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菱和黃悠確實是打著和尚宛妗夜聊的目的來的。大家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同齡小娘子,繡花樣子啊,平日里都學什麼功課啊,自己的丫鬟都會梳什麼樣的發髻啊,自己的哥哥會給自己帶什麼小玩意兒進府來啊等等,只要想聊,可以聊的話題總是特別多的。
誰知尚宛妗等她們洗漱完畢之後,招呼著都躺在了寬大的朱床上,打了個哈欠,說了聲「睡吧」就沒聲兒了。
「妗大表姐?」黃悠說了好幾句話,等等不到尚宛妗的回音,不由得喚了起來。
錦書在外面值夜,她听到黃悠的喊聲,起身走到隔斷處,掀起珠簾,小聲問道︰「黃小姐有什麼事情嗎?我家小姐最近實在有些辛苦,今兒個又起得早,這會子怕是困得睡著了。」
黃悠啞然,半晌,不情不願道︰「無礙。」
錦書這才放下珠簾轉身回了榻上。
顧菱和黃悠總算是安分了下來……人家又累又困已經睡著了,總不好把人家再弄醒吧!那就不是來做客的了,那是來當大爺的!
不提未達目的的顧菱和黃悠心里有多憋屈,听到旁邊兩人安靜下來之後,尚宛妗心里閃過一絲舒爽的感覺,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尚宛妗一大早就醒了。讓錦書伺候著洗漱更衣,等她都穿戴好了,顧菱和黃悠才醒了過來。主人家都已經起床了,她們還賴著像什麼樣子,顧菱忙拉了還想睡個回籠覺的黃悠一把,一邊致歉一邊起身。
尚宛妗抿了抿嘴,道︰「顧表姐和黃表妹不必著急,我先去給爹爹請安。」
尚知章不待見她,鐘雪盈也不喜歡她,所以平日里都免了她的晨昏定省。今日卻不一樣,武威侯府里面還有不少外人,尚知章一定不願意讓外人看到家里的真實情狀,自己今日若真的不去請安,只怕尚知章又要找借口沖著她發一通火了。
到了武成院,便見鐘雪盈坐在梨花木太師椅上靠著,性子有些懨懨,尚宛儀和尚宛逑在她跟前伺候,顧姨娘坐在一邊的錦杌上冷冷的看著,岳姨娘卻跪在地上,她頭挨著地,看不出表情。
尚宛妗有些訝異,然後一扭頭就看到正被丫鬟束發的尚知章。
心里更奇怪了,鐘雪盈一心想要籠絡自己丈夫的心,所以尚知章在家里的時候,不管什麼事情,鐘雪盈都喜歡親力親為或者親口指導。
比如說束發這件事,她雖然很少親自給尚知章束發,可每次束發用的紫金冠或者別的什麼,都是她選好丟給丫鬟的。
今日這是什麼情況?
神色不變的給尚知章和鐘雪盈請安,二人今天居然立馬就開口叫她起身了,難得的沒有為難她的心思。
倒像是吵架了!尚宛妗心里想著。
不過,尚宛妗心里覺得有些古怪,尚知章這個人在家里有些唯我獨尊,對鐘雪盈素來是管教多于疼愛,鐘雪盈這幾個月又樂意服從他,這兩人能吵什麼架?
她低頭看了眼地上跪著的岳姨娘,額角青筋跳了跳,難不成是為了岳姨娘吵架?
岳姨娘那麼個人,能做出什麼讓當家人和主母不和的事情來,說是為了顧盼雪吵架她還能相信兩分。
尚宛妗不動聲色的坐了下來,自顧自的斟了杯茶,眼前的一切本來就跟她無關。
不多時,尚知章已經束好了頭發,出來看到神在在的尚宛妗,冷哼了一聲。然後提聲道︰「走吧,都過去給母親請安。」
顧盼雪聞言,立即站了起來,卻沒有靠過去。坐在鐘雪盈腳邊給她按小腿的尚宛逑立馬起了身,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尚宛儀卻一點都不敢動彈。
尚宛妗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然後就听到鐘雪盈開口道︰「你們先去吧,我留元娘說兩句話再去。」
「她是嫡又是長,給祖母請安,怎麼好比妹妹們還要去得晚!」尚知章皺了皺眉。
尚宛妗略一沉思,開口道︰「父親,顧小姐和黃小姐還在漱春院,听說顧夫人和黃夫人住在常青院的廂房,女兒怕是要回一趟漱春院,把她們叫上一起。」
尚知章听了這話,袖子一甩,不耐道︰「那你快點。」
一行人匆匆而去,屋子里除了下人,就只剩下尚宛妗和鐘雪盈。
鐘雪盈擺擺手,曲嬤嬤立即帶著一干下人們出了門,鐘雪盈又看向尚宛妗身邊的錦書,示意尚宛妗將錦書也支出去。
尚宛妗搖了搖頭,嘴里道︰「錦書同我形影不離,有什麼事情是我能知道的,她便也能知道。」
如果她猜得不錯的話,鐘雪盈應當是有事求她。既然要求她,她干嘛還要傻乎乎的把錦書支走。
听尚宛妗這麼說,鐘雪盈臉上閃過一絲不悅,然後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到底沒敢堅持讓錦書出去。
外面的門被曲嬤嬤拉上了,曲嬤嬤支開旁的下人,自個兒在門口守著。
鐘雪盈這才開口問尚宛妗︰「你上次跟我說那話,是看出來我不能懷孕了對不對?」
尚宛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鐘雪盈恨恨道︰「沒想到顧盼雪那麼狠!」
看來,她不僅是知曉自己身子狀況了,還知曉了讓自己懷不了孩子的罪魁禍首是誰。
尚宛妗看著鐘雪盈眼楮下面厚厚的脂粉也遮蓋不住的青影,心里嘆了口氣,嘴里問道︰「你這會子才覺得她狠?」
她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勾了勾,很是嘲諷。
她一個做繼室的,不善待原配兒女也就罷了,還看著小妾打壓原配兒女,自個兒也沒少擠兌原配兒女,那小妾的手段落在原配兒女身上,她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小妾用了不及對付原配兒女一小半的手段對付她,她便覺得小妾狠了!
這樣子的鐘雪盈,尚宛妗完全沒有辦法同情起來。
听了尚宛妗的話,鐘雪盈臉上表情一僵,然後穩了穩心神,道︰「你當初既然能看出來我已不能有身孕,是不是也有辦法讓我懷孕?」
「我又不是大夫!」尚宛妗看著鐘雪盈,半晌,嗤笑了一聲,無盡嘲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