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奚舟松了口氣,尚宛妗倒不覺得有什麼。
丫鬟話音剛落,就見常青院的柳枝來了,行了禮之後,對尚宛妗道︰「大小姐,老夫人嘴里念叨著您呢,二夫人讓奴婢來請您去一趟常青院。」
「是麼!」尚宛妗似笑非笑的看著柳枝。
平日里往各房跑得最勤快的是荷草,柳枝不如荷草說話圓滑靈巧,見尚宛妗這般反應,頓時有些吶吶,干巴巴道︰「老夫人最心疼大小姐了。」
這見鬼的話就是馬廄涮馬的小廝听了都不會相信。
尚宛妗嗤笑,然後當著荷草的面把一張紙交到了尚奚舟手里︰「哥哥可要幫我把這張紙保管好了,妹妹我的身家性命都在這上面呢!」
尚宛妗意味深長的看了荷草一眼,繼續道︰「若是有人敢跟哥哥要它,哥哥便把它給錦王爺送去吧!」
荷。草之前沒有同尚老夫人來漱春院,等大家回常青院時又因為尚老夫人的昏迷亂糟糟的,所以她並不知道之前漱春院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那張紙上到底寫了什麼。只是錦王惡名在外,她單單听到尚宛妗說「錦王爺」三個字,就不由得後背一涼,覺得有些慎得慌。
尚宛妗帶了錦書,對荷草道︰「走吧!」
荷草看到尚奚舟把那張紙折了折揣進衣袖里面去了,忙匆匆跟著尚宛妗和錦書一起出了漱春院。
等到了常青院,進了正房內室,就看到尚老夫人躺在床上,床前或立或坐,一大堆的小輩。
尚宛宛看到尚宛妗進來,眼楮一亮︰「大姐姐。」
尚老夫人不悅,輕咳了一聲,秦婉便拉了尚宛宛一下,尚宛宛就回避了尚宛妗的眼神,不說話了。
尚宛妗心里冷笑,尚宛宛是個會針砭時弊的,難怪上輩子那麼好命,能成為阿格達娘娘呢!
尚宛逑看向尚宛妗的眼神則帶了幾分得意,似乎尚宛妗馬上就要吃苦頭似的。
尚宛妗不緊不慢的行禮,尚老夫人顧不得那麼多了,擺擺手讓她起身,然後問道︰「那張紙呢?」
尚宛妗笑道︰「顧菱和黃悠有意誣陷加害于我,祖母作為武威侯府的當家女主人,自然要維護孫女的權益,維護武威侯府的顏面,可人已經被夫人送出府了,這個時候再追究她們姐妹二人未免顯得我們侯府不給人生路。那張紙我好好收著呢,祖母不必為元娘出頭了。」
尚老夫人被尚宛妗這番話砸得腦仁兒直疼,她要那張紙哪里是要幫尚宛妗討公道,明明是要毀尸滅跡銷毀自己縱容外人誣陷加害侯府嫡女的把柄!可那張紙還在尚宛妗手里,形勢逼人低頭,尚宛妗怎麼說,尚老夫人也只能怎麼認了。
她的臉上帶著惡心的假笑,用從未有過的柔和語氣對尚宛妗道︰「好孩子,你能為侯府想這許多,祖母便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可這虧咱們也不能白吃了,你且忍耐,這場子祖母早晚替你找回來。」
「元娘還以為顧菱和黃悠都是祖母的佷孫女,祖母便舍不得替元娘討回公道了呢!」尚宛妗做出一臉感激的表情來,比尚老夫人的虛情假意看起來逼真多了,「沒想到祖母為了元娘,竟然能大義滅親!」
尚老夫人一听,腦仁兒疼得更厲害了……她做了什麼?怎麼就成大義滅親了?
