯見人,以前我不確定,如今見了這武威侯府的二小姐,才算是信了這說法。」
這是在說北方小娘子不懂規矩呢!尚宛儀卻沒有听出來,真當別人是在夸她呢,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起來。
那上前打招呼的城門官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他不過是想順便巴結一下錦都新貴武威侯府,沒想到應他話的竟然是這麼一個不懂事的小姐。若是傳出什麼不好听的話來了,說不定巴結不成,反而要被武威侯府怨恨上。
這麼一想,城門官也不想刻意討好她們了,正色道︰「武威侯府派了人來接你們,等得久了,天氣冷,有些站不住了,剛去了城樓上喝茶。夫人小姐們請等一等,小的這就上去請人下來。」
尚宛儀剛嗯了一聲,就見那城門官幾步跑開了去,再看到眾人朝著這邊盯著看的樣子,隱隱覺得有些不舒服,這才放下了車窗簾子,撅著嘴去哄顧姨娘歡喜︰「娘,剛剛那個城門官叫您夫人呢!這錦都的人就是比彭州那樣小地方的人會說話。」
顧姨娘本來要說教尚宛儀幾句的,听她這麼一說,臉就板不起來了,心里還真有幾分高興,道︰「人家不過是跟咱們客氣客氣,他哪里知道這馬車里坐的是誰!」
「總之人家就是會說話。」尚宛儀找不到話反駁,卻也不肯認可顧姨娘的話,就耍起了無賴來。頓了頓,又埋怨了起來︰「爹爹找了什麼人來接咱們?辦事未免也太不上心了,明明是來等我們的,卻上了城樓喝茶,反而讓咱們等起他來了!」
顧姨娘也有些不高興,面色上卻看不出來,反而一本正經的叮囑尚宛儀︰「等到了武威侯府你可不能告這個狀!你祖父祖母和你二叔一家早就搬到了侯府住著,咱們剛從彭州來,若是冒然得罪了人,失了你父親的歡喜,和錦都可沒咱們立足之地了。」
尚宛儀性子雖然不好,顧姨娘的話她卻是听得下去的。顧姨娘這番叮囑,她字字句句都听在了耳里,放在了心上,顧姨娘這才松了口氣。
教導了尚宛儀,顧姨娘又想起尚宛妗來,她心里琢磨著,要是尚宛妗不小心得罪了人和人起了齟齬就好了,到時候都不肖她動手,自然會有人收拾來尚宛妗。
進城的百姓們把目光落在了尚家馬車上,尚宛妗就不肯撩著簾子往外看了,叫錦書把簾子放下來,微微往後一靠,開始閉目養神。
眼看著尚宛妗熬了這一路,這會子終于肯休息一小會了,錦書哪里敢弄出一點聲音來,馬車的棉布簾子被她壓得更嚴實了。
尚宛妗這一閉眼,竟然真的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等被錦書叫醒時,馬車已經停在了武威侯府大門外。
武威侯府是朱漆的大門,門前蹲了兩個石獅子,大門正上方的武威侯府四個字是當今聖上親賜,飛龍走鳳,氣勢非凡。這侯府是新修的,尚宛妗努力把一個哈欠憋了下去,隨意掃了一眼,每一根柱子,每一片磚瓦,她都親眼見證過它們油漆斑剝,爬上青苔。
她又回來了!
尚宛妗忍住想要顫抖的雙手,抬頭朝著那新修的石階看去,仿佛看到一個中年婦人,穿著半新不舊的羅裙,滿臉絕望的跪在那里。目光死死的盯著關得嚴嚴實實的大門。
這時,大門開了,一個滿臉怒氣發鬢斑白的男人走了出來,中年婦人面上閃過一絲喜色,然後便見男人手一揮,滾燙的滾水潑面而來,她身上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于管家正跟尚宛妗請安,卻見尚宛妗直愣愣的盯著那石階上雕刻的花紋,一副痴了的模樣,心里不由得有些感慨大小姐在彭州果然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面上卻是笑盈盈的,一聲聲喊道︰「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
尚宛妗回過神來,眼神瑟縮里一下,那石階上哪來的什麼中年婦人!
于管家一副脾氣很好的樣子,笑著對尚宛妗道︰「老夫人和二夫人以及府里的幾個少爺小姐都等著呢,大小姐若是喜歡這石階上的雕花,改明兒請了師傅上小姐院子里雕去便是,何苦因為這個耽誤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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