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人還來不及反應,就听到門砰地一聲,如嬤嬤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
嘴里大聲嚷道︰「表小姐,老夫人听說那本《天鄞論》在表小姐這里,不知表小姐可否找出來,交給老奴!」
她說著就往內室走,澍香和澍玉一臉急切的跟在後面,欲語還休,顯然是攔人沒有攔住。
尚宛妗已經在她推開門的一瞬間虛弱的躺回了床上,錦書給她按著太陽穴,余大夫的手還放在尚宛妗左手的脈搏上。
一副被如嬤嬤的大動靜嚇到的樣子。
余大夫不悅的皺起了眉頭,錦書臉上帶著擔憂的表情,對如嬤嬤道︰「嬤嬤,小姐病了,大夫正在把脈呢!」
如嬤嬤看了眼尚宛妗,正要開口說話,余大夫就不甚高興的開口了︰「有什麼出去說,別影響了我看病。」
錦書便把澍香留下ˋ來在尚宛妗身邊守著,自己引了如嬤嬤往外室走︰「嬤嬤有什麼事情,等小姐好一些了再說好不好?」
如嬤嬤便道︰「小姐病了,你去把書找出來也一樣。」
錦書搖了搖頭︰「婢子並不知道什麼《天鄞論》。」
她心里卻是覺得奇怪,《天鄞論》在尚宛妗手里的事情,連尚老夫人都還沒有察覺,顧老夫人又是如何這麼快就發現了的?
如嬤嬤倒沒有懷疑錦書的話,她覺得《天鄞論》那麼重要的東西,尚宛妗是不可能交給錦書一個丫鬟保管的。于是她頓住了腳步,不肯往外走了,轉身對尚宛妗道︰「老夫人那邊著急,表小姐不如先起來把書找出來,然後再接著讓大夫診治。」
錦書目瞪口呆的看著如嬤嬤︰「我家小姐剛剛吐過,又頭疼得厲害,渾身酸軟無力,如何有力氣起來找書?」
「不過是取一本書罷了,難不成這點力氣都沒有?」如嬤嬤站著不動,盯著尚宛妗看。
余大夫收回手,澍香把尚宛妗的手塞回被子里。他身長八尺有余,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了如嬤嬤一眼,問道︰「這位嬤嬤是哪位夫人身邊的人?」
錦書忙微微行了半禮,道︰「是小姐外祖母顧老夫人身邊的如嬤嬤。」
余大夫皺起了眉頭,對如嬤嬤道︰「這位嬤嬤,尚大小姐都病成這樣了,你還要她起來取書?到底是人重要,還是書重要?」
「人重要,書也重要。」如嬤嬤倨傲的看了余大夫一眼,吊梢著眼楮,道,「請表小姐起身取一本書,又不會要了表小姐的命,大夫這話問得刻薄,是想陷我們老夫人于不義麼?」
她這不要臉的話,讓屋里眾人都吃了一驚。余大夫看向尚宛妗的眼神,又多了兩分心疼和憐憫……他的小女兒也這個年紀,家里條件雖然不如武威侯府好,可他小女兒若是生了病,全家人要哄著她,連根手指頭都舍不得她動一動的。
這尚大小姐沒了親娘,不但祖母、爹爹不是她的靠山,就連外祖母都不把她當回事,實在有夠可憐!
「誰要陷顧老夫人于不義?」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個咄嗟叱 的聲音,然後就听到環佩叮當,衣角摩擦的窸窣聲,鐘雪盈領著人走了進來。
她本來是不關心尚宛妗的,巴不得尚宛妗過得越差越好!可今兒個顧家的人來了,她想要拿出正室大氣的風範,這先夫人留下來的孩子,她少不得就要管一管了。
更何況,如此一來,她正好可以借著護尚宛妗的名頭擠兌顧家,又何樂而不為呢!
進了內室,鐘雪盈一臉關切的快步走到朱床邊,做作的彎腰捧起尚宛妗的臉看了看,嘆息道︰「我可憐的孩子!」
然後抬頭看向如嬤嬤︰「顧老夫人還是我們元娘的親外祖母呢,元娘病著這樣,不求她來探望元娘一二,還要這麼作踐元娘嗎?」。
「夫人,這如何是作踐表小姐?」對于鐘雪盈的斥責,如嬤嬤有些不悅,她皺了皺眉頭,語氣變得有些強硬,「百行孝為先,表小姐不過是有些不舒服,取一本書又費不了多少精力……」
「住口!」鐘雪盈臉色一厲,道,「取一本書是費不了什麼力氣,可我听說之前元娘給顧老夫人搖了一個多時辰的扇子,百行孝為先是沒錯,可滿屋子的丫鬟婆子下人,這種小事就非得我們元娘來嗎?」。
說著,她橫了如嬤嬤一眼︰「你是什麼東西?在顧老夫人面前再青眼有加,那也是下人。本夫人是武威侯夫人,正一品的誥命夫人,本夫人進門這麼久,誰允許你不行禮的?」
看著像是為尚宛妗出頭。尚宛妗微微合著眼楮,心里沒有一丁點感激……她心里明白得很,鐘雪盈這不過是為了在顧家人面前耍侯府夫人的威風罷了!
余大夫也皺了皺眉,若是真關心尚大小姐,又怎麼會在尚大小姐的病床前這般上綱上線,跟一個奴僕計較,饒了尚大小姐的清靜!
如嬤嬤臉色一變,忙行了禮,鐘雪盈冷笑一聲,不肯罷休,問道︰「可還要我們元娘起身取書?」
「不敢,不敢!」如嬤嬤連聲道,「等表小姐好些了再說。」
她說的是好些了再說,而不是大好了再說。屋子里眾人听在耳里,都有些不屑。如嬤嬤待不下去了,磕頭告辭︰「老夫人那邊離不得人,老奴就不在這里打擾表小姐診病了,先回去了。」
鐘雪盈冷哼一聲,放過了她,然後又刻意多坐了一會兒,這才趾高氣揚的帶著自己的人出了漱春院。
錦書依舊讓澍香帶著澍玉守在了門外等著,自己伺候尚宛妗坐了起來。
澍香臉色難看得很,看著院門的方向,撇撇嘴,小聲道︰「都是些不把小姐放在心里的。」
澍玉卻抿了抿嘴,捏緊了手心的一塊薄荷糖……是剛剛阮阮趁亂塞給她的,阮阮還說,讓澍玉不當值了就去武成院找她玩。
尚宛妗坐在朱床上,微微低頭,曲起手指在被子上叩了叩,算是給余大夫行了禮,感激道︰「剛剛多謝您了。」
余大夫搖搖頭,道︰「我不過是個大夫,你們武威侯府的事情,我也不敢多摻合……那加了硫黃沖服的藥,我確實是听說過,似乎還有鐘乳、赤石、白石英、紫石英幾味。具體是什麼,我翻了所有的醫書,都沒有翻出個所以然來,只怕是禁藥。大小姐問我這個,只怕是問錯了人。」
尚宛妗有些詫異︰「余大夫不知道它是什麼,又如何知曉其它幾味藥?」
「因為錦王府的人來問過。」余大夫說完這話,給尚宛妗寫了副防暑的方子,然後匆匆告辭離去。
走之前,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對錦書道︰「我雖不願摻和武威侯府的事情,可一點小忙還是能幫的,以後大小姐遇到了什麼事情,實在沒有辦法了,錦書姑娘可以來承杏醫館尋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