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正午,太陽漸漸露出了笑臉,瓷白的光芒靜靜照耀著風雨沖洗過的天地,一切顯得如此清新靜謐。
顧雲錦幽幽轉醒,只覺頭疼欲裂,睜開艱澀的眼楮,卻猛然被房內的光亮刺痛,閉上眼的同時本能地伸手去揉捏。可抬手,發現胳膊酸軟無力,身上也傳來極不舒服的感覺。顧雲錦忍不住眉頭緊皺,一時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何事。
停了片刻,等眼楮適應了房內的光亮,顧雲錦再次緩緩張開,同時用手支撐著床鋪想要坐起身,可剛半坐起身,就傳來一陣灼痛感。
顧雲錦先是一愣,緊接著腦中轟的一聲炸開,昨晚的畫面如洪水般洶涌而來,掀起的驚濤駭浪瞬間把她淹沒窒息。渾身的力氣頓時被抽空,支撐著身子的胳膊一軟,上身直直地躺倒在床上,而後緊緊閉上了眼︰昨晚她一定是昏了頭,才會任由自己如此放縱……
不知過去多久,有腳步聲傳來,顧雲錦迅速拉好被子裝睡。來人在床前站了會兒就退出了,她睜開眼,看到是月柳梢。
月柳梢來到外間,愁苦滿面地嘆息,「世子妃還在睡著,怎麼辦?」若不是世子爺臨走時吩咐不讓叫醒世子妃,她早就忍不住了,今天實在太反常了,想當初世子妃與世子爺剛成親那兩天也沒像現在這般貪睡。
雲兒也焦慮地在房中走來走去,「是啊,按說也該醒了,可世子爺走前交代過不讓叫醒世子妃,咱們總不能不听啊。」
「唉。」水弄蓮無奈地嘆息一聲,擔憂地說︰「這早膳沒吃,午膳也總不能不吃吧,世子妃是不是生病了,所以才一直昏睡不醒?」
月柳梢不確定地蹙眉,「我之前有模過世子妃的額頭,沒感覺有什麼異常啊。」
正在幾人一籌莫展時,一直不曾開口的香盈袖突然試探著說︰「要不,我去卿心閣請世子爺回來?如果世子妃真有什麼不舒服,也好早點發現。」
季紅綃兩眼一亮,「這倒是個好辦法。」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其他幾人對望一眼,無奈點頭同意。
香盈袖心中一喜,轉身就往外走。
「柳梢,弄蓮。」可就在這時,里間突然傳來一聲呼喚。
香盈袖的腳步頓時僵住,臉上一陣失落。她看月柳梢幾人匆匆去了里間,沒人注意到自己,心一橫,加快腳步繼續往外走,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朝華苑。
「世子妃,您終于醒了。」月柳梢快步來到床前,邊說邊撩起紅羅紗帳。
顧雲錦坐起身,輕應了聲,隨口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已經午時了,午膳也已備好,世子妃醒的正是時候,正好不耽誤用膳。」月柳梢笑盈盈地回說,轉身從屏風上取過衣裳服侍她穿戴。
顧雲錦有听到她們在外間的談話,所以才出聲阻止,她看香盈袖不在眼前,不動聲色地問道︰「盈袖呢?」她想,她方才故意提高的聲音絕對能讓香盈袖听得很清楚。
正在準備釵環首飾的季紅綃頭也不回地說︰「應該是去給世子妃取水洗臉了吧。」
正說著,水弄蓮端著盆清水走了進來。
顧雲錦神色不明地看著她問︰「盈袖在外面嗎?」。
「沒看見她。」水弄蓮搖頭。
顧雲錦不再說什麼,一言不發地穿衣起身梳洗。
雲兒看她一直問香盈袖,還以為她有什麼事交代,便笑著說道︰「世子妃,盈袖可能去請世子爺回來用膳了,有什麼事可以吩咐奴婢去做。」
「沒事,就是隨便問問。」顧雲錦笑了笑,吩咐道︰「既如此,就擺午膳吧。」
「是。」雲兒恭敬應道,退出去安排午膳事宜。
顧雲錦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善于察言觀色的月柳梢還是發現了主子的情緒波動,心中對香盈袖的自作主張很是不滿,這香盈袖勤快的是什麼?難道不知道世子妃的脾性嗎?世子爺每次在卿心閣,世子妃哪一次去讓請了?她難道沒听到世子妃已經醒來了嗎?
