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將百余里後,已到了傍晚時分。里 不像靖安國那樣,每條官道上間隔數百里修建一個驛站,他們習慣了趕路時隨身攜帶帳篷,走哪住哪,就連尊貴的克里木親王也不例外。
趁著幫忙搭建帳篷的功夫,三人很快模到了隊伍最中心附近。眼看那頂與馬車同色的華麗氈帳就在眼前,不等他們靠近,帳外巡邏的親衛一聲呵斥將他們攔了下來︰「站住!你們是誰的手下?不知道沒有命令不許靠近這邊嗎?」。
走在最前面的暗八憨厚地撓撓頭,訕訕而笑︰「我們是蘇合大人的手下,隊長派我們到處看看,有需要幫忙的就搭個手。」混進隊伍里大半天,要是還沒弄清楚自己這個身份的頂頭上司,暗八和姜雲飛不如找塊豆腐撞死得了。
「去去去,滾一邊去,王爺這邊輪不到你們這種小雜碎賣好。」那親衛似乎見慣了這種愛表現的小兵,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趕緊離開。
三人憑白受了一頓羞辱,敢怒不敢言,灰溜溜轉身離開。沒走出幾步,忽聞身後一個語氣比剛剛那親衛還要傲慢的女音響起︰「熱水怎麼還不來?小姐馬上要沐浴了,你趕緊給我去催催。」
走在最後的姜雲飛悄悄回頭,恰好看見一個侍女裝束的丫鬟,命令完剛剛呵斥他們那親衛後,冷哼一聲,留下個趾高氣揚的背影。
惡人自有惡人磨,看他受到現世報,姜雲飛解氣地輕啐了一口,不想嘴角偷偷揚起的笑容被那親衛逮了個正著,對方立刻憤怒地咆哮起來︰「笑什麼笑!你們三個都給我去後勤那邊打熱水,沒听見小姐馬上要用嗎?」。
正愁找不到機會接近克里木的三人聞言對視一眼,強按住喜意,裝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領命而去。
他們來回跑了三趟,好不容易把那頂作為浴室的帳中浴桶倒足熱水,又被指揮著跑了兩趟打來冷水兌好,還沒歇口氣,就被那過來檢查的侍女下了逐客令︰「放好水了還不快滾,小姐馬上要來了,別杵在這里礙眼!」
三人沒想到空歡喜一場,白費了一身力氣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打探到,遂有些不甘心地磨磨蹭蹭。那侍女試完水溫一扭頭,見他們還在帳中,語氣更加不善︰「怎麼,還想我打賞你們不成?小心賞銀領不到,我告訴你們頭兒賞你們一頓鞭子吃!」
听得懂里 話的暗八和姜雲飛暗自咬牙,听不懂的絳紫也從她那副不屑口吻中猜到了意思,三人憋著一肚子火大步朝外走,一掀門簾,走在最前面的姜雲飛與正要進門的人撞了個正著。
「哎喲!痛死我了!」敏儀只覺得自己像是撞在了柱子上,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嬌呼一聲,想也不想地罵了一句︰「哪個冒失鬼,走路不帶眼楮的嗎?」。
听到這熟悉的聲音,姜雲飛和絳紫都愣了,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楮。
敏儀揉揉額頭,抬眼望去,只見面前撞了自己的陌生男子不但不賠禮道歉,反而直勾勾盯著自己,臉上甚至還露出一個痴痴傻傻的笑容,不由怒氣叢生。「看什麼看!再看本郡……本小姐挖了你的眼珠子!」
眼見對方還是沒有收斂,她才想起這里是里 ,身邊大部分人都听不懂自己的話,不由皺起眉頭,正要喚人,卻見那痴傻大漢身後之人做了個眼熟的手勢。這一回,呆若木雞的換成她了。
「你們幾個,怎麼還不走?堵在門口做什麼?」帳中視線被擋的侍女看不到小姐就在帳外,但她這聲不耐煩的催促卻將敏儀拉回神來。為了確認對方不是偶然做出這種只有她和降珠絳紫才能看懂的手勢,她裝作不經意地撫了撫發髻,無名指內曲。
小時候,有什麼當著母親面不好說的小秘密,三人就會用動作偷偷比劃。久而久之,自然就形成了一套外人無法理解而又不引人注意的手勢。像剛剛這個動作,就是詢問發型的意思。如果是在長公主面前由兩個丫鬟做出來,就是詢問她梳個什麼樣的發式,而現在則可以理解為敏儀問「他」為什麼梳著里 人發型,做里 人打扮。
絳紫伸出兩根手指像走路似的在自己手臂上快速拂過,而另一只不動的手則食指輕翹,直指敏儀,意思是「為了找你」
兩人剛剛進行完這場簡短而又激動人心的手勢問答,最末的暗八被那終于忍無可忍的侍女狠狠一推,連帶著絳紫和姜雲飛也不由自主地往前邁了一步,差點兒又撞上敏儀。
敏儀險險避開突然被人推出來的姜雲飛,反應過來里面還有一個外人在場,眼珠子一轉,刻意提高聲音不滿地冷哼一聲︰「誰在後面推?沒看見我在門口問話嗎?」。
三人趁機走了出來,不再堵住門口,也將那侍女暴露在敏儀責備的目光中。這人當即嚇得臉色刷白,惹怒小姐的後果讓她打了個寒顫,立刻跪地連聲求饒︰「小姐息怒,奴婢不知道您在外邊,奴婢真不是有意的,小姐饒命!」
「吵死了!給我閉嘴!」敏儀低聲輕喝,那侍女立刻寒蟬若驚,再不敢發出半點噪音。她正想著支開對方,余光瞥見絳紫手上動作,頓時改變了主意︰「你們四個跟我進來,我有話要問。」
幾人進了帳篷後,半響沒有動靜。守在外邊的侍衛們面面相覷,搞不清這個喜怒無常的小姐唱的是哪出,好奇心正濃的時候,卻听帳里忽然響起她怒氣騰騰的聲音︰「這麼說,剛剛是這個小兵先冒犯你的嘍?」
隨即,又听見那侍女哭哭啼啼地哀求道︰「小姐,請你為奴婢做主啊!」
「行了,別哭了!這個冒犯你的拖下去打死,另外兩個今後就做你的雜役,有什麼粗活重活都讓他們干,這下你滿意了吧?」
敏儀話音剛落,扮演完侍女的暗八馬上又換了副男子嗓音,高呼「小姐饒命」。
「你們兩個還愣著做什麼,趕緊給我把他嘴巴堵上拖出去,辦完事立刻回來跟我侍女報道!」
演完這場話劇,暗八和姜雲飛拖著早就死的不能再死的真侍女退了出去,易容成她的絳紫則留在了敏儀身邊,又成為了她的貼身丫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