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了嗎?」。
熒屏里那個禿頂的老頭子,模著光溜溜的腦袋瓜子,嚴肅而又期待的看著像具木乃伊一樣躺在封閉的船艙內的石弈真。
而躺在類似棺材模樣的凹槽床內的石弈真,無奈的抓了抓滿身奇怪的符文條,口齒不清的說道︰「兒丫懶波士,內恰定ど呃茲麼撒魯?」
「嗯?」德華•愛爾蘭博士,原本皺巴巴的臉,在听了她的化後,更是擠得臉眼楮都找不到了︰「Whatdoyousay?cleaning?老人的耳朵不好使,不懂麼?」
石弈真本就被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弄得煩透了,從那堆亂八七糟的東西中伸出手,狠狠的將嘴里那塊晶瑩剔透,圓潤光滑的玉佩給摳了出來,指著熒幕大喊︰「死老頭,你給本姑女乃女乃听好了。姑女乃女乃我問你,是不是確定要帶這些廢紙上路?」
愛爾蘭博士還沒來得及開口,慘叫一聲消失了。熒屏頓時換了一個人,稀稀疏疏的幾根半白半灰的頭發挽成一個令人發寒的古代道士發髻,一身髒不溜秋的老道服,臉老的只剩下古銅色的皺紋。小眼楮里閃著矍鑠的光,撲到熒幕前痛心疾首︰「你個死丫頭,那可是本道七天七夜沒睡覺給你精心繪制的,你居然敢叫它廢紙,不想活了你?你丫的能不能順利到呢個鬼地方,還要全靠它呢。」
石弈真晃晃手上的那塊玉佩,對著得意洋洋的老道不屑的說︰「這麼說在我被這破玩意嗆死之前,我還得忍受這些破爛紙片。」
「那可是我茅山的鎮山之寶,你居然敢這麼叫它,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揪出來打一頓」老道士氣沖腦門,完全忘了石弈真本尊現在遠離他千里之外的沙漠,就手舞足蹈要沖過來。
背後立馬沖上來一群人扯住他,拖到一邊。熒幕上的人臉又變了,深幽的雙目隱約幾根血絲,臉上的輪廓線條堅毅,筆挺的深黑西裝托出隱隱的霸氣,他看著石弈真,眼里不明的情愫一閃而過︰「你確定要去嗎?」。
石弈真看著他,柔情難舍,卻咬咬唇,堅定的道︰「要去。」
「你,想清楚了。」他難得流露出些許的溫柔︰「即使是植物人也還是有生命的,也許某天她還會醒過來,可你這一去,就永遠也回不來了。」
「想清楚了,戀堇還住在醫院,伯父伯母年邁體弱,失去女兒的心情不是我們能安慰的了。而且」,石弈真眯起了貓眼石般的眼楮,瞳仁卻直直的盯著他的眼楮,恨聲道︰「瞿俊昊,當初你沒有選擇我,我就讓你一輩子也忘不了我。」
瞿俊昊痛苦的閉上眼楮︰「真,不值得,我不值得你們姐妹如此相待。」
石弈真貪婪的看著他的俊顏,似想深深的鐫刻大腦海里,永不忘記。艙內一時沉默下來。
「小伙子,男人就要有擔當,你既選了那位,那你就應該去照顧她,這里有我們,你就放心吧。」愛爾蘭博士很慈愛的拍拍瞿俊昊的肩,搖頭嘆了口氣。
「小丫頭,準備好了嗎,要開始了。」博士嚴肅的盯著熒幕。
「嗯。」石弈真點頭,博士按下按鈕,關閉屏幕。
石弈真在熒屏小時前猛的想起一件事,尖聲喊道︰「牛鼻子老道,若是出了問題,姑女乃女乃詛咒你淹死在酒缸里•••••••」
劉凡老道猛的一個激靈,自己最討厭的就是酒了,既辛辣又難聞,若是讓他淹死在里面,還不如現在就讓他從國貿大廈頂跳下去。劉凡還沒回過神來,脖子一緊,領口被人大力攫住。
瞿俊昊目露凶光,晃動著手大喊︰「說,她會不會有事,會不會有事?」
「咳咳~~~~」劉凡搶不回自己的衣領,不住的猛咳嗽︰「後生••••別激動•••你••••听老道••••一言。」
由于脖子被掐,那句「一言」听上去就有些像遺言。博士大吃一驚,與周圍的工作人員撲上去把老道搶救下來,慢慢勸︰「瞿總,冷靜,冷靜••••••」。
劉凡一得自由就咕喃的來了一句︰「現在的後生就是沖動,躺在床上的是,剛進航空艙也是,現在還有一個更沒腦子的。」
嘀嘀咕咕的,瞿俊昊並沒有听清楚,只不耐煩的舉起拳頭,劉凡雙手抱著腦袋一縮,連忙躲到愛爾蘭博士後面去了。