「世子爺回來了。」
當听到這句話時,顧雲錦正拿著金簪把玩的手漸漸緊握,呼吸不由自主地減弱,坐在銅鏡前的身子也變得僵硬,不敢正眼去瞧銅鏡中那個越來越靠近的身影。從醒來後,她就一直告訴自己,昨夜只是鬼迷心竅,做了一場春夢,只當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可現在,她發現,想做到若無其事真是太難。
心中擔憂的戴今朝看到顧雲錦正安靜地坐在銅鏡前,這才放下心來,走到她身後,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停留片刻,向餐桌走去,沉默著等待她梳妝完畢。
等把顧雲錦收拾停當,眾丫鬟便都退去外間守候。房里頓時陷入沉寂。
去到外間,月柳梢一看到香盈袖,臉色就沉了下來,徑直拉著她去了自己的臥房。
香盈袖一看到她的神情,就心虛地緊張起來,可還是壯著膽子問︰「柳梢,怎麼了?為何拉我來這里?」
來到房里,月柳梢一把甩開她的手,冷聲問︰「我還想問你怎麼回事呢?你沒听到世子妃已經醒了嗎?為什麼還要去叫世子爺回來?你不知道世子妃不許我們參合世子爺與晚卿小姐的事嗎?」。
「我……我沒有听到。」香盈袖硬著頭皮辯解,「再說,我也沒有參合世子爺與晚卿小姐的事,我只是請世子爺回來看看世子妃。」
月柳梢氣急反笑,「沒听到?在窗外忙活的丫鬟都听到了,你在屋里竟然听不到?」她逼上前一步,聲音沉沉地警告︰「香盈袖,別人不知道你心里想什麼,可是我很清楚,我勸你趁早收了那些心思,否則後悔都來不及。」
香盈袖心頭大震,忍不住後退一步,臉色泛白地顫聲說︰「你你……你在胡說什麼?我哪有什麼心思?」
月柳梢不理會她的驚恐慌張,繼續說︰「不要以為世子妃對下人寬厚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你天天打扮地這般花枝招展準備給誰看?不就是想引起世子爺的注意嗎?從晚卿小姐的事上你就應該看得很清楚,世子妃眼里容不得旁人,你做為陪嫁丫鬟更要安分守己,免得害人害己。」
香盈袖身子一軟,直接跌坐在了身後的凳子上。她總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不會被人發覺,沒想到月柳梢早已看清了她,不知道旁人特別是世子妃……
月柳梢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冷不熱地說︰「放心,在你沒犯下大錯前,就算世子妃看出什麼也不會把你怎麼樣,我今天只是提醒你一句,讓你認清自己的身份。」
房門砰地一聲被關上,香盈袖呆呆地坐著,妝粉細致涂抹的臉上再也沒了往日的明艷色彩。她的一生就只能這樣嗎?好不甘心!
飯桌上,顧雲錦一直低垂著頭,不曾伸手夾什麼菜,只是慢慢扒著碗里的大白米飯。
戴今朝似乎也沒多少胃口,不時地瞟她一眼,搗騰著碗里的飯菜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
兩人沉默著,房中的氣氛壓抑地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就在顧雲錦覺得快要窒息時,雲兒突然進來說道︰「世子爺,剛才卿心閣的丫鬟來報說晚卿小姐已經清醒了。」
戴今朝听後,看了眼顧雲錦,揮手示意雲兒退下。
顧雲錦雖然沒有抬頭,但她明顯感覺到了眼前之人的坐立不安,她既不抬頭也不開口,只是默默等待著。
果然,沒過一會兒,戴今朝就忍不住開口說道︰「晚卿上午突然發熱昏迷,現在醒了,我……理應去看看她。」
「嗯。」顧雲錦輕應了聲,依舊沒有抬頭看他。
等戴今朝離去後,顧雲錦也不再吃,吩咐丫鬟把碗碟撤下。
月柳梢看到她碗里還剩大半的米飯,憂心無比,「世子妃是怎麼了?早膳沒吃,午膳怎麼也才吃這一點?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事,我不餓。」顧雲錦隨口搪塞,其實也真感覺不到餓。她蹙眉沉思良久,才又問道︰「晚卿怎麼了?為什麼突然發熱昏迷?難道是頭上的傷復發了?」
月柳梢努努嘴,語氣很不高興地說︰「听說一大清早她去了世子爺的書房,可不知怎麼回事,出來的時候神思恍恍惚惚的,不小心被門檻絆倒了,回去後就開始發熱,早上世子爺還沒用完早膳就被叫去了卿心閣,現在又是……」她警覺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連忙住了口,可心里還是為自家主子鳴不平。
顧雲錦听到‘書房’兩字,雙手不自覺地緊了緊,只怕孟晚卿是在書房里看到了什麼。
「世子妃,您怎麼了?」月柳梢看她半晌不吱聲,擔憂地詢問。
顧雲錦輕輕搖頭,想了想,說︰「昨晚送去書房的飯菜,碗碟還沒收回來,我需要去書房一趟。」
月柳梢即刻放下手上的活兒,脆聲說︰「好,奴婢陪世子妃去。」
來到書房,顧雲錦獨自一人進入。
再次踏進書房,感受已與以往有些不同,不可避免地聯想起昨晚的種種。
臥房一片凌亂,顧雲錦一樣樣地整理著,心頭萬千思緒涌現。昨晚,戴今朝對她提出了和離,同時卻又說著愛她、下輩子娶她為妻的話,這種糾結的感情真是讓她無從理解。他是為了孟晚卿才與她和離的嗎?為了孟晚卿,竟狠心放棄自己愛的女人,孟晚卿在他心里究竟處于什麼樣的地位?
