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奕接過來徐徐展開,元靈均湊去同看,覽閱完畢,視線落到印章上,夫妻倆齊齊抬頭看陳莒。
陳莒拱袖道︰「如陛下和公子所見,臣將充為陛下執鞭之士,傾全力助陛下振翅高飛,重定乾坤。」
這是一封元祐帝朝加蓋璽章的任命帛書,而最近樊貴嬪要調部分官員回京,名單中恰巧就有陳莒在。
難道不是天意嗎?元靈均緊攥著薄薄的一頁帛書,露出這些天來第一絲發自內心的微笑,她已經能想象到樊姜知道此事後的表情。
她的父親啊,再次拯救她于水火。只是,君父已有許多日未曾來信了……她一邊感謝父親的深遠謀劃,一邊又為父親起伏不定的病情憂心忡忡。
渠奕在底下握了她的手,以示安慰。
三人在殿中閑敘了一陣,便到了午間用膳的時候,元靈均沒什麼政務要忙,留了陳莒用飯。
送走陳莒後,下半晌都和樊姜在議事殿,元靈均心情暢快,難得沒和樊姜起沖突,說話的時候都是笑臉相對的。
「……陛下以為如何呢?」樊姜合上一卷竹簡,揉了揉酸麻的手腕,往對面看去。
「選女官要考核,母親打算讓誰來做主考官?」元靈均頭也沒抬,手里重復著按印的動作,每蓋完一本,火旼便收下去。
國內情勢一穩定下來,樊姜準備著手整頓朝綱和內宮,調派京臣和選拔女官就是其中的兩項。
「誰做主考官是其次。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從眾多女子中選拔德才兼備的宮官,冊府欠缺整理遺冊手本的女官。」
放下印璽,元靈均捋好袖子。「母親身邊不是有個樊婞麼?讓她擔任此職不就行了。」她心里有合適的人選,但就是不想說。
「樊婞要協助我替陛下處理政務,不適合再在冊府里做事,還是另選他人的好。」樊姜覷了她一眼,提筆書寫。
其實她根本沒放在心上,只是隨口一提罷了。元靈均覺得好笑得很。
樊婞一直跟在樊姜身邊,這些年對政事逐步熟悉。樊姜掌握大權後,她在朝中說話也有了一定分量,在樊家的地位更是舉足輕重。和她同父的那些兄弟姊妹都不敢小覷,畢竟是樊姜培養起來的心月復女官,誰不願湊上去巴結一二。
想起那個女子,才深覺她最近變化驚人。容貌是愈發的奪目耀眼了。倒和陽翟不分上下了。
說到陽翟,派出去抓獲她的人馬好幾撥了,至今都沒有傳回有關她下落的半點回音,陽翟和徐國舅一家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陽翟豢養賓客眾多,又和江湖上的「地獄青鴉」關系密切,她的存在對晉宮而言是莫大的威脅。
樊姜為此焦頭爛額,但也不會在這件事上多作停留,選拔女官的告示很快下發到全國。各郡縣準備應試的女子聞訊後紛紛啟程趕往臨安。
就在這時,晉宮發了一件更讓人意想不到的事。
廢帝失蹤了。在重重把守下的清涼殿內消失了。
侍女去送晏食才發現元 已不在宮中了,嚇得一陣風跑出去,滿臉驚恐地叫嚷著找人,禁衛們翻遍闔宮上下也沒找到人影。
廢帝元 真的失蹤了。
一向掌握主動的樊姜遭受奇恥大辱,雷霆震怒下幾乎將把守清涼殿的禁衛全部斬殺。
「有神暗助,當我樊姜是蠢的,守在門外的都是死人嗎?活生生的人都看不住,愣是叫你們看沒了,如此無用,全部拉出去殺了。」
元靈均一听說元 不見了,連忙和渠奕匆匆趕來上林苑,剛一進來便見樊姜站在大殿中央發火,早不見平日里的鎮定冷靜。
「母親殺了他們,阿姊就能找回來麼?」看她發火還是少見的場面。元靈均掃視一遍,鞏氏和幾個內侍恰好從里間出來,向她斂衣行禮。
「這些天有誰出入過清涼殿,把人都召來盤問一番。」她對火旼使眼色,火旼立即領命下去。
渠奕則是走到一旁查看隔間,每一間都仔細搜看過,又用手指叩了叩牆壁,沒發現異樣。
火旼領了照顧廢帝起居的宮人進來,一個個噤若寒蟬地伏在地上,還沒有開始盤問便已經哭成一片了。
「這兩日小婢身子不適,向嬤嬤告假休息,並未上直。淮陽王殿下失蹤,小婢對此毫不知情。」其中一個有幾年工齡的侍女交代道。
樊姜只信證據,當即就讓人喚嬤嬤來對證,接著審問其余的宮人,宮人們都坦言不知情,進殿時人還好好的,也沒發現什麼異樣。
沒多大一會,嬤嬤帶了名冊來見,她把名冊捧到樊貴嬪面前,不急不慌地道︰「在來前的途中,妾人已經查驗過了,冊上確實記載有她的告假,但今日午食的記錄,有侍女交接用了她的木符。」
那就是說,她在撒謊,或者有人用她的木符令進了清涼殿。
侍女惶然撲到元靈均腳下,「陛下明鑒,小婢是冤枉的,小婢到今日都在病中,不曾下過榻,如何來過大殿。」
嬤嬤倒是沉穩,走到跪了一地的宮人中將一個面色慘灰的侍女提了出來,「與你交職的是何人?」
侍女哭道︰「午間本、本是輪到小婢……小婢送飯,在庖廚的時候……一個穿褐衣的侍女攔住我,說是新來的,要和我同路……順便熟悉一下路徑,我那時突然感到不適,頭暈乏力,她看出我不舒服,要替我送飯,我不曾疑她……便讓她替我去了。」
渠奕撫著木食盒若有所思,听侍女一說,掀開盒蓋,里面空空如也。午間送來的食盒還在,唯獨不見碗碟,豈不怪哉。
他抿唇思慮,低頭瞅見地毯歪歪斜斜,便用腳挪正了,卻看到在地毯邊壓著一塊碎布,他蹲,拾在指尖上細看,花紋十分別致精細。
「像是裙角上撕碎的。」天寶道。
渠奕小心翼翼地揭起地毯,漸漸地現出了凹入低層的活動木板,木板應是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掘出的,劃口很不整齊,邊緣粗糙又鋒利,一不小心就會劃破手掌。當他把地毯全部扯開後,一道土窖樣式的地道門出現在人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