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夫說完這話就匆匆離去。
在錦都,余大夫的醫術雖然比不上太醫院里面的太醫,在民間的大夫里面,卻也是魁首一般的存在。尚宛妗以為問他就算不能完全解惑,也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誰知問完余大夫之後,事情反而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韓閬怎麼知道這藥方的?尚宛妗心里詫異得緊。
錦書送余大夫出門,送到二門,正好看到望舒正在幫管花木的婆子剪枝,便把藥方和銀錢交給了望舒,讓他跟著余大夫一起回醫館抓藥。
等她回到漱春院,尚宛妗還在愁眉不展。
不由得道︰「小姐,左右錦王殿下說等顧老夫人走了之後就來尋你,到時候問問,不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尚宛妗搖頭︰「他既然到處問人,便也是不知道這藥方究竟為何物的,問他有什麼用!我只是奇怪~,他為什麼會知道這藥方。」
「怕是跟那書有關系。」錦書猜測道。
尚宛妗點了點頭,不再開口說話。她心里隱隱覺得,這件事里面摻和著的人,除了外祖母、顧盼雪和錦王韓閬,應該還有一個她不知道的存在,在幕後推動著這件事的發展,或者說是造成了這件事的發生。
那幕後的人是針對韓閬,或者顧家,或者武威侯府?尚宛妗不敢肯定。
把這件事翻來覆去琢磨了大半天,尚宛妗才又開口問錦書︰「陶牧南那邊怎麼樣了?」
錦書一直在漱春院忙前忙後,還沒有去過鶴鳴院,也拿不準那邊的進度,只道︰「後面錦王殿下送來的那個範先生,大約是做慣了這種事情,動起手來倒比陶公子要干淨利落幾分。他今日來的時候又帶了一個幫工。」
「他帶了幫工?」尚宛妗皺了皺眉頭,錦王韓閬手里能仿書的人肯定不止範先生一個,可他只吩咐了範先生來,範先生受錦王的信任由此可見一斑。
《天鄞論》的事一旦流傳出去,還不知道會引起什麼亂子呢,韓閬送來的範先生是可信的,可範先生帶來的幫工,是不是韓閬的人還不一定呢,尚宛妗一听,心里自然是不放心的。
「怎麼早先沒有跟我說這事兒?」
錦書解釋道︰「本來是要說的,可顧老夫人來了,一樁事接著一樁事,哪里來得及說。」
又道︰「那幫工是範先生的兒子,今年四十好幾的年紀,看起來忠厚老實得很。或者是跟範老先生學過這手藝,又或者是耳濡目染,倒是能幫上不少忙……範先生似乎是有意將小範先生舉薦給錦王殿下。」
錦書這麼一說,尚宛妗稍稍松了口氣。
錦王府的門客不是那麼好做的,若沒有機會顯露自己的本事,光憑自己父親的一張嘴,想要投靠上錦王殿下,怕是一點可能性都沒有的。
尚宛妗又忍不住失笑,覺得錦書有些促狹︰「什麼小範先生不小範先生的,你這稱呼倒是省事……你且說說,若是小範先生的兒子來了,你又該怎麼稱呼人家?」
「小姐這會子海闊天空了倒來捉婢子的錯處了!」錦書故意撅了撅嘴,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小姐還想問婢子什麼事情,婢子可就不告訴小姐了。」
兩人正說笑著,就听到門又被人敲響了,這次倒溫和得緊。
澍玉不知道哪里去了,澍香幫澍荷找花樣子去了,尚宛妗不肯讓沈嬤嬤和別的丫鬟靠前伺候,所以這屋子里就只有尚宛妗和錦書兩人。
尚宛妗忙道︰「你快去看看,怕是哥哥來了。」
嘴里說著,自己卻坐在朱床上沒有動。她擔心來的人不是尚奚舟。
錦書答應著快步去了,尚宛妗坐著等了一會兒,就听到錦書朗聲道︰「如嬤嬤又來了,可還是為了取書?」
倒是執著!尚宛妗心里唾了一口,然後躺下側身面壁睡臥。
接著是珠簾一陣響動,如嬤嬤語氣有些不悅︰「大夫都走了,怎麼還躺著不動?」
「嬤嬤,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哪有大夫前腳走,病人後腳就活蹦亂跳了的?」如嬤嬤逼人太甚,錦書對她也實在拿不出好臉色來忍讓了,她語帶嘲諷,「小姐身子不舒服,我這個做丫鬟的總不能隨意翻動小姐的東西。不如錦書這就去請夫人來問問?」
提到鐘雪盈,如嬤嬤臉色一變,道︰「我不過是來探望表小姐,哪里就用得著驚動夫人了?那書左右是我們老夫人的,表小姐是老夫人嫡親的外孫女,在表小姐手里在放個一兩日又有什麼關系。」
「如嬤嬤覺得沒有關系就好。」錦書說得意味深長。
然後兩人都沒有說話了,尚宛妗隱約感覺到有人站在床側,于是闔上了眼楮假裝已經睡著了。
如嬤嬤站在床側老不走,這夏天又最容易犯困,尚宛妗這一眯,就真的睡著了。等尚宛妗醒來時,就看到錦書在朱床前的腳踏上坐著搓線。
「什麼時辰了?」尚宛妗問道。
錦書忙把手里的東西規整到一邊,伺候尚宛妗起身︰「已經戌時三刻了,松鶴堂那邊剛用完了晚膳。婢子說小姐病了,還在睡覺,老夫人她們也沒說什麼。倒給小姐留了四個菜,放在小廚房里面溫著呢!」
尚宛妗嗯了一聲,心里覺得有些荒誕,顧沈氏這麼一來,尚老夫人等人倒對她好了幾分,雖然顧沈氏本人並不看重她這個嫡親的外孫女。
錦書繼續絮叨︰「大少爺掏錢買了只野雞帶回來,交給小廚房炖了雞湯,咱們從彭州出發前,蘇夫人給小姐裝了幾包干松茸,正好取了些炖在雞湯里面,小姐這段時間太過勞累,虧了身子,等下就用雞湯泡飯吃,也補補身子。」
尚宛妗又嗯了一聲,算是接了話。
錦書吩咐了澍香和澍荷取水來伺候尚宛妗洗漱,自己悄悄從尚宛妗的梳妝匣里面掏出一疊書頁來,眼里帶著笑意,奉到尚宛妗面前︰「小姐,這些書頁好了!」
「這麼快!」尚宛妗很是驚喜,接過來小心翼翼的翻閱了一下,又從朱床的一個暗格里取出那本天鄞論,發現後來仿的書頁,一點都看不出來跟原本書冊的書頁有什麼不同,激動道,「今晚我熬夜把它們重新裝訂了,再拿出來,就算是外祖母看了,也察覺不到有哪里不對勁。」
然後問道︰「什麼時候送過來的?」
錦書笑道︰「事關重大,大少爺怎麼敢假手于人!大少爺去松鶴堂用了晚膳之後,回到鶴鳴院發現已經都弄好了,就親自送了過來。小範先生已經歸家,範先生還留著,怕小姐有什麼需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