顧雲錦把桌上未曾動過的飯菜重新放進食盒,然後交給候在外面的月柳梢,並吩咐道︰「柳梢,你把食盒送回去,再拿床干淨的床單來。」
「是。」月柳梢應聲而去。不多時,又返回到書房前,把手中的干淨床單交到顧雲錦手上。
等收拾好一切,顧雲錦便走出書房回了朝華苑主屋。
「世子妃,請用茶。」她剛坐下,雲兒就極有眼色地奉上了一杯茶水。
顧雲錦對她笑笑,接過了杯盞,瞅了一圈,見香盈袖自她醒來後就一直不曾出現,不禁疑惑地問︰「盈袖呢?為何不見她?」
雲兒回道︰「盈袖姐姐好像身體不大舒服,在自己房里休息呢。」
顧雲錦點點頭,不再說什麼。
喝完一杯茶,顧雲錦覺得身上還是一陣疲累,于是又躺到床上休息。
眾丫鬟雖擔憂,卻無可奈何,只得服侍她躺下。
顧雲錦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會兒,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但睡得並不安穩,一直夢境不斷。
當她再次醒來時,發現窗外已是一片昏黑。她雖不想再睡,卻也渾身懶懶地不想起身,就躺在床上發呆胡思亂想。
片刻後,月柳梢走進來輕輕撩起紗帳,看她睜著眼楮,便說道︰「世子妃,晚膳已備好,您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今晚可要好好吃一些,奴婢讓廚房做了您最愛吃的廋肉粥和魚湯。」
然而,顧雲錦依舊沒有胃口,也感覺不到餓,「我不想吃,沒什麼胃口。」
月柳梢看到這樣沒一點活力的主子簡直要崩潰了,重重嘆息一聲,正想苦口婆心勸說,突然意識到什麼,臉上不禁露出欣喜之色,「世子妃貪睡又沒有胃口,不會是有喜了吧?」
听到此話,顧雲錦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坐起身瞪著她說︰「你胡說什麼?我只是不想吃飯而已,怎麼就被你歪想到那里去了。」
月柳梢瞪大眼楮一本正經地說︰「這怎麼會是歪想呢,世子妃與世子爺成親有兩個多月了,懷上身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奴婢要趕快把這件事告訴世子爺知道,好請大夫來確認一下。」
「你敢,你要是敢說一個字,我就把你……把你趕出府去。」顧雲錦點著她的額頭咬牙威脅。
月柳梢以為主子是不好意思,還欲再勸,就听外間有聲音傳來,「世子爺回來了。」
顧雲錦最後狠狠瞪她一眼以示警告。
月柳梢笑著去給她取衣裳,對主子的吩咐自然是唯命是從。
因這段小插曲,顧雲錦再見到戴今朝時,臉色更加不自然,白女敕的面頰隱隱透著紅暈。
戴今朝把她細微的變化盡收眼底,不想破壞這氣氛,好奇地笑著問︰「你們在說什麼?」
月柳梢瞄了眼顧雲錦,笑盈盈地說︰「世子爺問世子妃會知道的更……」
不待她說完,腰上就被人輕捏了一把。
月柳梢識趣地住了口,等為顧雲錦穿戴好,便退去了外間。
顧雲錦掩飾性地輕咳兩聲,才平靜地說︰「沒什麼,趕快用飯吧。」
她不說,戴今朝也不多問。
晚膳的氣氛雖沒有午膳時那般沉悶壓抑,但兩人依舊沒怎麼說話,各吃各碗,各想各的。
用過晚膳,顧雲錦先去水房洗漱,等出來後,戴今朝走了進去。
或許因白天睡的久了,顧雲錦毫無困意,面朝里躺著靜靜望著牆壁出神。
約兩刻鐘後,戴今朝身穿中衣來到床前,靜立片刻,才掀開紗帳坐到床上,而後輕輕躺下。
這一晚,兩人背對而眠。
(更這一章是想告訴你作者沒有棄坑,書寫崩了,作者很累,想休息休息再寫。七月前不定時更新,七月恢復正常更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