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她只留下兩個字就又一次轉身向藥池的房間。
其實玉花湮更想說,她是玉桉木在外面的私生女來得。但是一瞬間的思量又讓她覺得,那樣痛快的答案反而會讓龍麟生疑,所以,她模稜兩可地給了龍麟「答案」。
並且慶幸,玉沐姿沒有在她扶殘天羨進門的時候出現,若是那樣,就算她本事再大,事情也不好收場了。
「何必縱她,你不恨麼?」便如玉花湮所料一般,好似前塵她被龍麟吃得死死的那樣。
此番看來,就算她之前對于龍麟的了解再少,也比沒有準備的應戰強得多。
「她該恨我。」
玉花湮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這麼大膽,怎麼就敢相信龍麟不會跟上來,回手將龍麟的裘皮物歸原主的時候,冰涼甚至清冷的手,則被那接裘皮的大手反扣住了。
玉花湮單手踫在門上沒防備接過裘皮的人還會有異樣的作為。
「我的身子對藥浴的熱度很講究,不知龍公子還有事麼?」玉花湮一味的想著房間里面的殘天羨到底好不好,卻一直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一個細節早就讓龍麟生疑了。
龍麟不是傻,他只是在裝糊涂,小丫頭對他的莫名厭煩他怎麼會看不明白?
「鬼丫頭,穿著衣裳泡藥浴,這是老神醫的授意,還是小神醫的意思?」終于,身為未來君王的龍麟再也不能讓小丫頭這麼明目張膽地看輕他作為太子的驕傲。
玉花湮垂眸看了一下自己滴水的衣擺已經微微結了冰,不禁也是一驚,她更是心里明白她觸及到了龍麟心下的底線。
討厭他便死磕麼?不行,還不是時候,想要拔除玉銀箏,往後用到他的地方不會少于師門,她得忍。
龍麟握住的手臂已經漸漸涼了下去,他見到面前的人雙肩一垂,不由得以為她的病癥又發了,所以他雖然生氣,卻下意識地想要松開對她的約束。
「龍公子,求你放過我行麼?」玉花湮忽然回首,她用致誠的目光注視著臉上已顯悔意的龍麟。
「你說…什麼……」
從沒有一個女子會對他說這樣的話,她們見到他都像是看見了肉的猛獸。只有這個小丫頭,每每他表現出對她的好感時候,她都會逃也似的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就像,現在。
「龍公子是親眼見到桐琴玉家的衰敗的,你也見過婉心在梅家的地位。你覺得,我要依仗什麼,跟你比肩而立?」
為了讓龍麟對她死心,玉花湮已將自己所有的耐心用盡。要不是她曾與自己打賭並且賭輸要放他一馬,她真想現在就把殘天羨喊出來毒死他算了。
要是他早點兒對她這麼好,她又何必重生,他們之間又怎麼會落得這般田地?
「丫頭…你想的是這個?」似乎是玉花湮太過小看龍麟的顏面底限,他好像會錯了她的意思,以為她對他是有意的,只是不願意拖累他。
「公子,其實……」玉花湮一見情勢不對,不禁立即想要解釋,只是不待她開口,她身後的門已經被龍麟先一步打開。
玉花湮大驚失色,不過她本就病著,對于她唯恐殘天羨被龍麟發現的事情而臉色大變,他完全不以為意。
龍麟直接將人推進門中,再將門合好,立在門內的人還沒明白著忽變到底因何而起,門外就響起了龍麟的嗓音︰
「鬼丫頭,最遲隔年春至,我會讓你師門的師兄們封侯拜相。屆時,咱們之間便再也沒有什麼門第不門第的鴻溝,那時候誰再敢嚼舌根,我抄他滿門。」
官員「大換血」?听見龍麟話的一瞬,玉花湮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那是會引起朝野上下的大震蕩的,就算老皇帝只有龍麟一個兒子,平時對他百般寵愛,也不會縱容他這般胡來的。他是怎麼了,為何這般執著地覺得她就是他想要的?
他原來不是這樣的?!
玉花湮一時間失了神,再回神本能想要開啟門扉去阻止龍麟有可能會覆滅澤國的舉動時候,她推在門板上的手卻被一只掛著水珠兒的大手按住了。
側目抬首望向溫暖的身畔,殘天羨的身上雖是濕淋淋,可是那熱騰騰的藥汁還散發著熱氣。他上下打量著此間的玉花湮,不由自主地微蹙眉頭。
「你不是說,他什麼都不是。」良久,玉花湮才意識到自己身上寒氣逼人的披風已經被殘天羨解下扔到一邊去了。
「……」玉花湮沒明白殘天羨話外之音,只是不言不語的訥訥頷首。
「可是,他許你的不是婚嫁,是半壁江山。」
殘天羨沒有半分溫度的顏色讓人看著就覺得心下冰冷,方才湯泉中他已經听得不耐煩,不明白小丫頭為什麼進了門,還因為那話痴怔?她明明說過,她討厭那個自負的太子的。
「他,會錯了我的意思。難道你也也听不出來?」玉花湮揮開手臂上的大手向藥泉走,她已經夠累了,不曉得殘天羨那麼不愛說話的人,為什麼還會在這給她添堵。
「听出什麼?」尾隨著玉花湮有些疲累的腳步,殘天羨居然莫名願意嗦地發問。
「咚」一聲,她躍入藥泉中,無視殘天羨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享受地將自己脖子以下都浸泡在藥汁里面。
「什麼?」難得他有這麼執著的一件事,高大的身影遮住燭光投射下來的光亮。
玉花湮輕嘆了一口氣,努力睜眼仰視著面前苦苦糾纏的人,「我在婉拒。」
「直言便好,免得日後糾纏。何必多此一舉?」果然,殘天羨的思緒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樣,他執拗地肅穆望著她。
從藥汁中伸出一只手臂,閑適地扯住他垂于身側的一只大手向下拉一拉,「冰針板呀,人家是太子,澤國太子。」
方被扯住手的時候,殘天羨的神情軟化了許多,可是听見她說「人家是太子」的一剎,緩和的臉色果斷又僵硬回去。
他孩子一般故意「撲通」一下坐回使他渾身痛癢的藥池里,漠然不再看向玉花湮地說道︰「那又如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