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另一邊,衛國公夫人和世子,一同陪著衛國公前往雲州求醫。
在五十個禁軍和衛國公府一眾家將的護送下,一路風平浪靜,順利地抵達了目的地。
藥王谷地處深山之中,常年四季如春。峽谷內有一口天然溫泉,周圍自然生長著上百種在外難得一見的珍貴靈藥。數代之前,當時還是個普通采藥人的藥王祖先發現了這里,毅然帶上妻兒老小住了進來。在幾代人的精心培育下,如今的藥王谷已經生長幾千種奇珍靈藥,而那口溫泉,也因為百余年的靈藥滋養而變成了傳說可以生白骨的的寶貴靈泉。
俗話說,醫藥不分家,年輕時的畢陀心高氣傲,一心要見識傳說中的藥王是不是名副其實,特意尋上門來討教醫道。當時和他年紀相仿的藥王谷谷主白臨風也不服這年紀輕輕的天下第一神醫,二人談醫論藥,足足在谷中斗了半個多月,依然平分秋色。論醫術和對藥材的用法,白臨風不如畢陀;論對藥材的培育和藥性了解,神醫又不及藥王。斗到最後,二人嘴上不肯認輸,心里卻早已被對方折服,成為至交損友。
像藥王谷這種風水寶地,覬覦的人實在不少。而藥王谷能屹立至今,自然有它獨到的防御手段。
此刻衛國公一行人就止步在藥王谷入口的山腳下。這里矗立著一塊半人高的路碑,提示行人,再往前走,就要進入藥王谷獨有的千幻陣了。數百年來,沒有一個硬闖此陣的人能活著出來,千幻陣的威名,江湖中無人不知。
「林統領,就送到這里吧。畢神醫早就交代過,藥王不喜太多人進入谷中。」見到路碑後,沈澤下馬,對著奉旨護送他們一路的林副統領躬身行了一禮。
林志是個爽快之人,在馬上抱拳回禮道︰「那下官這就回京向陛下復命去了。世子爺,告辭!」
馬車里的小費氏眼睜睜看著林統領走遠,神色掙扎不定。
這一路上,她不是沒找過下手和逃月兌的機會,可惜如今的沈澤已經不再是往日那個視她如母,對她滿腔孺慕的青澀少年了。痛苦和仇恨是世上最迅速使人成長的催化劑,她在這個剛剛完成蛻變的青年手里,硬是沒討到半分好。
沈澤不是不知道小費氏此時的掙扎,目光投向把小費氏馬車團團護住的那些護院們,他冷冷說道︰「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一是帶著主母的賞賜,自己離開,從此和我衛國公府毫無瓜葛;二是留下性命,以博個忠心護主的好名聲。我數到三,沒有離開的人,我將默認他選擇的是第二條路。」
一眾護院們本以為會直接經歷一場生死之斗,早已做了拼命的打算。如今忽然听聞還有機會全身而退,無不面露躊躇之色,一時拿不定主意。
「一」沈澤神情冷漠,根本沒給他們太多考慮的時間。
「大家一起上,給我殺了他,回頭等我回京,賞金十倍奉上!」小費氏怎甘心坐以待斃,在馬車里厲聲喊道。
一邊是拿著到手的豐厚賞賜直接走人,一邊是以命相搏換取十倍于現在的豐厚利益,眾人越發糾結了。
「二」沈澤不理會小費氏的叫囂,數出了第二聲。隨著他話音落下,跟隨在他身邊的軍中精銳們紛紛解開身上的綁繩,從背囊里掏出一把特制的小巧連弩,幾息之間,一片整齊劃一的「 嗒」聲響起,所有連弩都準備好了,蓄勢待發地對準敵人。
護院們全都沒有想到,他們背後那從未解開的背囊里居然裝著這種致命武器!錢再多,也要有命花才行啊!領頭之人反應最快,立刻扔下手中武器,舉高雙手,退出小費氏的護衛圈。在他的帶頭之下,這些被小費氏重金籠絡而來的護院們沒有一個留下,全都放下武器選擇投降。
小費氏根本想不到自己最後的倚仗居然被沈澤不費一兵一卒輕輕松松的就化解了,終于不復往日的鎮定,顫聲叱道︰「逆子!你想弒母嗎?」。
沈澤根本不理會她,從懷中掏出一枚訊號彈,直接扔向天空。做完這事,他才看向那些投降的護衛們︰「你們走吧。」
