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閬不按套路出牌,酈陽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掙扎,由著韓閬的人帶著她去了挽月山莊。
尚宛妗讓韓閬喝了最後一道解讀的湯藥,然後才問道︰「你打算關酈陽多久?」
「等事情結束吧。」韓閬嘆了口氣,「天下人都知曉最疼愛酈陽的人有兩個,一個是我,一個便是我那三哥。朝中不少大臣都盼著酈陽來求我呢,她又不想為了別人來為難我,能怎麼辦?倒不如直接給她一個幫不了忙的理由。」
尚宛妗皺了皺眉︰「只是這樣,你以後的名聲更難听了。」
酈陽那番話說得再情真意切,尚宛妗都是不信的。好好的小姑娘,才十六歲的年紀,怎麼可能真的存了出家的心思呢!
她看得透徹,韓閬更是了解自己的妹妹,所以才沒有給酈陽說話的機會。
尚宛妗只是有些心疼韓閬。
最近韓閬的「病」越來越好了,臉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消散得干淨,又恢復了白皙光滑的樣子,只是還有些蒼白憔悴,看起來活月兌月兌的一個病美人。
覺察到尚宛妗的心疼,他故意上前走了兩步,拿自己那張臉正對著尚宛妗,聲音低沉而沙啞︰「你嫌棄我名聲差嗎?」。
尚宛妗搖頭︰「都訂婚了,再嫌棄還有用麼?」她臉微微有些紅,然後飛快道,「只是有些擔心你,出門吃個早膳都能听到不認識自己的人數落自己,這多糟心啊。」
她說的是前些日子,韓閬整日悶在錦王府「養病」,實在是有些煩悶了,尚宛妗便給兩人做了偽裝,悄悄帶他去城北的一個早點鋪子吃剛出爐的蟹黃湯包。配上蝦米煮的湯,鮮香可口,韓閬吃得高興。誰知吃著吃著來了幾個泥腿子,據說是每日往錦王府送菜的,說起韓閬來,竟都是在咒韓閬早些死。
尚宛妗挺為韓閬打抱不平的,韓閬自己卻沒啥感覺,該吃吃該喝喝。
「他們能罵多久?」韓閬不在意,他微微低頭,湊到尚宛妗耳朵邊說話,「你知道我的表字嗎?」。
尚宛妗耳朵有些癢癢,往後退了一步,耳根通紅︰「不知道。」
韓閬笑道︰「那你便幫我想一個表字。」
尚宛妗詫異,話題怎麼轉到表字上面來了?再說了,表字一般是父兄師長給的,她幫他想一個表字算什麼?還有,他都已經二十多歲高齡了,連個表字都沒有嗎?
韓閬見她這樣,臉上勾起一抹笑來,解釋道︰「我之前是有個表字的,只是不提也罷,之所以讓你幫我想一個表字,是因為以後這般叫我的人多半時候都是你,總要選一個你喜歡的才好。」
他語氣很是平靜,臉龐也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眼楮里帶著笑意,讓人覺得他心情很好。
尚宛妗兩世為人,最是會看人臉色,她不但看出了韓閬的好心情,還看出了這份好心情背後的輕松。
腦子里突然就閃過一絲靈光︰「你要帶我離開這里?」
「我就知道你猜得到。」韓閬有些忐忑,「這是我這兩日才決定下來的,所以想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見。我知道你是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的,可你唯一的親人,尚奚舟是留在錦都城的,這樣你還願意跟我一起異鄉漂泊嗎?」。
尚宛妗沒說話,盯著韓閬的臉看。
韓閬從一開始的篤定變得有些忐忑。
「誰說我不在乎身外之物了?」尚宛妗正色道,「黃金白銀山珍海味錦衣華服都是我喜歡的東西,可這些跟你比,就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至于哥哥,咱們每年總能回來看望他,每個月總能鴻雁傳書。只是,你這般做,何苦呢?」
尚宛妗問道︰「苦苦堅持十幾年,現在就放棄了嗎?」。
只有尚宛妗看得懂韓閬,他對那個位置確實是有野心的,只是他並不是為了那個位置,而是為了賭氣。
賭氣給疼愛他卻封他為沒有封地的錦王的先帝看,賭氣給千方百計捧殺他的齊宣帝看,賭氣給沒有火眼金楮把他當做洪水猛獸的文武百官天下百姓看。
韓閬心里最後的一絲不舍,听了尚宛妗這話,便消失得一干二淨。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些身外之物跟你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尚宛妗皺眉︰「就算你不圖謀那個位置了,應該是你的,便是你的,我又不會阻攔你。你做了這麼多,肅王次子豈會虧待你?」
「又怎麼會善待我呢?」韓閬搖了搖頭,「我其實看得很明白,我是錦王啊,錦都城的錦王,任誰坐了那個位置,都不可能真的對我放心的。」
他說著憤懣起來︰「我只盼著跟你琴瑟和鳴百年之後,去地下好好問一問他,為什麼要把我置于這個地位。」
他說的是先帝。
尚宛妗看著靠近自己的韓閬,不再往後退,而是抱住了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胸膛上︰「我陪你一起去問他。」
韓閬又道︰「許多年前我也曾想過有朝一日不要這個身份,離開京城,天高海闊,可想想又不甘心,我又沒有做錯什麼,憑什麼流放自己!」
尚宛妗不說話,靜靜的听著韓閬說。
韓閬模著她的頭發,笑道︰「可如今再想到這個法子,心情就不一樣了,孤身一人才叫流放,你跟著我,咱們叫攜手同游。」
尚宛妗點了點頭︰「好,我與你攜手同游。」
接下來的日子,韓閬就忙碌了起來。他籌謀這麼多年,還是有不少勢力的,可要離開的話,這些都得妥善安置。
這種事情不能拖,離開的最佳時機便是新帝剛剛登基,來不及注意到他身上來的時候。
尚宛妗也忙碌了起來,自己喜歡的書、首飾等東西都一樣一樣的收拾了用箱匣壯裝好,屋里該安排的事情一件一件安排了,錦王府許多寶物也被她悄悄變成了全國通用的銀票。
遠走天涯這種事情總不能少了錢的,有道是貧賤夫妻百事哀,錢這種東西的好處,尚宛妗還是知道的。
至于顧氏留下來那些嫁妝,尚宛妗都留給了尚奚舟,若是她和韓閬有一日沒吃沒喝了,還有哥哥這一條退路不是。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她不舍是有的,卻也有些激動。
倒是錦書和澍香、澍荷憂心忡忡,她們覺得錦王爺這個人太壞了,還沒有成親呢,就要拐著自家小姐跟他私奔,大少爺又被他支走了,她們要怎麼做才能攔下自家昏了頭的小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