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小白吃完了之後,听雨就將它抱走洗涮了一遍,再回來時又是白白軟軟的一只,藍眼楮眨巴眨巴地望著人時,顯得極是人畜無害。但它一湊到近前,錦依就嗅到它身上的一陣血腥氣,伸出去的手不由自主地又收了回來。
直到夜晚快要睡下的時候,司馬玉樓才道︰「虎乃獸中之王,與人親近久了便會更通人性。但若是不能保留它菇毛嗜血的天性,最終也會失了獸類的靈敏,變成如貓兒狗兒一樣的寵物。」
錦依听後想了片刻,這才覺得釋然,笑道︰「要是我的話,真會把小白養成一只肥貓,我還是等著它哪天變成虎衛吧。」
睡到二更天的時候,錦依被窗外古怪的夜鶯鳴嘀聲驚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來,見身旁的司馬玉樓已經披衣而起。
見她醒了,輕聲道︰「你睡吧,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
+du.錦依點點頭,見他閃身出去,動靜極輕,睡在外間守夜的巧薇未被驚醒。
自己卻已沒了睡意,索性起身下榻,山里的夜晚有些涼,便披了件湖綠色鸞尾長袍,走到窗邊向外張望,見司馬玉樓正朝前院而去,听雨跟在他身後,想必剛才那聲鳥鳴便是他發出的。
周圍還能隱隱看到護衛巡查的身影,白天調來的十二名護衛,連同謝巍然帶來的,總共只有二十個人,並沒有做出嚴陣以待的樣子,卻實是外松內緊。
王府的這些人,司馬玉樓平日極少帶出來,卻個個是一等一的高手。而跟著謝巍然進京的八個親衛,更是周身散發著一股鐵血悍勇之氣。
太子白日里雖幫著桓家算計了謝穎然一遭,但若說他敢夜里再派人來,錦依卻是不信。
這麼晚了,會有什麼事呢?
司馬玉樓只去了一會兒便回來了,進了屋,錦依遞了盞熱茶到他手里,「外面有事麼?」
司馬玉樓喝了一口,放下茶盞說道︰「桓默之來了一趟。」
錦依驚咦一聲,隨即想到剛才外面並無大的動靜,也未驚動護衛們,只是听雨過來喚醒他,想必桓默之此來也是掩人耳目的。
司馬玉樓輕笑一聲,接著說道︰「他那人還是老樣子,一句廢話都不肯說,巴巴地半夜里偷偷過來,只說了句‘我不會娶謝家小姐’,便又走了。」
錦依想了想,「他雖只說了一句話,但這深夜前來的誠意卻是夠了。……他和你們很久都不來往了吧?」
「他自有他的立場,我也不能強求。不過我卻不會看錯他的為人,他雖出身桓家,卻不是不擇手段的人。」
他的語氣听起來很平淡,錦依卻能察覺到他眼中的一抹黯然,輕聲道︰「我看他甘願在左翎衛做個四品參領,並沒有仰仗家里的權勢,這次的事更是得他相助,想必他還是念著與你的情誼的。」
司馬玉樓嘆了口氣,「……不過他畢竟也是姓桓,這一回他幫了我,以後恐怕是不會了。」
翌日一早,護衛便來稟報,太子殿下一行人已下山回城。
錦依先去謝穎然屋里瞧了她,給她上了藥,紅腫已是消了,只是行動仍是不便。
筠慧與她說起昨日的事,將桓媛媛的所為都告訴了她听,最後說道︰「以後你見了桓家的人還是躲遠一些為好。」
謝穎然在北塞時少與世家女眷來往,哪里見過這等勾心斗角,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我見她為人和氣,說話也有趣,還以為她和念珺姐姐是一樣的,誰知她竟然……」
筠慧嘆了口氣,「我看你的性子也不適合待在建鄴,要不過些日子讓人先送你回北塞去吧。」
謝穎然垂下頭去,默然不語。
錦依便安慰她道︰「這倒也不必,反正將來你也是要在這邊長住的。原本這些事應該早些告訴你,哪些人該提防著,也是我們昨日太大意了。你以後在外面,凡事都要跟我們說一聲,切莫隨意跟著人走就是了。」
筠慧瞥了錦依一眼,對謝穎然說︰「是了,這事都怪我,沒將桓家的事先告訴你。」
謝穎然拉著她的手輕輕搖了搖,小聲說道︰「嫂嫂,是穎兒不好,昨日若是先跟你說了,便不會發生後面的事了。」
筠慧沒將她的手甩開,反而摟著她的肩,指著錦依道︰「你以後就多跟著她吧,她心眼多,還能護得住你些。」
錦依卻是知道她之前總是看不慣謝穎然粘著自己,現在這樣說卻是真的因為擔心穎然的安危,便笑著坐到另一面,也攬了她半邊肩頭,「你嫂嫂可是堂堂郡主,有她在你身邊,誰也不敢欺負了你去。」
謝穎然左邊看看,右邊看看,忽然拍手笑了起來,「你們兩個都護著我,那就再也不怕了。」
這一拍手卻觸到掌中的傷口,疼得她直吸氣,差點又要哭出來,筠慧皺著眉看她,「你好歹也是將門之女,也不知怎麼養得這一身嬌氣?就是擦破些皮而已,這也要掉眼淚。」
見謝穎然不滿地嘟起嘴來,只得又耐下性子好言哄她,直到她破涕為笑了,才說道︰「幸虧我生得是個兒子,若是將來再養個女兒,怕是要頭疼死了。」
這日下午,眾人下山回府,謝穎然坐在馬車上,口中仍在小聲抱怨沒打到獵物。跟在她後面的車里,卻坐了一只小白虎,以及它的猞猁女乃娘。
回了靈犀樓,錦依便吩咐人在院子一角搭了間木頭房子,以後便算是小白的住處。
原本她想著,在內府里養只老虎到底有些不像話,怕太妃知道了要責怪。可司馬玉樓卻堅持要讓小白住在靈犀樓,更命了小廚房每日準備新鮮生肉。
錦依不由得擔心起自己種在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這樣一只野性未馴的小老虎住進來,恐怕都要被它糟蹋完了。
誰知小白竟是十分乖巧,時常便趴在那株丹朱金桂下,伸著鼻子聞桂花的香氣,從不用爪子亂抓。
巧薇看了笑著道︰「我瞧著它成日里就愛往小姐的袖子里湊,原來也是個聞香識味的。」
錦依便道︰「不如做個香囊給它掛在頸上,也好遮一遮它身上的血腥氣。」
其實小白每次吃了東西後,都跑到院子邊上專為它砌的一個池子里,將自己爪子和嘴上的血跡洗干淨,像是知道錦依會因此嫌棄它一樣。
對它這樣通人性的舉動,倒是讓錦依更加喜愛。院子里的丫鬟們看它長得如大貓一般,也都不怕它。
夏日的早上,小白便大喇喇地躺在院子正中曬太陽,下人們在它邊上走來走去,有時嫌它擋了路,便用腳將它挪開,它懶懶地躺著動也不動一下,任由人將它推到一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