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朝 第133章 迷霧之情(八)

作者 ︰ 雲上花開

房中寂靜無聲,但空氣中卻流動著撥動人心弦的迷離因子。

當顧雲錦看清畫卷上的圖案時,便移開了目光,只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看。半晌後,見戴今朝沒有任何動靜,偷偷用眼角瞥他一眼,發現他在對著畫卷出神。

她略顯尷尬地輕咳一聲,干笑著夸贊︰「呵呵,時公子的畫技確實不錯啊。」

「嗯。」戴今朝回過神,輕輕點頭應道,而後把卷軸收了起來。

顧雲錦看他反應平淡,也就不再多說什麼,隨手拿了本書靠在床頭翻看。

戴今朝則走到桌前,研墨鋪紙,開始揮筆隨意書寫,想以此來安撫紊亂的情緒。等寫滿一張紙,他才發現上面竟全是‘顧雲錦’三個字,心里頓時有一種無力感,然後把筆一丟,一頭栽倒在床上,並用軟枕蓋住了頭臉。

「你怎麼了?」顧雲錦不禁奇.+du.怪,剛才這人不是還挺淡定的嗎?怎麼才一會兒工夫就變得抓狂起來?

戴今朝卻毫無反應,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顧雲錦也懶得理他,繼續看書。

等到用午膳時,顧雲錦才又叫他,這次戴今朝倒及時起了身。

整個午膳過程,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房中只余碗筷踫撞的輕響聲。

顧雲錦雖然不知道戴今朝心中在想什麼,但她能深刻感受到戴今朝內心的掙扎糾結,似乎在做著什麼艱難抉擇。

兩人沉默著用完午膳,顧雲錦閑著無事,便準備去拾歡閣找戴樂言玩樂,誰知才剛走出房門,就听見身後戴今朝的聲音響起︰「如果你沒事,不如陪我去書房吧。」

顧雲錦的遲疑不過片刻,就轉身輕笑著說︰「好啊。」

戴今朝也回她一笑,然後牽了她的手往外走。

顧雲錦卻掙扎著小聲說︰「這不是在房里,讓人看見了不好。」

戴今朝呵笑一聲,放開了她。

于是,兩人也不讓丫鬟跟隨,一前一後往書房走去。

「你天天在書房都做什麼啊?看書嗎?不會煩嗎?」。一進到書房里,顧雲錦就忍不住好奇地問。戴今朝並沒有參加科考,看他的樣子,應該也不準備參加,不然,早就考了。那為什麼還整日待在書房里?難道天生是個愛學習的人?

戴今朝笑著反問︰「你說待在書房里還能干什麼?」說著,牽著她的手往最里面的臥房走去。

臥房里很干淨整潔,顯然孟晚卿費了很大心思來整理收拾。

兩人在桌前坐下,戴今朝為兩人各倒了杯茶水。

他端起杯盞輕輕啜了一口,才笑著說︰「以後晚卿估計很少再來給我收拾書房了,所以,這差事只能由娘子來做了。」

顧雲錦听到此話,心想也許是上次她說的那些話讓他記在了心里,所以才與孟晚卿說了此事,想到此,心里便有股暖意流動,他似乎挺在意她的感受。

書房里的環境安靜清幽,能讓煩亂的心情很快平復下來。漸漸地,顧雲錦發現,她也挺喜歡這個地方。

因受前世生活習慣的影響,顧雲錦看書時喜歡躺在床上,並且,很多時候,都是伴著書香入夢。

她看戴今朝坐在書案前認真書寫,避免自己打擾到他,也拿了本書躺在床榻上翻看。不知過去多久,困意漸漸來襲,她把書放在枕邊,閉目小憩。

當顧雲錦醒來時,發現自己被人摟在懷中,熟悉的味道,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醒了。」頭頂傳來低低的聲音。

「嗯。」顧雲錦輕應了聲,然後自然地把臉深埋入他胸前,並伸手摟住了他的腰,兩人緊緊相擁。

感受到她無意識的親昵動作,戴今朝也情不自禁地把懷中人擁得更緊。靜默良久,才遲疑地問道︰「雲錦你……你想要……孩子嗎?」。

顧雲錦閉著的眼驀然張開,但並沒有抬頭看他,而是反問道︰「那世子爺呢?」

戴今朝目光冷寂地望著眼前的牆壁,同樣地不答反問︰「如果有天我不在了,你和孩子怎麼辦?」

顧雲錦渾身一震,豁然抬頭看他,見他不像是說笑,心沒來由地一陣惶恐,青春年華,新婚蜜月,為何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她屏息一字一句地問︰「如果有天我不在了,世子爺和孩子怎麼辦?」

