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時節,沈氏案最終結案,沈氏因為入京告狀而名聲大噪,後又因呼延守敬成為晉國的傳奇人物。
呼延守敬直言要娶這位被休棄的女子,呼延老夫人自是不同意,老夫人認為自家孫兒當配名門閨秀,不說沈氏出身卑賤,且還是二嫁之女,僅憑這一點她也不會同意婚事。
呼延守敬既不想忤逆祖母,也不願就此放棄沈氏,再說他不久要趕赴外地就任,打定主意要娶到沈氏,想來想去便求到了元靈均這里。
元靈均對這位敢于狀告負心人的沈氏很感興趣,提出召她入宮見一面,再考慮後面之事。
沈氏被內侍引進宮時,元靈均大吃了一驚,久久不敢相信,她找了許久的人沒想到出現在臨安。
盡管過去多年,她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來,沈氏是對她有一飯之恩的恩人沈寅月。在她四處逃亡最艱難的那段日子,是沈寅月收留的她。
見到元靈均的沈寅月更是震驚萬分,愣怔好一會才伏地拜倒,沈寅月沒有因此而攀熟,還把當年元靈均留下的韘形佩交還,稱功不至此,理當歸還。
事後元靈均了解,沈寅月此次上京一是為狀告夏之平停妻另娶,二是為尋找杳無音訊的家兄。元靈均對沈寅月感激在懷,決意無論情況如何都要幫她尋回兄長,圓一家團聚的夢。
至冬末,終于傳回沈氏兄長的消息,並在臨近元日時,兄妹二人終于在臨安重逢,而當年的小童虎兒也已經長成了小小少年。
農部丞夏之平的案子,元靈均做出最終裁決,判夏之平與沈寅月和離,發落夏家,斬殺夏之平。
元日國宴上,元靈均隆重介紹了沈氏,拜為御姊,賜婚沈氏和呼延守敬,擇吉日完婚。
皇帝賜婚乃榮耀之事,即便心里再是不喜歡,老夫人也不得不遵從,婚禮緊張地籌備起來,元日一過,二人完婚,呼延老夫人送呼延守敬夫妻離京,恰逢長孫呼延宗嵐被召回,老人歡喜不已,心頭的不滿也壓下了。
東海戰報頻頻傳回晉國,戰事緊張之際朝廷卻井然有序,元靈均無事煩擾,常以孕期不適為由而輟朝,實則是往大佛寺與木蘭夫人團聚。
這段時候應星也常被帶在身旁,母子之間的關系由此得到極大改善,雖還是不大交流,但相較從前的情況實在好太多。
生產的日子逐漸近了,按理說臨近生產不便出行,渠奕勸她先于宮中安心待產,不要任性而為,夫妻兩個為此大吵一架,說是吵架,渠奕再三忍讓,始終怕傷她分毫,反倒是元靈均有些不識好歹,負氣偷偷離了京。
渠奕被蒙在鼓里,不過到了大佛寺元靈均便後悔不已,急得兩眼昏花。
木蘭夫人說這是產前焦慮,讓她別太放在心上,安心待產就是。
元靈均決定翌日回朝請求渠奕原諒,然而到了第二****食,元靈均卻未能及時起榻,木蘭夫人到寢房喚她起榻,才發現突發高熱,渾身燙到不行,神志也似不清,急忙把執扇和鯤嬌喚進來。
「夫人,陛下是發病了,首要的是先退熱。」鯤嬌當下立斷,端了盆出去接泉水。
木蘭沒遇見過這種情況,亂了陣腳,鯤嬌見慣皇帝發病之時,卻是習以為常。這幾年斷了樊姜配的藥方,元靈均也沒再用任何湯藥,病發都靠硬扛。
鯤嬌負責換水,木蘭夫人在榻前擰帕替元靈均去熱,執扇到山下請疾醫去了,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她不免心急如焚,「陛下幼年患上痼疾,這十多年究竟是如何捱過來的。」
元靈均咕噥了一句,徐徐睜開眼皮,無力地看著木蘭夫人,嘴角卻掛著笑,「孩兒無事,母親無需憂心。」
「母親。」應星抓住元靈均的手,小臉慘白失色。
汗珠已布滿了額頭,元靈均平靜地喘息著,看清兒子的臉,眼神在一點點地恢復清明,當光明重現,一名比丘尼從天光雲影中走來,執扇緊隨其後……
她好像陷入了一場無止無盡的噩夢,茫茫混沌中找不到出口,找不到歸路,她的身體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地方,無法掙月兌,巨大的恐懼籠罩在心頭,任她如何嘶聲力竭地喊叫也沒有人救她。
元靈均感覺臉部痙攣了起來,雙手也突然抖動了一下,眼簾掀開,屋內的陳設清晰映入瞳孔。
「我兒,感覺如何了?」木蘭夫人的手還緊緊地抓著她的手。
若非親眼所見,木蘭夫人絕不相信,被夢魘困住的女兒仿佛置身于極大的痛苦中,備受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煎熬。
發病的時候,她似乎失去了任何意識,時而蜷縮著身體痛苦地抽搐,時而捂著月復部左右掙扎,狀如瘋魔地撕扯著衣襟,伏在榻上大口大口地吐著濃黑的血,好像要把五髒六腑全都嘔出才肯罷休。
木蘭夫人眼見剛認回的女兒飽受疾病折磨,心痛難忍,多次哭昏過去,連親眼所見的應星也是被嚇到大哭。
元靈均張開嘴,還不能開口說話。她想,自己瘋癲的模樣定然是嚇到她們了。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元家……師家都未曾有過。」不曾有過瘋癲的例子。木蘭夫人摁住胸口避免自己再次痛死過去。
鯤嬌已然垂淚,借換水盆的空當離去,這時,渠奕同那位比丘尼一同從門外進來。
元靈均定定看著他,眼楮潮濕一片,「公子。」
「明玉,我來了。」渠奕走到榻前,俯微笑著注視她憔悴的容顏。比起憔悴,渠奕不比元靈均好多少,他眼楮浮腫,周邊赤紅,像是剛剛哭過一場。
「是我身體不好了,可是這樣?」她自己的身體心里再清楚不過,且一次比一次嚴重,想必病情加重到了極致。
聞言,在場的人皆埋下頭,掩飾眼底情緒,渠奕不僅是朝廷的支柱,也是元靈均的倚靠,他迫使自己必須保持鎮定面對一切,因此他沒有受到低落氣氛的半點影響。
渠奕的眼楮閃著柔和的光,那里面是她至始至終都信任的光芒,「陛下,事到如今,臣要向您稟奏一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