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錦看到突然出現的戴今朝之所以尷尬,有兩方面原因,第一,自皇上賜婚後,她和戴今朝兩人就沒有再正式見過面,現在突然相見,又有時無憂在,難免尷尬;第二,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自己手中提的野兔應該就是他打的,這讓她突然有種做虧心事當場被人發現的感覺。
她與戴今朝對望片刻,極不自然地輕咳一聲,掩飾住臉上的尷尬,勉強笑著問︰「你怎麼會在這里?莫非這野兔……是你的?」
戴今朝輕輕點點頭,從她臉上移開了目光。雖然他請求皇上賜了婚,但心里還是邁不過那道坎,看到她純淨的眼神,想起她說過的喜歡純真的、不摻雜利益雜質的感情,總讓他有種隱隱的愧疚感。她說他冷血無情、鐵石心腸,他一直也這樣認為,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出現,卻讓他有了軟肋,有了心劫,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毫無顧忌地謀劃一切。
時無憂听到顧雲錦的問話,順著她的目光回頭望去。他雖然不曾見過眼前這位俊美無雙的年輕公子,但看到那紅衣白發,風華氣度,也知道此人是誰,最初的驚訝過後,臉上換上了淺淺的微笑,「想來這位就是南陵王世子了,幸會幸會。今天能在這里遇上,也是一種緣分。」
「幸會。」戴今朝朝他微微點頭,臉上是淡淡的笑。
看到戴今朝,顧雲錦雖然感覺尷尬。但心里還是隱隱高興的,因為她想起了為出府向潘氏撒的謊,沒想到還真在這里遇上了他。這下,她的謊言就變成真實的了,等下再尋個機會向他說明,請他替自己保密,就算大功告成了。
在心里盤算一番後,她硬著頭皮走到戴今朝面前,把手中的野兔遞給他。「既然是你的,那就還給你。」她猜,他肯定不會接。
果然。戴今朝沒有接,也沒開口說話。她遲疑了下,說道︰「我們正準備做燒烤吃,不如你……也一起來吧。反正這些東西也是你打的。」不吃白不吃。她又在心里加了一句。
戴今朝有些驚訝,他記得,這個女人是不喜歡與他有過多接觸的,怎麼今天……憑他以往的經驗,肯定是有事求他。他心中如此想,但面上並不露聲色,語氣淡淡地應了,「好啊。」
顧雲錦看看眼前這兩位貴公子。指望他們幫忙肯定是不行的,再瞧瞧站在遠處的月柳梢與水弄蓮。也不禁搖頭否定,想了下,便朝著馬車的方向大聲喊自家的車夫來幫忙。車夫是個三十多歲的強壯男子,身板結實,手腳麻利,做這些事應該難不倒他。
這時,墨雨也抱著找好的柴草回來了,並且手里還提著一口小鍋,看到地上又多了一只野兔,無比驚喜,于是做起事來愈發賣力。
顧雲錦卻無比遺憾地說︰「可惜沒有鹽巴調料,不然這可真是一頓美餐。」
然而,墨雨神秘一笑,像變戲法似得從懷里模出一個紙包來,「看,這是什麼,我能想到去山腳下的人家借鍋,當然也想到了這個。」
顧雲錦一看,眼楮頓時大亮,忙把紙包打開,一股辣味香味撲鼻而來,她把紙包從眼前挪開一些,才仔細去看里面的東西,只見里面是混合在一起的調料,有鹽巴,有辣椒,聞起來好像還有八角的味道。
另一側,車夫已經開始生火燒熱水準備給野雞拔毛,當然,鍋里的水是由白雪融化而來。
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因下雪,就算是特地尋的干柴野草,也有些潮濕,一點著火就濃煙滾滾,嗆得一眾人紛紛咳嗽不止,差點連眼淚都出來了。
「咳咳咳……」顧雲錦連著咳嗽幾聲後,才緊緊捂住口鼻打趣說︰「墨雨,你這找的什麼柴,燒起來要人命。」
墨雨揉揉被濃煙燻地刺痛的眼楮,無奈地說︰「小的也沒辦法,這找的已經是最干的了。」
因戴今朝與時無憂離架鍋生火的地方較遠,因此,沒被濃煙毒害到。
戴今朝看顧雲錦一直咳嗽不停,連臉色都漲紅了,心不由自主地揪緊,忍不住說道︰「雲錦,你不要在跟前了,到這里來。」
听到戴今朝如此自然地喚她的名字,顧雲錦神色不禁微微一怔。在她印象中,戴今朝極少喊她的名字,似乎只有那次她被傅君瑤陷害,他救她時叫過幾次,現在猛然听到,竟有些不習慣。她也確實被濃煙嗆到不行,也就不再強撐,把手中的調料包交給墨雨後,就轉身去了他們兩人所在的地方。
顧雲錦一直沒正眼去看戴今朝,但戴今朝卻一直在注視著她,看到她臉上沾染了些許灰塵,像是出自本能地想要抬手為她擦去,但手抬到半空,突然想起時無憂在一旁,便又放了下來,然後掏出一方白色絲帕遞給她,聲音平靜自然地說道︰「你右側臉上沾了灰。」
顧雲錦看著那方絲帕,遲疑地沒有伸手接,很想說自己有,但話到嘴邊,又被她咽下了。如果沒有旁人在,她或許會這樣做,但現在,她覺得自己應該接受,不應該讓人覺得他們兩人之間有嫌隙,這對誰都沒有好處。她抬頭,對眼前的人微微一笑,聲音清脆地說︰「謝謝。」
戴今朝眉梢微微挑起,但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笑了笑。眼中情不自禁生起的寵溺之情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
時無憂一直淡淡笑著看著這一幕幕,安靜地等待戴今朝與顧雲錦談完話,好與這個剛剛相識卻志趣相投的人繼續交談。
很快,顧雲錦就有了大發現,從戴今朝與時無憂的談話中,她竟然吃驚地發現,這兩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竟然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從朝堂政事到民間趣聞,從武藝兵法到棋藝琴聲,兩人是越談越投機,越談越來勁,簡直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她都覺得自己變成透明的了。
約過了兩刻鐘,顧雲錦隱隱聞到一股肉香味,頓時精神一震,忍不住又往火前走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