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少年時大概都有成為英雄的願望。
而鍛造師涅茲哈和他的同伴們,傳說勇者們的兒時夢想至今仍未熄滅,某種意義上他們值得敬佩。
其情可憫,其行可憎。
他們干的這事太鬧心了……
必須在他們造成什麼嚴重後果前制止他們。
但問題是怎麼制止或是處罰他們。
如果是別的游戲,可以采堵城門,全服追殺,廣播懸賞等等便利方式任君選擇。
但是這是SAO,死亡游戲。
以上任何手段都不能用……
而且還得盡量保護他們別被追殺……
但是還要考慮一點……勇者們似乎已經拋棄了涅茲哈了……
他們正在一步步的向頂尖玩家靠攏,而涅茲哈只是一個生活類玩家,早晚是會被拋棄的……
「不管怎麼說,趕緊先拆穿他好嗎?我只能再呆不到一天半了好嗎?至少讓我看見那家伙被揭穿時到底是什麼個狀態啊……」
葉遲不合時宜的發出了牢騷,然後被亞絲娜鎮壓了……
「不過真的得趕緊了……」亞絲娜突然然想起來一樣。
「如果耽誤了BOSS攻略戰就不好了。」
「所以說不管是誰都好趕緊讓我看見結局好吧?」
「閉嘴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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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二人還是接受了建議……
由沒見過的桐人去打草驚蛇,然後葉遲和亞絲娜負責堵截……
在屋頂上葉遲很清楚的能看見一切……
然後他很清楚的看見,那把劍爆掉了……
然後幾句對話後桐人手中突然出現了劍……
之後鍛造師淚奔而去……
「利維君,上了。」
「你前我後!」
兩人從藏身的屋頂上一躍而下,一前一後的堵住了鍛造師的去路。
「就算你一個人去死,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亞絲娜英姿颯爽凜然說道。
「況且主要責任不在你不是嗎?有主動悔過情節的從犯可以減刑哦。」
葉遲像是一步從虛空中邁出了一樣憑空出現在涅茲哈身後——其實他早就在了,只是裝個逼而已……
這次,兩人聲音加上兩人有些獨特的裝束好像很快就讓涅茲哈意識到這是他那天騙到的兩個人。
軟弱的表情變得更加扭曲——不過葉遲看不見,就算在身後也能感覺到他那沉浸在罪惡感、絕望,與自暴自棄之中的痛苦。
像是要逃離亞絲娜的視線一樣,盡可能把臉轉向右下方的涅茲哈,勉強用僵硬的口氣說道︰
「…………如果,有人發現了我的欺詐的話……那時,我就要用死來贖罪,這是一開始就決定好了的!」
「在現在的艾恩葛朗特中,自殺可是比欺詐更重的罪哦。如果說強化欺詐是對委托人的背叛,那自殺可是對所有想要打通這個游戲的玩家的背叛行為!」
細劍使凜然說道。
涅茲哈的身體在顫抖了一下之後又縮了起來——隨後突然抬起頭來︰
「反正!反正像我這種笨蛋遲早都是要死的!區別只在于是被怪物殺掉還是自殺,早死還是晚死而已!!」
「又是一個趕著去死的笨蛋吶亞絲娜小姐?」葉遲听到這話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亞絲娜如此說道,言語里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抱歉,我並不是取笑你的話。而是那位小姐,在僅僅一周前才和你說過相同的話……」
「誒…………」
涅茲哈像是要把眼楮瞪出來一樣再次望向亞絲娜。在吸了幾口氣後,他畏畏縮縮地問道︰
「那個……你是,前線攻略集團的亞絲娜小姐……對吧?」
「嗯…………」
這次輪到亞絲娜眨了眨眼,稍微挺了子並回問道︰
「你為什麼會知道呢?」
「如果說到身披斗篷的細劍使,那可是很有名的……那是活躍在前線的唯一一名女性玩家……」
「…………這,這樣啊……」
亞絲娜的語氣很是復雜,同時將兜帽向下拉了拉。
「我就說吧……趕緊換一套行頭吧不然這可就成為終身記號了啊……」
「你可真是多•管•閑•事啊!我很喜歡這樣!很暖和的!」細劍使一字一頓,惡狠狠的瞪向葉遲。
夏天你要如何自處啊小灰帽……
難道夏天換上亞麻斗篷嗎?