這個時候不能跟尚宛妗計較這個,屋里油燈如晝,除了尚宛妗,眾人噤若寒蟬。尚老夫人干咳了兩聲,笑道︰「元娘懂祖母一片苦心便好。」
然後又道︰「只是那張紙放在元娘那里,祖母到底擔心,元娘自然是不會胡來的,可你還年輕,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去,就得不償失了。」
「祖母待如何?」尚宛妗明知故問。
尚老夫人努力做出關心尚宛妗的樣子來︰「不如把它交給祖母幫你保管。」
她說完這話,眼神期盼的看著尚宛妗。雖然知道尚宛妗答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卻還是忍不住抱了一絲希望。
「我又不傻。」尚宛妗臉上依然帶著笑,「怎麼可能讓有心人利用了去!元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見的人有限,祖母說的這有心人是鐘家還是顧家?」
她嘴里這麼說,可落在尚老夫人耳里卻成了「我又不傻,怎麼可能把那東西交給你保管」,氣得尚老夫人胸口又一陣悶疼。
尚宛妗笑道︰「夜深了,婆子已經熬好了藥,祖母早些休息才是正經。這府里祖母管著中饋,以後有祖母操心不完的事情呢!」
尚老夫人臉色一變,尚宛妗卻已經福了福,嘴里說著告辭的話︰「元娘做事素來有分寸,這一點沒有人比祖母更清楚的了。所以祖母少花些心思在元娘身上,自己不知道要輕松多少。天干物燥,祖母房里燈火通明,還是要小心燭火才是。今晚鬧了這麼大一場,祖母也該累了,孫女這就不打擾祖母了。」
尚老夫人氣得不行,卻只能看著尚宛妗帶著錦書離去。這一刻她已經察覺到了尚宛妗對她態度的轉變。以前尚宛妗諸事忍耐,忍無可忍才會對自己的敵人下狠手治一治,對她卻素來有著表面的恭謹。現在的尚宛妗,似乎已經不屑忍耐了。
就好像布了一個局,如今局已成,只等東風到來,用不著再小心翼翼了一樣。
尚老夫人隨手抓起床前錦杌上水晶盤里的一個佛手柑朝著外面咋去,正好從尚宛逑臉頰旁邊擦過去砸在最大的一盞燭台上。
「滾,都給我滾回去,堆在這里看我是不是死了嗎?」。尚老夫人把氣撒在了她們身上。
大家心里委屈極了,尤其是尚宛逑,臉頰火辣辣的疼,卻不敢說一句話。尚二夫人心里閃過一絲恨意,面上卻毫無憤懣,開口讓大家先回去。
「你也滾!」尚老夫人皺眉對尚二夫人道。
當著一屋子小輩、下人們的面,尚二夫人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嘴唇直發抖,到底還是帶著人出去了。
屋里就剩下越嬤嬤、荷草、柳枝伺候。
尚老夫人氣哼哼的對越嬤嬤道︰「你說她是不是反了天了?真以為那張紙就能拿捏住我了?」
「她怎麼可能拿那張紙來拿捏老夫人。」越嬤嬤跟在尚老夫人身邊的時間久了,自然了解她的脾氣,知道怎麼勸她,「大小姐再怎麼折騰,年底她就要及笄了,親事還掌握在老夫人手里呢,她怎麼敢跟老夫人翻臉!」
「她不跟我翻臉,今晚是怎麼回事!」尚老夫人听了這話,心情果然好了一些。
越嬤嬤輕聲道︰「顧小姐和黃小姐做事太過陰損,大小姐今晚對老夫人這般態度,怕是實在是委屈得狠了,咱們侯府的姑娘,誰受過這份罪!」
尚老夫人覺得自己委屈得很︰「又不是我吩咐菱姐兒和悠姐兒陷害她的,她不是已經把人送走了麼,也該出了氣了,誰給她的膽子到我面前來耍小性子!」
「自然是老夫人太過和善,平日里把她們寵壞了。」越嬤嬤一邊用花蜜調水,一邊道。
縱然如此,尚老夫人心里還是很不悅︰「那她也不該哄著我簽下那勞什子的破東西!」
這會子她倒是全然忘記了自己簽字時的急切。
越嬤嬤自然也不會提,而是幫著開月兌︰「哪里是大小姐哄著老夫人簽字,分明是顧小姐和黃小姐哄騙著老夫人簽字的。老夫人待晚輩們信任有加,哪里想得到顧小姐和黃小姐會做出這等事來!」
尚老夫人听著這話,臉上帶了笑容,半晌,對越嬤嬤道︰「對,本夫人也是被顧菱和黃悠兩個小蹄子給哄騙了,你明兒個就這麼跟元娘說。讓元娘把東西給我。她若不給,你就讓人把東西悄悄的搜過來。」
這便是明取不成就要去漱春院暗偷了。
柳枝心里猶豫了半晌,到底沒有說出那張紙在大少爺手里的話來……她擔心老夫人一個順口就叫她去偷了。
尚奚舟再不濟也是武威侯唯一的弟子,她一個丫鬟跑到鶴鳴院去偷東西,縱然出自老夫人的示意,那也是找死呢!
真出了事情,老夫人怎麼可能護著她!君不見剛剛嘴里還是「菱姐兒」「悠姐兒」,這才一愣神的功夫,就成了「顧菱和黃悠兩個小蹄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