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紅燭搖曳,暗香浮動。
戴今朝悠閑地斜靠在床頭,拿著剛剛收到的信箋看了一遍又一遍,其實,上面只有兩個字,但在他眼中,仿似有讀不盡的千言萬語,說不盡的柔情蜜意。
良久,他才把信箋小心地折疊好,輕輕壓在了枕下。
剛做完這一切,他突然听到一聲尖叫傳來,聲音不是很大,但在寂靜的夜里听來,還是清晰可聞。
緊接著,又是一聲尖叫,隱約還帶著哭聲。
晚卿!戴今朝臉色微變,轉眼間人已出了房門。
當戴今朝來到卿心閣時,里面正亂成一團,主子丫鬟哭聲一片。
此時,孟晚卿正坐在床上,頭發凌亂,胸前的中衣領口也被撕扯開,露出白皙卻浸濕冷汗的肌膚。她仿佛受了什麼巨大刺激,發瘋似地哭喊尖叫著,拼命掙扎著要下床來。早已哭成淚人的小葉緊緊抱住她。
戴今朝沖到床前,扶著她的肩膀吃驚地問︰「晚卿,你怎麼了?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孟晚卿似乎很懼怕他的踫觸,尖叫著往床角躲去,瞳孔猛張,「血,血……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不要……」
听到此話,戴今朝臉色微微發白,心中一片悲涼。他在床沿坐下,輕聲安撫道︰「晚卿,不要怕,沒有人敢殺你。」
他試圖伸手去抓縮在角落的人,但還未觸模到,孟晚卿已尖叫著大哭起來,渾身顫抖不已,仿佛根本不認識眼前之人是誰。
看到這副模樣的孟晚卿,戴今朝心里宛如針在刺扎,愧疚同情憐惜漸漸將他淹沒,這無關男女之愛,只想眼前這個于他有大恩的人好好地活著。
他繼續說著安撫的話,就如他們剛相識的那幾年一樣,「晚卿,你仔細看看我是誰,我是你的今朝哥哥,有我在,沒有人敢殺你,我會保護你……」
漸漸地,孟晚卿的哭聲小了,滿含淚水的眼楮戒備地看著眼前之人,整個人顯得極為無助可憐。
戴今朝試探著把手伸到她面前,聲音溫和地說︰「晚卿,來,到我身邊來。」
「今朝哥哥。」孟晚卿看了他許久,突然又一聲大哭,撲進了他懷里。
戴今朝眼楮微澀,輕輕摟住她的肩膀不再言語。
「今朝哥哥,你永遠都會保護我,永遠都不會離開我對不對?我好害怕,好害怕你不要我了,我除了你,什麼都沒有了。」孟晚卿聲音沙啞地哭訴。
戴今朝的聲音里透出一股悲涼來︰「晚卿,答應王爺王妃的提議吧,讓他們收你做義女,尋個好人家,去過正常人的生活,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永遠都只是你的今朝哥哥,給不了你想要的。」
孟晚卿猛烈地搖頭︰「不,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陪在你身邊,看著你好好地活著就足夠了。」
戴今朝緊緊扶住她的肩膀,加重語氣說︰「晚卿,我不想你因為我誤了一生,這會讓我愧疚不安。」
孟晚卿靜靜看著他,已經停住的眼淚又慢慢流下,一句句質問的聲音平靜到近乎可怕︰「今朝哥哥,你為什麼寧肯讓顧雲錦留在你身邊,也不要我?你是不是很愛顧雲錦?你對我有愧疚不安,難道對她就沒有?你娶她,真的只是為了借用將軍府的勢力嗎?你允許她出入書房禁地,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你是把我們十多年的心血,把上萬人的性命,把我們兩家的血海深仇全都賭在她一個人身上!今朝哥哥,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想提醒你,顧雲錦已經漸漸讓你迷失了方向,從前的你,永遠都是把復仇放在第一位,可現在呢?」
一聲聲的質問重重擊在戴今朝心上,他只覺得腦中轟鳴,心中沉痛難忍,良久,才直直盯著孟晚卿無比堅定地說︰「無論何時,復仇永遠都是我心中第一位,至于雲錦……」他垂眸思索片刻,才又說道︰「我與她並無夫妻之實。」
「今朝哥哥你……」孟晚卿做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顫聲說︰「難道你不喜歡她?還是說不想連累她?可是你們已經成親了,你這樣對她……」
戴今朝只覺得一陣無力,「也許我當初不該做這樣的決定。」
孟晚卿柔聲勸道︰「說到底還是今朝哥哥太過善良,不忍心傷害她。」
得到這樣的答案,孟晚卿很滿意,覺得自己這次辛苦的演戲很是值得,既然這樣,她就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夫妻不同心,是最容易出問題的。
夜已深,等孟晚卿睡下後,戴今朝也回了朝華苑。身心俱疲的他剛想躺下歇息,又听到尖叫聲傳來,他不得不再次匆匆去往卿心閣。
卿心閣里依舊是一片混亂。
「今朝哥哥,我一閉上眼楮,就看到有人拿刀要殺我……」孟晚卿緊緊抓住他的手說,神色恐懼不已。
戴今朝扶著她在床上躺下,輕聲勸說︰「沒事,我在這里守著你,你安心睡吧。」
于是,孟晚卿緊緊握住他的手入睡。
約過了一刻鐘,戴今朝看她氣息漸漸平穩,便輕輕抽出自己的手,準備離開。誰知才剛起身,孟晚卿突然就猛地張開了眼楮,氣息大喘,眼神驚懼。
戴今朝只好坐下繼續陪著,同時吩咐人去準備安神的藥。
孟晚卿的‘夢魘’整整折騰了一天兩夜,直到顧雲錦回王府的那日,才好轉。
而戴今朝基本都在卿心閣陪著。其實,他早已看出了孟晚卿的心思,不過是借此給顧雲錦添堵罷了,或者說疏離他和顧雲錦的關系。
他本可以拆穿,但他沒有這樣做,或者說不想這樣做。因為,今天孟晚卿的話給了他很大沖擊,讓他意識到他必須重新審視他和顧雲錦的關系,找到對彼此都好的解決之法,否則,最終傷人傷己。
馬車在王府門前停下,顧雲錦滿含期待地跳下車,卻沒有見到戴今朝,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她還以為,兩三日沒見,他會在門前等她歸來,迫不及待想見她呢。
她邊往里走邊問前來相迎的雲兒,「世子爺今日在府中嗎?」。
雲兒笑著回說︰「在呢,世子爺就在房里。」
顧雲錦不再說什麼,徑直往朝華苑走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