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怕被人追趕上,盡管兩匹馬已經跑得足夠快,可馬車內的顧雲錦還是免不了擔心,一路上全神貫注細听著周圍的動靜。雖然不知道到了浣月國她要面臨什麼樣的處境,但她真的不想再被抓回去。好在,一路走來,還算順利。
「師傅,天亮了嗎?我們走到哪里了?」也不知跑了多久,顧雲錦終于忍不住了,開口向趕馬車的師傅詢問。
只听車夫說道︰「天早就亮了,現在已經過了午時了,世子妃放心休息吧,我們避開了官道,走的是小路,他們想追上我們沒有那麼容易。」
听他如此說,顧雲錦的心得到些許安慰,但‘世子妃’三個字卻讓她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她默默躺回車廂里,拉上薄被,不再言語。
不知又過了多久,馬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前方也隱隱傳來馬蹄聲,並很快逼近。
顧雲錦神色一緊,忙坐起身問︰「怎麼了?前方是什麼人?是浣月國的人嗎?」。
車夫任務完成,長長呼出一口氣,說︰「是來接世子妃的人,世子妃放心,世子爺和他們達成了協議,他們不會傷害世子妃,世子妃安心跟著他們回浣月國就行。」
兩人說話間,十多騎人馬已來到了眼前,他們皆是毫不起眼的平民裝扮。
眾人下馬,其中一人從懷里掏出一個令牌一樣的東西伸到車夫眼前。
車夫仔細看過之後,把韁繩交給此人,說了句︰「辛苦了。」下了馬車後,又隔著車廂向顧雲錦辭別︰「世子妃,我的任務已經完成,要回去向世子爺復命了,告辭。」
顧雲錦回說︰「師傅路上小心。」
而後,車夫牽過一匹無人乘坐的駿馬,策馬而去。
浣月國的人接住顧雲錦後,也沒敢多停留,依舊馬不停蹄地趕路,因為,此時還在大承境內,多停留一會兒就多幾分危險。
日夜兼程地趕了好幾天路後,眼看再有兩三日就要進入浣月境內,眾人這才敢稍微放松一些,晚上也敢在客棧留宿。
「大夫,我的眼楮傷的嚴重嗎?能痊愈嗎?」。客棧的廂房里,顧雲錦問正在給她眼楮纏紗布的大夫。
浣月國來接她的人知道她的眼楮受了傷,所以特意帶了宮里的御醫隨行,自那天接住她後,就開始為她醫治眼楮。現在已經過去近十天了,可她還是看不清東西,心里很是擔憂。
胡須已經花白的大夫听到此話,語氣肯定地安慰道︰「長公主放心吧,肯定能痊愈。長公主的眼楮受傷主要是因為流淚過多、再加上日夜不眠過度勞累所致,再說受傷時間又不是很久,現在只要不流淚、好好休息就能慢慢恢復,長公主不要心急,會好的。」
得到大夫的肯定答復,顧雲錦也就不再為此糾結了。
大約又過了五六天,果真如大夫所言,顧雲錦明顯感覺到看東西一天比一天清楚了。
進入浣月國境內後,眾人趕路的速度明顯慢了很多。
自顧雲錦的眼楮能看清東西後,她便不肯安靜地待在車廂里,而是不時地搭起車簾看著外面的景象。
其實,她對自己浣月國公主的這個身份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卻對其背後隱藏的故事有極大興趣,她總覺得,背後有人操縱這一切。
經過二十多天的長途跋涉後,在一個晚霞燦爛的傍晚,顧雲錦終于回到了浣月皇宮,並住進了為自己準備的寢宮——瓊花宮。
在瓊花宮的第一個晚上,顧雲錦向伺候自己的嬤嬤打听了一些浣月皇室的情況。
從嬤嬤的話里,顧雲錦了解到,自己是浣月的長公主虞紫瓊,當年生下兩個月後,突然失蹤,多日尋找未果,這成了浣月皇室懸而未解的案子。
還了解到,十年前,虞帝虞後先後去世,年僅十二歲的太子虞紹京繼承皇位,並由輔國大將軍袁明誠輔佐朝政。
顧雲錦看著細心鋪床的嬤嬤,蹙眉想了想,問道︰「是皇兄派人接我回來的嗎?皇兄又是如何找到千里之外的我的呢?」
嬤嬤搖頭說︰「奴婢听說是袁將軍找到公主的,就派人把公主接了回來。」
「他就這麼肯定我是你們失蹤多年的公主?」顧雲錦不禁對這個袁將軍起了好奇心,她覺得,她很有必要見一見這個袁將軍。
嬤嬤瞧了她一眼,說︰「公主的容貌與已去的太後相差無幾,也許袁將軍在外面見到過公主,認出了公主。」
顧雲錦笑了笑,不曾再說什麼。
顧雲錦回到浣月皇宮後,最主要的任務就是醫治眼楮和調養身體,附帶了解一些朝堂後宮的情況。
經過之前二十多天的醫治,她的眼楮已沒有大問題,只要平時注意休息,慢慢就會痊愈。但她的身體卻處于嚴重虧損狀態,女人生孩子後,本需要好好休養,可她休養還不到一月就被關進了大承天牢,忍受著地獄般的生活,後來,又一直在路上奔波,不能好好休息,最終導致身體虛弱不堪。
這日,顧雲錦用過早膳,正讓宮女幫她輕捶肩膀緩解疲勞時,突然听外面太監的聲音響起︰「皇後娘娘到,大皇子到,靈音公主到。」
顧雲錦听後,忙起身迎接,她不知浣月宮廷禮節,也沒有行禮,只是微笑著看向來人。當看到兩個四歲左右、粉妝玉琢的孩童時,眼中突然一片模糊。
鄭皇後看到顧雲錦的那一刻,頓時打消了心底的懷疑,這和已去的太後如出一轍的容貌,不是失蹤多年的紫瓊公主又會是誰?