博士正緊張的盯著大屏幕,那里有一艘編號為v—F019的巨大火箭立在廣袤無垠的沙漠之上,點點璀璨的繁星閃爍著點亮夜空。當時間顯示器跳到03︰00時,博士一聲斷喝︰「發射。」旁邊一位工作人員緊接著按下控制器上的紅色按鈕。屏幕上的火箭尾部射出炎熱的紅黃青交錯火焰,緩緩地離地而起。
石弈真在屏幕關閉後就立即將玉佩塞進嘴里,雖然不相信那個老道士危言聳听的話,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石弈真從不做沒把握的事,這次做了,就只能最大限度的減輕危險系數了。
太空艙內響起機械的聲音︰
••••••
「5!」
「4!」
「3!」
「2!」
「1!」
「發射!」
伴著平板,毫無感情可言的機械聲,石弈真緩緩閉上眼楮。二十年來的一幕幕交替的再她腦海中上演。
四歲,健康中心幼兒園她認識了曲戀堇,她們為了一個芭比女圭女圭歸屬的問題狠狠的打了一架,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從那以後,她們形影不離,感情好的罰跪也一起去跪牆角。
六歲,她們上了小學,同班不同桌。戀堇假裝身體嬌弱,騙老師說她會照顧她,絕不會給班級添麻煩,老師感動的當時就讓她倆從天南地北,隔組相望的距離縮變成中間一張紙也塞不進的同桌。等老師發現她倆的惡性劣跡,二人死活不換位置,並一同威脅老師的小孩,讓那個可憐的小孩幫忙說話。
十歲,她們有了不同的興趣愛好,戀堇選擇了古箏和民族舞蹈,她選擇了簫和太極劍。想想真不愧是穿一條褲子的兩人,一起鄙視著漂洋過海的舶來品,堅定不移的支持國粹。
十三歲一同進入重點中學,二人拉幫結派,滿校園里呼風喚雨。和主任對著干,大力提倡校園戀愛,氣的教導主任回家躺了一個月,之後被她的校長舅舅強硬的逼到主任家道歉才告一段落。
十五歲她們開始受到各種各樣的情書,收到後兩人交換著去面見對方的暗戀者,嬉笑怒罵一陣後,白眼一翻,就你這熊樣還想追我家戀堇(奕真),拍拍**走人。報復?笑話,誰怕。誰讓她們上頭有校長舅舅罩著呢,學生會主席還是鐵哥們呢。
十七歲,她父母國外回來空中遇難,舅舅成了她的監護人,而她卻搬到戀堇家居住。
十九歲,進入大學,她們同時愛上同一個男人——商界最年輕的集團總裁,瞿氏集團的總裁少爺,瞿俊昊。
二十歲,瞿俊昊選擇了父母同是商界大腕的曲戀堇,她搬出曲家,重回空落已久,無父無母的郊外別墅。
戀堇二十歲生日出車禍,成為半植物人,躺在加護病房,沒有意識卻經常念叨些奇怪的話。她搬到醫院,日夜照顧,直到與曲父交好的茅山老道前來探望。
老道說戀堇是靈魂出竅,附到另一個時空的某具上,若要她醒來,除非她在異時空香消玉殞才能有百分之五十回魂機率。
劉凡躲在愛爾蘭博士身後,微微探出半張臉,對倚牆緩緩下滑的瞿俊昊道︰「老道的話是絕對不會錯的,想想本老道可是在茅山修煉幾十年的得道仙家。她們倆的命盤環環相扣,之間存在著很強的吸引力。就算這丫頭在太空里炸成碎片,靠著老道那塊寶玉凝聚的魂魄也會被曲丫頭的念力強行拉過去,大不了就是投胎重生,從小Baby開始長唄。嘿嘿,最好不要投個畜生胎。」最後一句說的極低極低,只有他緊貼著的愛爾蘭博士才勉強听清。
愛爾蘭博士凶惡的警告他一眼。
瞿俊昊扶著牆艱難的站起來,轉身向外走去︰「為什麼,為什麼•••••」,喃喃的低語在長長的甬道里久久盤旋。一向孤高桀驁的背影在蒼白的燈光下佝僂著,像頹廢的少年盲目的飄蕩。
劉凡搔了搔幾根稀疏的灰發,迷惑的看著他的背影,自言自語道︰「這小子到底喜歡哪一個啊,看他是小堇兒的未婚夫,怎麼又跟石丫頭攪和不清?啊——」他恍然大悟的怪叫一聲︰「我明白了,不得了那小子居然想享齊人之福,嘖嘖,現在的年輕人啊•••」
愛爾蘭嫌惡的看了眼大呼小叫的老道士,大力拍開黏在衣服上的松枝爪子,大吼︰「死東西,你再敢用你的髒爪子踫我試試,又不知道幾個月沒洗澡,我這兒都被你燻得滿屋子的臭氣,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