「那,那個……剛才你說的,是真的嗎?亞絲娜小姐說出什麼……‘反正總有一天都會死掉’的話……」涅茲哈囁嚅著一樣提問。
「啊啊,可不是嗎,比你還嚴重啊連續四天在迷宮區露營進行狩獵,結果在我面前昏倒了。我也不能放著不管,但STR又沒有達到能夠抱起一名玩家的程度,幸虧我得到了一塊大盾牌,就這樣把她拖回來了。」
然後葉遲腳背挨了重重一記……
「原來那塊盾牌是干這種事的啊……說實話,那個想法直到現在也沒有消除。因為現在才到了第二層,終點可是在離這兒很遠的一百層啊。絕對要努力到最後的念頭,與一定會在哪個地方力盡而亡的念頭,一直在我的腦中斗爭著。不過……」
「……但是我再也不會為了求死而去戰斗了。為了活下去、為了打通這個游戲,甚至是享受這個過程……雖然我還無法完全釋懷,但還是找到了一個細小但明確的目標並為此而戰斗。」
「變化很大不是嗎,從趕著去死一樣變成現在的樣子可是花了我好長時間……」之後葉遲就只能抱著腳了……
桐人這時完全無法插嘴……因為這些事他完全不知道,所以他不再理會拌嘴中的兩個人開始專心的開導鍛造師。
「你也一定會找到的。不,你的心中一定已經有目標了。要做些什麼……為了這個目標又該去和什麼戰斗。因為,你不是靠著自己的雙腳離開了‘初始之街’麼?」
「………………」
涅茲哈沒能很快做出回答,又低下頭去。不過他沒有閉上眼楮,而是一直看著自己腳上穿著的那雙皮靴。他們此時才覺察到,那並不是用來在街上穿的鞋類道具(裝飾性的時裝,皮膚之類的),而確實是一件防具。
「…………目標麼,確實有啊。」
那嘟囔著的回答像是已經死心了一樣,不過里面還有顫動著的火星。
但涅茲哈就像是要親自把它吹滅似的,用力地搖了搖頭。
「不過,那已經消失了。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在比那還要往前……購買NERvGear的那天……我……在最初的連接測試中,就被判定為FNC……」
FNC,也就是不適合NonConforming完全潛行。
通過極其微弱的微波讓腦部與直接信號得以互通的完全潛行機器,原本就是必須根據使用者進行細微調整的,縴細而微妙的機器。
不過,發售的幾萬台民用NERvGear,卻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如此貼心。機器上搭載有自動調整機能,如果通過了第一次連接時耗費很長時間進行的無聊的連接測試以及校準的話,從第二次開始只需要打開電源就可以潛行了。
雖然很少見,但也的確有可能會在連接測試中被判定為「不適合」。大多都是五感中的哪一個無法完全發揮機能,或者與腦部的通信出現微小的延遲什麼的,雖然談不上是致命的障礙,不過其中也有著無法潛行的例子。
能夠進入艾恩葛朗特之中,說明涅茲哈的FNC並沒有那麼嚴重——不過,干脆被判定為不能潛行可能會更走運吧。那樣的話就不會被困在這個死亡游戲之中了。
將露天店鋪販賣的道具全部收納到毯子中,並將談話地點轉移到廣場附近的閑置房屋中,三人繼續听取涅茲哈的訴說。
「…………我是听覺觸覺味覺嗅覺這四感都能正常發揮作用,只是關鍵的視覺上有著異常…………」
涅茲哈一邊這樣說道,一邊把手伸向亞絲娜在圓桌上準備好的茶杯。不過,他並沒有直接握住右側的握把,而是先慢慢向前伸出手,在手指踫到握把後再慎重地將其拿起。
