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王府,司馬玉樓和錦依直接縱馬到了風雨樓前。
一名護衛從樓內奔出,到了近前,向二人行了一禮,司馬玉樓問道︰「怎麼樣了?」
護衛稟道︰「听雨還未醒來,公孫先生正在里面為他醫治。」
茗心和酒意二人的馬慢,這時才剛剛趕至校場。
錦依對司馬玉樓低聲說了一句,司馬玉樓回身,吩咐茗心,「你去靈犀樓叫巧薇過來,帶上王妃的藥箱。……騎馬去,快!」
茗心領命,策馬向內府奔去。
進了風雨樓,護衛帶他二人到了听雨所在的屋子,一名年逾六旬,須發皆白的老者立在榻前,正自愁眉不展。
錦依听司馬玉樓說過,此人名叫公孫文,乃是府中的幕僚之首,從前是義善堂內專管藥行醫館的總掌櫃,精通醫術,尤擅醫治跌打外傷。
ˋ公孫文見他二人進來,上前向司馬玉樓見了禮。他早已知道這位王妃乃是皇上御口親封的五品佳醫,想必亦是醫術高超之人,對錦依恭敬說道︰「王妃也來了。」
司馬玉樓只點了點頭,望向榻上的听雨,問他道︰「他的毒先生能解麼?」
公孫文面露羞愧,搖了搖頭,「老朽無能,連他到底中的是什麼毒都無法分辨,只能先以金針之術護住他的心脈,暫時讓毒物無法攻心,……但,恐怕也維持不了多久……」
榻上的听雨一身玄色衣衫,從衣著頭發的齊整來看,並無一絲與人打斗的痕跡,臉色灰敗,眉間青紫,唇邊仍殘留一絲血跡,雙眼緊緊閉著,氣息微弱幾不可聞。
榻邊還單腿跪了一人,與听雨同樣裝束,正是與他同去坤源藥行的扶風,他面色陰沉似水,見了司馬玉樓進來,上前一步雙膝跪地,頭深深埋下,聲音低啞說道,「王爺,屬下辦事不利,求王爺責罰。」
司馬玉樓在秦府听茗心說只有一個時辰,心中甚是急切,生怕趕回來時听雨已毒發身亡。待現在見他仍活著,已是松了口氣,他深知公孫文雖精通醫術,卻並不擅長解毒,錦依有可解百毒的玉瓊草,只要及時趕回,想必听雨活下來的機會極大。
他淡淡對扶風說道,「現在不是罰你的時候。」轉頭對錦依說道︰「你去看看吧。」
錦依一進屋子,就在觀察榻上听雨的臉色,這時走上前去,並不避嫌,三指搭上听雨的手腕,仔細為他切脈。
良久,臉色卻一點點沉了下來,神色凝重,探過他雙手腕脈之後,久久盯著听雨眉心處的青紫,沉吟不語。
司馬玉樓心中隱隱升起不祥,正要開口詢問,錦依忽然對公孫文說道︰「請借先生金針一用。」
公孫文忙將放在榻邊案上的布包打開,錦依取出一枚,一邊問道︰「先生覺得听雨的癥狀如何?」
公孫文沉吟片刻,開口說道︰「老朽為他把脈,只覺他肝熱木旺,卻又脾虛冰寒,身子忽冷忽熱,剛回來時還有吐血,……」他猶豫了一下,不太確定地說道︰「倒是有些像道家丹毒之癥。」
錦依听他說著,將手中金針輕輕刺入听雨眉心,片刻收針拔出,仔細打量針頭,針上並無血跡,卻帶了一絲暗紅色,拿至鼻下輕嗅,有些微辛氣。
听了公孫文的話,她將目光移到听雨的頸部,領口已被松開,她伸手在他咽喉處探了探,輕輕搖頭︰「不是丹毒,若是黃白之術所制外丹,服食過量中毒者,咽喉處必呈腫硬或潰爛。他頸間柔軟,並無異常。」
此時,茗心帶著巧薇急忙走了進來。
巧薇今日一直在花園中看著花匠下肥,恰好回靈犀樓取東西,一眼瞧見茗心竟在內府打馬狂奔,著實被他嚇了一跳。
待茗心氣喘吁吁說了來意,她忙奔回樓內取了錦依的藥箱出來。茗心騎在馬上催促道︰「快上來,我帶你過去,听雨快不行了。」
巧薇不單不會騎馬,甚至還有些怕馬,又听說要與他共騎,一時有些踟躕,她也知事態緊急,忙道︰「我跑過去就行了。」
茗心哪里等得她兩條腿跑,二話不說跳下馬來,一把將她抱起,放到馬背上,自己縱身躍上,坐在她身後,抖動韁繩往風雨樓趕去。
巧薇緊緊抱著懷中的藥箱,脊背與他的胸膛貼得嚴絲合縫,早已羞得雙頰如同火燒一般,一顆心擂鼓似的砰砰直跳。
茗心的姿勢雖是如將她整個人抱在懷中一樣,心中卻絲毫也未察覺,只是一心想著趕回去救听雨。到了樓前,他跳下馬來,自顧著向前跑了幾步,這才回過神來,又回來將巧薇抱了下來,催道︰「快走,快走!」
巧薇進來後,見到房中眾人皆是面色沉重,听雨無聲無息地躺在榻上,忙將又羞又喜的心情收斂,到了錦依身前,不用她吩咐,打開藥箱,將裝著玉瓊丹的寒玉藥瓶取了出來,遞到錦依面前,「小姐,藥拿來了。」
錦依並未接藥瓶,抬頭看向司馬玉樓,看見他滿懷希翼的眼神,紫眸中隱有悲意,「听雨中的不是植物之毒,玉瓊草可解百草之毒,卻救不了他。」
司馬玉樓眼中閃過一絲絕望,沉聲問道︰「真的沒一點法子了麼?」
錦依眼中斂去悲色,顯出堅毅之色,「我可行針護住他的心脈,興許還能維持十二個時辰,現在只知他中的是金石之毒,若是能找出是什麼毒物,興許就能有解毒的法子。……總之,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能放棄。」
司馬玉樓靜靜地看著她,眼中有一倏的柔和,隨即點頭,「好,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也要嘗試一下」
扶風仍跪在他腳下,听了這話,重重地磕下頭去,埋首不起。
錦依自知,曾家醫術在心脈之癥上最是精湛,秘傳的「回心針法」連心跳驟停的剛死之人都能救活過來,太妃曾說起當年皇上生母雲妃的事便是如此。
「回心針法」錦依亦曾習過,卻未真正試驗過,此時卻也顧不得那麼多,為了更周全穩妥起見,她仍是先詢問公孫文的意思,想看看他是否還有他法,「不知先生之前為听雨護住心脈用的是什麼法子?」
公孫文搖頭嘆道︰「老朽不擅長心脈之癥,之前為听雨行針,已是竭盡全力所為。……听聞王妃師承前朝曾家的醫術,曾家在此方面正是建樹頗高,還是按王妃的法子來吧。」
錦依只得點頭,「那便請先生在旁幫我看著,若有需要時,還請先生助我。」
公孫文肅然道︰「王妃有事只管吩咐,老朽必不遺余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