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你老了?在我眼里,你永遠都是當年的你,美得讓我心碎……」克里木扔掉燈籠,一把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在場包括隨長公主同行的侍從們全都幾乎快要把頭埋進土里了,驀然看見主子兒女情長的這一面,大伙兒都有些尷尬,生怕自己知道得太多惹來主子秋後算賬。
顯然他們是多慮了,現在的這對舊情人眼中,除了彼此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穗穗,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總算克里木還有一絲清明,知道這里不是敘舊的地方。
兩個一直相擁舍不得分開的身影走出老遠,剛剛燈籠被搶走的那名貼身侍從很自覺地開始張羅安頓暗八幾人事宜,並對目睹了整個事件經過的這對巡邏侍衛下達了封口令,嚴禁他們向王妃走漏半點風聲。
一路喃喃私語,敘不完的離後之情,說不盡的=.==柔腸百結。直到踏入克里木寢殿,長公主這才想起女兒︰「敏儀呢?我現在就要見她。」
千金不換的重逢時光,克里木哪願有第三人打擾?即使那個第三人是他的寶貝女兒也不行。
「穗穗,你還是和從前一樣說風就是雨的,也不想想這都什麼時候了,女兒早就睡下啦。我看啊,咱們的女兒性子真是像足了你!」如同對待一位豆蔻少女般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子,本該是有些突兀的舉動,但克里木舉手投足間所散發出的深情寵溺,讓這一幕如此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咱們的女兒……」短短五個字,听在長公主耳中卻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種復雜滋味瞬間蔓延開來。獨自撫養女兒十五載,她早就習慣了當娘又當爹的生活,習慣了把自己原本柔弱的身軀淬煉成鋼筋鐵骨,為女兒擋下所有風雨。直到現在,長公主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意識到——女兒不止是她一個人的。
似悵然若失,又似如釋重負,長公主也分不清夾雜在一起的這兩種情緒,究竟哪一種更多一些。
可她辨不清、道不明的所有感覺,克里木都懂。對于這個把女兒藏了十五年的今生摯愛,他沒有埋怨,只有無窮無盡的感恩。
「穗穗,我還忘了謝謝你,謝謝你生下我們的女兒,謝謝你將她撫養長大,謝謝你悉心教導卻又苦心保留了她的率真天性,謝謝你給了她一個即使沒有父親也依然幸福的家……這些年,委屈你了。」
輕輕牽起心上人的柔夷,每道一聲謝,一個輕吻伴隨著淚珠兒就落在其上,說到最後克里木已經哽咽到聲不成調。
長公主回握住他的手,仿佛丟失了聲音一般,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只哭泣著不停搖頭。
「穗穗,你知道嗎?當我第一眼見到女兒的時候,我真是歡喜得快要瘋了!只一眼,我就只看了一眼,不需要任何證明,我就知道,她是我們的女兒!當她第一次叫我父王的時候,我的心瞬間軟成了一汪清水,那一刻,我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這一聲父王,就算拿命去換我也甘願!」
「傻瓜……她是你的女兒,本就該稱你父王,又何須以命相換如此言重?難不成你堂堂恭親王一條命,這麼不值錢?」長公主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盈盈淚珠在眼中水光流轉,剎那間散發出無盡風情,讓克里木看直了眼。
「穗穗,你真美……」他早已忘記自己接下來想說的話,喃喃吐出一句心聲,炙熱的雙唇像是有自己意識一般,自發貼上那雙勾走自己心魄的眼楮……
一對加起來將近百歲的舊情人,在愛情滋潤下如同枯木逢春,一夜過後看上去仿佛年輕了整整十歲。
整整三天,克里木除了每天趁端惠長公主沉睡時抽出一個時辰處理公務,其余時間寸步都不舍得離開她左右。那熱乎勁兒,就連剛剛成親的新婚夫婦都自嘆費如。
長公主也曾多次問起敏儀,然而實在不願甜蜜時光被打斷的克里木總能找出辦法將她糊弄過去。
一次兩次,長公主或許還不會懷疑,但試探過數次之後,她哪能還不明白克里木阻攔自己與敏儀相見的意圖。重逢後死灰復燃的舊情漸漸被渴望見到女兒的焦躁取代,但這個聰明的女子半點兒也沒在臉上表現出來,對克里木態度依舊。
她能感覺到,克里木只是單純地在拖延時間,並沒有把敏儀從自己身邊搶走不還的意思。但至于克里木拖延時間為的是什麼,她一時之間弄不清楚,只能靜觀其變。
克里察給出的三日之期很快到了,克里木不情不願地起了個大早,帶著自己早已備好的奏折前往皇宮。
「這就是你給朕的答案?」
克里察將看完的羊皮卷扔在書案上,語氣淡淡,不辨喜怒。
「啟稟皇兄,這正是臣弟深思熟慮後的結果。俗話說,女大不中留。臣弟原本一片苦心想多留她幾年,但恐怕到頭來耽誤她親事了,反而還會被她怨恨,所以臣弟決定就讓她嫁人去吧,趁臣弟還沒老到不能動的時候,多為國家開疆擴土才是正道。」
克里察原本篤定他會為了女兒放棄領兵,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一時間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半眯著眼楮仔仔細細打量著克里木臉上所有細微的表情,研究半響終究還是無法參透。眼前的弟弟眼神坦蕩清澈,如同仍舊是那個將國放在家之前的完美忠臣。
但克里察知道他不是。當年他狠心打磨那個異國公主的傲骨時,是他的好弟弟暗中悄悄相助,讓他沒能得到那個女人的真心臣服;當他想毀掉這個女人時,是這個好弟弟虎口奪食,公然違抗自己的意願放她歸去;而現在,又是這個世人眼中最忠心、最該被他倚仗的好弟弟,居然早在十五年前就和曾經做過自己大嫂的女人有了苟且,並生下一個孽種!
往事不期而然浮現心頭,克里察煩躁地只想把書案上所有的東西都砸在弟弟臉上,看看能不能打破那張虛偽到極點的惡心面具。
「你真舍得把掌上明珠嫁給朕指定的人?」克里察譏笑一聲,不等對方回答,干干脆脆率先打開天窗說起亮話︰「你就不怕端惠知道了,找你拼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