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昆的故事特別多,從大土縣呱嗒呱嗒一直講,一直講,賈曉農的域虎在平整的柏油馬路上跑了兩個多小時,終于到了一個小鎮,張昆這才停下他的「官場故事」,就問︰「到了?賈家村這麼發達?」
「還沒,這叫以德鎮,從以德鎮到賈家村,頂多十幾分鐘吧,我想先去山上看看我爸媽,先買點東西」賈曉農就將車開到了一家紙火店的門口。
賈曉農迅速下車,買了大批香蠟紙燭,還有鞭炮,然後又迅速上車。
這回,張昆的「官場故事」沒有了。
車內就顯得有些凝重起來。
賈曉農也不想多說,自顧駕車跑出以德鎮,在一個岔路口,賈曉農介紹道︰「從左邊走,就可到賈家村,不過我爸媽的棲身之處,卻要往右走,在山頂。」
賈曉農開著域虎,順著顛簸的山路扶搖直上,足足顛簸了二十分鐘,賈曉農將車停在山路旁的草地上,拉開車門,說道︰「然後,從這兒步行穿過前面的小樹林,就能看到我爸媽了!」
張昆、李雪、林夢和高婷,可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山野。此地山清水秀,長青松樹長滿山頭。因為這是陪著賈曉農來看他那過世的父母,大家心里五味雜陳,依舊一句話也不說。
張昆幫忙抱著香蠟紙燭,賈曉農提著火炮,一行人穿過小松樹林,陡然間前面一片開闊,兩座荒草萋萋的土包就展現眼前。
賈曉農的腳步有些沉重,來到兩座土包前,緩緩地跪下。
「爸媽,兒子來看你們了——」賈曉農的聲音都有些沙啞。
「叔叔,嬸嬸,我陪曉農來看你了!」張昆也是撲通一聲在賈曉農的身邊跪下。
「叔叔,嬸嬸,我們一起來看看你們!」李雪、林夢、高婷三人說完,就在賈曉農和張昆的後面也跪下了。
賈曉農的眼眶一熱,眼淚就不爭氣地出來了,他慘然一笑,說道︰「謝謝,謝謝你們,我爸媽泉下有知」
「曉農,你要節哀順變!」張昆拍了拍突然泣不成聲的賈曉農的肩膀,幫忙點燃香燭,每人分發幾根,說︰「咱們一起先給叔叔嬸嬸上香吧!一叩首,二叩首」
同一時間,千里之外的金鼎鎮桃花村。
如臨大敵的朱榮春早就到了桃花村翹首以待,他是本次迎檢的桃花村的臨時包村領導。經過了昨晚的加班加點,一夜不睡的他依舊精神飽滿地在村公所等待。
楊大錘被朱榮春揪過來了,他是老村長,現在是新村長,因為他對村里的情況比較熟悉,打前站的時候,朱榮春早就跟他說清楚了。
朱榮春告訴楊大錘,因為賈曉農和其他所有干部都不在了,所以特邀他做臨時的村長,演好雙簧。
朱榮春還告訴楊大錘,為了將中央視察組一行人的注意力引到桃花村,他們可是費了一番心機,所以不能搞砸了。
其實把中央視察組引到桃花村,除了連夜加班加點弄好相關資料和前站工作,今兒個在鎮留守辦抽簽的時候,王朝偉王縣長在縣委陳澤園書記的指點下,就玩了個危險的游戲——
全鎮十五個村,他事先就寫了十五個桃花村的紙疙瘩扔進了一個小紙箱。這下好了,無論中央視察組的怎麼抓鬮,抓到的都是桃花村。
中央視察組的抓了鬮後,就走到了留守檔案專櫃前,看了看整齊的檔案盒子,凝神半晌,就抽出了兩個檔案盒,放在辦公桌上,就開始檢查起來。
王朝偉和縣市領導們都十分緊張,按照提示,中央視察組將隨機抽取兩個檔案盒,先檢查鎮留守辦的資料,然後將鎮留守辦的資料帶到村公所,和村委辦公室里的留守資料進行比對,確認無誤後,這才按照檔案盒上的家屬來進行深度采訪。
在這個環節,王朝偉等人可是正襟危坐,因為中央視察組的領導們在檢查兩個檔案盒的資料的時候,兩台攝影機就將整個過程從不同的角度給拍攝下來了。
中央視察組抽到的檔案盒,一個是桃花村五組薛剛家的,另一個是桃花村二組安明松家的。但不管是誰家的,桃花村的留守兒童的資料,都是昨晚全鎮留守工作精英們給現場炮制出來的,哪還有說的?
果然,中央視察組的領導們把兩個檔案都看完了以後,就站了起來,說道︰「先去村公所吧!」
當中央視察組的帶隊領導周榮芳說出這個話的時候,省市縣的隨行領導們就都急忙前面引路,而王朝偉則快速給朱榮春短信聯系︰「抽中五組薛剛和二組安明松,趕緊加強前站工作,要快!」
接到短信的朱榮春,馬上就對一直陪著自己等待的楊大錘說道︰「村長,視察對象抽中了,最後一波前站工作,咱們倆兵分兩路,我走二組安明松家,你走五組薛家園家。動作要快,要及時回來!」
于是,朱榮春和楊大錘就奔跑著前往最終視察目標做最後一波前站工作去了。
結果,中央視察組一行人在省市縣領導的陪同下來到村公所以後,返回的只有前往二組的朱榮春趕回來,而楊大錘那兒遠,還需要一點時間。
朱榮春強壓著心里的緊張,打開村公所的大門,請領導們在簡陋的會議室里就坐。
「先把二組的安明松家和五組的徐剛家的資料給拿出來我比對一下。」視察組的領導周榮芳坐下後,就將留守辦的那一份檔案給一一打開。
很快,朱榮春親自手動,將薛剛和安明松的一戶一檔檔案從村公所檔案櫃里給找出來,並雙手送到了周榮芳的手上。
周榮芳也不客氣,一言不發地就開始比對留守辦和村委辦公室兩個地兒的不同檔案。
通過半天的比對,周榮芳點了點頭,說道︰「資料我們都看過了,不過資料只僅僅是個窗口,還無法全面了解到咱們的留守工作咱們就到這兩家去走走!村長呢?先走哪一家?」
還好,楊大錘這時候突然從村公所門外露出頭來,舉著一根蒿枝煙桿,噴著濃濃的旱煙,反問道︰「五組遠一點,二組近一點,不知道領導們先走遠的還是近的?」
「楊楊村長,怎麼說話的?還有,把你的煙桿放下,污染!」朱榮春驚慌不已,立刻吼叫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