現在的沈澤,已經無所顧忌,哪怕這些人轉頭就把今日之事傳出去,他也絲毫不懼。這些年,小費氏好母親的形象裝得太成功了,說他這個一直對小費氏假面信以為真的孝子要弒母,有人肯信嗎?更何況,他還真沒這麼好心,讓小費氏死得如此痛快。
沈澤這麼干脆地讓這些人走,他們反倒有些不敢相信了。領頭護衛行走江湖多年,行事周全。他心里害怕眾人一轉身離開,世子爺就下令從背後放箭,主動站出來道︰「多謝世子爺饒命之恩。小的發誓,今後必將隱姓埋名,和衛國公府再無瓜葛!來日我們這些人中若有誰將今日之事說出去半分,無須世子爺下令,我們其余之人必定天涯海角,一同追殺此人!」余下眾人無不出聲附和。
這些人的自願發誓對沈澤來說可有可無,他望著藥王谷方向,不置可否地揮揮手,示意他們快走。
眼見這群人如蒙大赦地紛紛離開之後,一眾精銳們這才默默收起手中連弩,隨著主子一同等待藥王谷來人。
馬車里的小費氏和周媽媽互相依靠在一起瑟瑟發抖,二人心里都沒底,不知接下來等待她們的會是什麼。
一炷香之後,一個身形矯健的少年和畢陀一同出現在藥王谷出口前。
「臭小子,你父親怎麼樣了?」人未至聲先至,隔著老遠就听見畢陀的大嗓門。
沈澤平靜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激動的笑容︰「有老前輩的靈藥在,這一路上父親除了很少清醒之外,氣色一天比一天好了。」
畢陀懸了多日的心終于放下,忍不住浮現起洋洋得意之色︰「那是自然!我天下第一神醫之名可不是瞎吹的。你放心吧,看在你這臭小子的一片孝心份上,老頭子怎麼也得保你父親活到含飴弄孫那日的。」說到最後,這糟老頭又忍不住露出本性,擠眉弄眼地怪笑起來。
沈澤臉上一熱,不自然地清清嗓子,目光望向畢陀身邊那渾身散發著冰冷氣息的少年,轉移話題道︰「老前輩,這位是?」
畢陀早已自顧自地走向沈鑌的馬車,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這是白臨風那老家伙的關門弟子,白大冰塊。」言罷,掀開車簾就鑽了進去。
沈澤搖頭失笑,主動向那少年拱手施禮︰「在下沈澤,此次帶家父前來藥王谷治病,多有叨擾之處,失禮了。」
這少年一點也不辜負畢老頭取的冰塊外號,臉上自始自終一副冷冰冰的表情︰「白礬。」毫無情緒的兩個字,就算是介紹過自己了。
二人說話之間,畢老頭已經看過沈鑌,跳下馬車。毫不客氣地指揮起白礬道︰「你去把里面那老小子背上,我們馬上進谷。」
沈澤急忙搶著說道︰「老前輩,家父由晚輩自己背就好。」
畢陀擺擺手,毫不客氣地拒絕道︰「你懂什麼。這里面山路難走得很,你能顧著自己就不錯了。白大冰塊熟悉路,功夫也不錯,你爹呆在他背上,可比呆在你背上舒服多了。」他才不會承認自己就是看不慣白大冰塊那張冷冰冰的死人臉,存心刁難他。
白礬沒答應也沒拒絕,只是冷冷吐出毫不相干的三個字︰「試藥人?」
藥王谷常年與世隔絕,谷中子弟鑽研藥性一般都是用動物實驗,此次听說沈澤送來了能夠讓他們隨意試藥的人來,向來醉心鑽研藥物的白礬這才主動領了這帶路差事。
「另一輛馬車里呢。我老頭子什麼時候騙過你。」畢陀朝小費氏所在那輛馬車努努嘴。
白礬明顯是信不過,親自走過去掀開車簾,見到里面的確有人,還是兩個,這才點點頭。他半點不耽擱地走向另一輛馬車,背出沈鑌,扔下兩個字︰「走吧。」也不管身後眾人有沒有跟上,自己率先朝千幻陣走去。
畢陀氣得跳腳︰「臭冰塊,走慢點。回頭給你們試藥的人落下了,看你上哪再找兩個來賠給你那幾個師兄。」
白礬聞言,仍是頭也不回,腳步卻明顯放慢許多。
畢陀這才招呼沈澤一行人跟上,嘴里叮囑道︰「都跟緊點啊,走錯了可不是好玩的。那兩個毒婦都捆上抬著,免得她們路上起什麼ど蛾子。」
眾人皆是行動敏捷之人,不一會就按畢陀說的處置好小費氏主僕,一行人跟在白礬後面,向著藥王谷出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