「皇妹回來了就好,在外流落這麼多年受苦了。」鄭皇後看她兩眼含淚,忍不住嘆息一聲,而後吩咐躲在身後、好奇地盯著顧雲錦打量的虞真、虞影,「真兒,影兒,快,叫姑姑。」
「姑姑。」甜甜軟軟的聲音同時響起。
顧雲錦的心被軟化了,蹲,模模小男孩的臉,又模模小女孩的臉,含淚笑著問︰「真乖,你們是龍鳳胎嗎?」。
兩個小不點似乎不知道什麼叫龍鳳胎,皆抬頭看向鄭皇後。
鄭皇後說道︰「是呢,影兒是姐姐。」
想起遠在千里之外的戴向平、戴向歡,顧雲錦心酸不已。
袁明誠做主接顧雲錦回宮,並未對外透露太多關于顧雲錦的事,因此,宮里的人並不了解顧雲錦的情況。
鄭皇後自然也不知道,她看顧雲錦神色悲痛,以為她是感傷自己坎坷的命運,于是勸道︰「皇妹也不要傷心了,一切都過去了,以後在宮里想要什麼就和皇嫂說。御醫說你的眼楮還沒有痊愈,不能流淚,快不要哭了。」
「謝謝皇嫂。」顧雲錦真誠感謝,用絲帕擦去了眼淚。
而後,宮女上了茶水點心,幾人入了座。
入座後,鄭皇後便不曾再主動說一句話,除了回答顧雲錦的問題,就只是默默喝茶水,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眉梢眼角也帶著深深的憂愁。
顧雲錦與她說了幾句話後,便去逗弄兩個孩子,「你們父皇是不是每天都很忙啊?」她回宮已經三天了,卻沒見過一次虞紹京。她是虞紹京的親妹妹,于情于理,虞紹京都應該見一見她吧?
虞影一張小臉垮了下來,微微嘟著嘴說︰「可能吧,我和弟弟還有母後好久好久沒見到父皇了,上次見時還是我和弟弟過生辰的時候……」
顧雲錦很是驚訝,目光掃向鄭皇後,卻見她臉上的憂愁加深。她知道自己無意間觸到了鄭皇後的痛處,心中不免有些歉疚。
接下來的日子,當顧雲錦了解了一些浣月朝堂後宮的事後,對于鄭皇後的憂愁也就不奇怪了。
浣月的皇帝是虞紹京,然而掌握朝政大權的卻是輔國大將軍袁明誠,據說,袁明誠在先帝在位時,就已經不听從皇命、獨攬大權了。如今的虞紹京,更成了一個傀儡皇帝。
身為一國之君,卻完全不能自己做主,帝王的尊嚴被嚴重踐踏,可想虞紹京心里該有多憋屈郁悶,他不想像自己的父皇那樣軟弱任人擺布,可又反抗不得,于是意志日漸消沉,從最初的缺席早朝,到現在的完全不過問朝政,整日沉迷于酒色,夜夜笙歌,對僅有的兩個孩子也極度缺乏關注。
同時,顧雲錦也听說了關于袁明誠的一件事。當年,袁明誠曾與去大承和親的王府郡主虞鳳鸞有過婚約。
當顧雲錦听說這件事時,很是震驚,她本想問的再清楚一些,奈何那些宮里的老人不知是忌憚袁明誠還是真的不知道內情,不肯再說,她只得作罷。想來,這許多事她只能去向袁明誠問明白了。
回來差不多一個月後,顧雲錦的眼楮徹底痊愈,身體也在慢慢恢復。
這日午後,顧雲錦出了皇宮,往城郊的一處桃花林走去。據她多方打探,得知袁明誠常去那個地方,而就在剛才,她得到消息,袁明誠又去了桃花林。
到達目的地後,顧雲錦果然看到一個魁梧高大的身影靜靜立在青桃滿枝椏的桃林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