「並不是看不見,而是雙眼的視覺機能……也就是遠近感,縱深感不怎麼好。虛擬體的手與對面的物體究竟有多遠的距離,無法好好掌握…………」
只是這種程度的話……如果是一般的游戲的話,當個弓箭手或是施法者就好了……雖然不能使用天降系的法術就是了……而且在重力效應強烈的游戲中連弓箭手也當不了,這是要計算彈道的……
不過也能玩不是嗎……
但是……SAO中卻沒有魔法使(Mage),連弓箭手(Archer)也沒有。所有戰斗職業的玩家只能用握在手中的武器戰斗。
而不管是使用劍、斧還是長槍,無法把握住遠近感——換句話說就是與怪物之間的距離的話,的確是個很大的問題。這個世界中的戰斗的基礎,首先就是要用身體記住自己武器的攻擊距離。
喝了一口茶,並慎重地將杯子放回杯墊上,涅茲哈無力地笑了起來︰
「對于我來說,要用很短的鐵匠錘敲擊鐵砧上不會動的武器就已經很難了……」
「所以敲得很認真啊……」葉遲吸溜了一口茶水感慨一樣的說道。
「是的……只是也有一些,對于損毀的劍的歉意……——不過……」
「……雖然我這麼說有點那個,不過……你們還是看破了我進行欺詐的技倆了啊。而且不是在今天……在三天前遠距離回收亞絲娜小姐的WindFleuret+4時,就已經注意到了吧……?」
「啊,那時候還只是覺得‘有可能’的程度。在意識到這些的時候,已經馬上就要到一個小時的所有權保持時限了,所以我闖進了旅館里亞絲娜的房間,並讓她使用了完全實體化命令……本來也就是抱著試試總比什麼都不做好,不過一開始真的沒想到還能找回來……」
「不過真正的了解整個手法還是昨天,知道了‘哪吒’的事情。」葉遲又吸溜了一口茶水……
「…………沒想到,你連這種事都能注意到啊…………」
「其實第一反應就是這樣……我是中國人嘛,看見字母第一反應就是按照漢語拼音來拼拼看,沒想到還真的是啊,一開始我還以為日語羅馬文有對應的特殊意義呢,確認這一點還是經過了情報商的確認。」
「既然你也是‘英雄’,就沒可能從一開始就是生活類玩家,那麼你就有學習技能MOD的能力,想通了這一點我才明確了手法。」
「其實我時間不多,這之後的處理我交給我的兩位隊友,我只問你一件事,這個手段是誰交給你們的?」
葉遲的表情一反平時的和煦,眼神銳利的像是把鍛造師釘在牆上。
「既不是我,也不是奧蘭度……更不是其他伙伴。」
「誒……那,究竟是誰……?」
「……實際上,我在最開始的兩周內都是以戰斗職業為目標的。在這個世界,只有一個使用飛行道具的技能……那樣的話,就算缺乏遠近感也能戰斗了吧,于是……」
「投劍啊……」葉遲感慨般的,這畢竟是他第一個使出的劍技。
「不過這個修煉需要的時間很長,所以到了50左右時就放棄了……」
「……當我說出要放棄投劍技能時,那氛圍可是相當恐怖。雖然誰都沒有說出口,不過大家應該都認為團隊被我拖慢了步調。就算我說了要轉職做鍛造師,不過生產技能的修行需要大量金錢……于是就成了大家都像是在等有人說出‘干脆把這家伙扔在初始之街吧’的狀況。雖然其實應該是我自己這麼說才對……不過我卻怎麼都說不出口。我很害怕,害怕會變得孤零零的……——隨後,在我們談話的酒館角落,一個一直完全被我們當成NPC的人走到我們附近,說了句話。‘如果那家伙是有著戰斗技能的鍛造師的話,可有一個超Cool的賺錢手法哦’。」
戲肉來了!