戴今朝摟著她身子的力道又加重了些許,聲音沉悶地說︰「你不要胡說,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顧雲錦直直盯著他問︰「那世子爺又如何斷定自己不會長命百歲?世事無常,未來的事我們誰也無法預料,說不定有一天,我走在了世子爺前面,到那時……」不等她說完,唇突然被封住。

戴今朝的唇冰涼異常,與往常的溫暖火熱完全不同,就那樣靜靜覆在她唇上,一動不動,似乎只是為了阻止她再說下去。

他不動,顧雲錦也不動,不閃不避地與他對視,在那雙黑亮清澈的眸子里,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

很久很久,久到顧雲錦都感覺眼楮發酸了,戴今朝才輕輕動了動嘴唇,然後含住她的唇瓣吸允啃咬,很快,又趁機把舌探入她口中,與她的舌追逐嬉戲、肆意掠奪。

房中的空氣漸漸升溫,那雙唇也不再冰涼,猶如越燒越旺的烈火般,漸漸引燃她的身和心,從最初的微微抗拒到後來的小小回應,一步步沉淪。

火熱的吻從唇舌移到耳畔,再一路下滑到脖頸鎖骨,燃起星火無數,顧雲錦只覺得渾身輕顫不止,酸軟無力。

戴今朝的思緒漸漸被抽離出身體,心中眼中只余身下這個讓自己日思夜想、就算下地獄也恨不得揉進身體里的女人。

欲.望的種子一經澆灌,便瘋狂生根發芽,肆意滋長,迷醉的兩人已漸漸分不清身處何方。

身上一陣涼意突然襲來,顧雲錦微微恢復一絲清明,才發覺腰上的衣帶已被解開。仿佛帶著星火的大掌探入她衣內,貼著她的肌膚游移片刻,試探著向下移去。

當那只手觸踫到她的下方時,顧雲錦渾身一個激靈,本能地收緊雙腿抗拒外物的入侵。

戴今朝陡然驚醒,眼中的迷離之色漸漸退去,等恢復清醒的他看清自己在做什麼時,原本燥熱緋紅的臉龐突然微微發白,一把抓起錦被蓋在眼前之人身上,然後連人帶被一起緊緊摟入懷中。

顧雲錦听著耳邊粗重的喘息聲,也很快恢復清醒,一動不動地任他摟抱著,心里竟隱隱生出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沒過幾秒鐘,戴今朝突然又放開她,迅速拉開房門沖了出去。

听著那急促的腳步聲遠去,顧雲錦輕輕閉上了眼。她知道,並不是因為自己的抗拒,戴今朝在欲.火焚身時放棄要她,而是他心里被什麼事牽絆,還沒有考慮好究竟要如何對她。反正日子還長,她會等到他想清楚明白的那一天。

約過了半個時辰,顧雲錦已完全恢復平靜,整理好衣裳後,就神色淡然地離開了書房。

回到房里時,听到水房傳來嘩嘩的流水聲,她便猜到戴今朝在里面,只是,這洗澡洗得也太久了點。

日子一天天如流水般滑過。

顧雲錦婚後的日子概括起來就一個字︰閑。

她本以為,女人成親後,會變得很忙,比如服侍夫君、伺候公婆、處理各種瑣碎的家事,何況,她還是世子妃,身上的責任應該更重一些才是,然而,事實完全不同,戴今朝不用她服侍;王爺王妃除了必要的問安外,也不用她天天往跟前去,有時她去的勤了,王妃還會勸她不用如此,好好歇著便是;至于家事,有王妃側妃和兩位嫂子在,似乎更輪不上她了,沒人讓她做什麼,也沒人說她什麼。除了已婚的身份外,她的生活和在將軍府時似乎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她和戴今朝的關系沒有更近一步也沒有疏遠,那天在書房發生的事被兩人自動忽視了,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依舊不遠不近地相處著。