「是,是誰啊,那個人……?」
「名字……我不知道。他在說完掉包武器的手法後就馬上離開了。從那以後就也沒有見到過他了。不過,總覺得……是個很奇怪的人。不管是說話的方式……還是打扮。穿著一件黑色漆皮,類似于雨衣一樣的全覆蓋斗篷……」
帶有兜帽的斗篷類裝備,在包括SAO在內的幻想系RPG中絕不少見——至少現在在場的有兩人正裝備著。
所以並不能作為搜索要素。
「關于那個黑色雨披男……」葉遲突然發問。
「啊……是、是的!」
「那家伙,手續費……也就是說他指定了通過什麼方式收取強化欺詐所賺取利益的分成嗎?」。
「那個……沒有,關于這些,他什麼都沒說……」
哦哦,出乎預料啊……
「誒……什麼都沒說,是怎麼回事……?」
「就是說……和我之前說的一樣,他只說明了使用‘快速切換’和‘收納毯’,用準備好的武器進行替換的手法,分成還有出主意的報酬什麼的,全都沒有提。」
「………………」
幾人沉默了。
「愉快犯嗎?」。葉遲低聲說出了這個名詞。
「什麼?」
「指不以報復,獲利等目的,單純以自己喜好為犯罪目標的犯人……最難揣測的類型。」
「……那個……也就是說,那個人在和Braves搭話後很快就進入主題,只說明了掉包武器的手法,隨後就迅速離去了……是這樣吧……?」
亞絲娜這麼確認到,涅茲哈本想點頭,卻在中途停了下來。
「……那個……正確來說,我們還進行了一小段對話。因為不管怎麼說都是欺詐,起初奧蘭度他們也是表示反對的,說‘那不是犯罪嗎’。隨後那家伙在兜帽里非常爽朗地笑了出來……並不像是刻意為之的,總覺得是電影中那種,澄澈而讓人感到愉悅的笑聲。」
「澄澈的……笑聲……?」
「是的。該怎麼說呢……只是听到那聲音,就覺得什麼事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了……回過神來的時候,不論是奧蘭度、貝奧武夫,還是其他三個人……連我都笑了起來。那期間,那家伙說了一句話。好像是……‘這可是在網游中哦?不能做的事情只有一開始系統就規定好的那些,不是嗎?也就是說,可以做的事情想怎麼去做都可以……你們不這麼認為嗎?’……」
「那……那都是詭辯!!」
涅茲哈的話還沒說完,亞絲娜就大聲喊了起來。
「因為,那樣說的話,從一旁攻擊正與別人交戰的怪物,或將自己引來的大群怪物扔給別人※,這種失禮的事情也都能肆意妄為了麼!不,進一步說的話,圈外是犯罪防範(AntiCriminal)指令無法覆蓋的地方,極端的話,將其他玩家……」
「殺了。」葉遲說出了亞絲娜沒勇氣說出的單詞,這個單詞似乎抽走了細劍使所有的力氣。
「單純的以搞亂SAO為目的嗎……」葉遲默默地想。
「那麼二位,還有什麼問題你倆就問吧。我有事先走一步,如果我回不來的話——」葉遲起身就走,推開吧門前。
「——二層——不,以後的攻略,就拜托了。」
葉遲說完這好像遺言一樣的死亡FLAG也不等人反應,關上門就消失在街道間。
要是我真的回不來……就只能現實見了……
就算攻略失敗……他們至少還能有一個安息……
而我,就只能是一個電子幽靈或是一個植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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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史無前例的長章節……強化欺詐事件完結,接下來是本卷的第二個刺客任務……諸位大可以猜想一下是如何的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