轉眼,便到了大承很重要的日子,就是,寧安公主顧雲昕啟程去和親的這一日。

城樓上,旌旗招展。

而城樓外的運河碼頭上,人影憧憧,宮廷儀仗隊莊嚴肅穆,號角齊鳴。寬闊的河面上,停著多艘裝點喜慶的畫舫,一眼望不到頭。

和親公主出嫁不同于平常的嫁娶,場面雖浩大繁華,但沒有歡聲笑語,沒有人聲鼎沸,有的只是皇家的莊嚴肅穆和親人不舍的眼淚。

這一日,蘇妃娘娘親臨碼頭送別,雖做母女時間不長,但她對這個義女卻是真心疼愛,一直淚眼相望。

而顧家人就更不用說了,男人們皆眼圈發紅,不忍多看,女人們則早已哭成了淚人。

顧雲昕身穿華裳淚流滿面地在河堤上向蘇妃娘娘及親人再次辭別。

顧雲錦含笑向她揮手,眼淚卻越流越凶,如斷線的珠子般直流而下。今日一別,此生不知是否還有相見之日,雲昕,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比姐姐幸福!

隨著一陣震天的號角聲響,畫舫啟動。船上之人與岸上之人相距越來越遠。

顧雲錦一手緊緊捂住嘴唇,以免自己哭出聲來。這時,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突然被人握住,垂下的袖子剛好遮擋住眾人的視線。她沒有回頭去看,但也知道是戴今朝。

畫舫漸行漸遠,直到變得模糊,送親隊伍才緩慢而有序地撤離。

顧雲錦與顧家眾人打過招呼後,正準備與南陵王妃一起離開時,卻听背後一個低低的聲音傳來︰「雲錦姐姐。」

顧雲錦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回過頭,頓時驚叫出聲︰「公主!您怎麼在這里?」她怎麼也沒想到,會遇上趙若珺。

趙若珺迅速瞄了眼她身側的戴今朝,才說道︰「我是和蘇妃娘娘一起來的。」

「是嗎?」。顧雲錦蹙眉仔細回想,確定自己沒在蘇妃娘娘身側看到她,「我為何一直沒有見你?」

「我……我一直站在後面。」趙若珺目光閃閃躲躲。其實,她今天來的目的就是為看那個人一眼,並不準備出現在雲錦姐姐面前,可後來,看他們要走了,最終還是沒有忍住。

顧雲錦看她的神情,隱約猜到了些什麼,想不到這丫頭,竟如此的固執,戴今朝已經成親了,還不死心。她不動聲色地問道︰「您最近怎麼樣?」

「我很好,就是太子哥哥他……他要與傅二小姐定親了,這事想來你也听說了。」

「傅二小姐?」顧雲錦蹙眉想了下,才想起是傅帝師府的傅君玥,就是那個算計她的傅君瑤的妹妹,心中忍不住感嘆,真是世事無常啊,她還以為因為傅君瑤一事,皇上對帝師府很不滿呢,沒想到這麼快就重獲聖寵了。傅君瑤嫁進了丞相府,如果傅君玥再成了太子妃,這傅家豈不是很快就要崛起。

她心中如此想,臉上卻淡淡笑著,「這很好啊。」

趙若珺很想說太子哥哥並不喜歡傅君玥,這只是父皇的意思,但看到戴今朝,只好把話咽了下去,雲錦姐姐已經嫁給了今朝哥哥,說再多又有什麼用呢?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太子要與傅君玥定親的事?我為何一點都沒有听說?」一到馬車上,顧雲錦就不悅地問坐在對面的戴今朝。這事不是小事,她不可能听不到一點風聲,除非有人故意阻止此事入她的耳。

果然,只听戴今朝平靜地說︰「是我不讓她們說的。」

「為什麼?怕我傷心?」顧雲錦挑眉,不禁有點好笑。

「不是。」戴今朝瞥她一眼,靜默了下,才又聲音低沉地說︰「怕你擔心,這不是什麼好事。」

顧雲錦臉色凝重起來,「你也看出了端倪是嗎?皇上為何這樣做呢?」

「很明顯,皇上想重振帝師府,用以平衡朝堂勢力。皇上雖然答應了我們兩家的聯姻,但顯然心里並不放心,他在培養自己的心月復。」

顧雲錦心里一陣沉悶,「你的意思是皇上會打壓我們將軍府?」如今,四海才剛平定,皇上就開始削弱功臣勢力集權了嗎?

戴今朝沒有回應,只緊緊握住她的手安撫︰「不用害怕,只要將軍府沒有錯處,皇上就算忌憚也不敢亂動將軍府。」

顧雲錦點頭,但心里還是隱隱擔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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