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早清夢擾樓台小聚誦今朝
又何妨布衣青山坳
月如腰琴指蹈醉時狂歌醒時笑
莫辜負青春正年少
千金不換伊人回眸金步搖
眉間朱砂點絳秋水蒿
槳聲燈影流連處青杏尚小
羞聞夜深海棠花嬌
空自惱夕陽好前塵往事隨風飄
恬淡知幸福的味道
霜鬢角難預料尤記昨日憶今宵
卻不知歲月催人老
拄杖南山為把柴扉輕輕敲
白發新見黃口舊知交
對飲東籬三兩盞何妨輕佻
把酒問月姮娥可好
金縷一曲羨煞塵囂
••••••」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一曲《金縷衣》回婉曲迭,與原唱略帶惋惜的曲風有所不同,在花魁夢池唱來輕柔婉轉,帶著一點點不經意的輕佻。
池中美人金蓮輕旋,荷帶飛舞,折腰揮袖,歌舞齊揚。四位水女敕女敕的嬌俏舞娘圍著她伴舞,好似眾星捧月一般,萬綠叢中一點粉,明艷輕柔惹人憐愛。
「知道麼,听說聚胭樓這次可下血本了,這首詞可是特地請才女沐瑾為夢池姑娘量身打造的呢。」旁邊一穿的像個暴發戶,手上戴了八個金戒子的中年男人得意的向周圍的炫耀他先人一步得來的消息。
可惜旁人並不買他的帳,白眼一翻,一片鄙視之音︰「誰不知道,這麼好的歌當然只有沐瑾姑娘才能寫得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個朝代都是這樣,擁有天時地利人和的京城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巾幗不讓須眉,紅妝武裝各頂一邊。
楊之貌冠絕大興城內外,長久以來,提起大興城,人們必提永昌公主。而且好花並蒂開,另一枝與這朵皇城金花並開的奇葩,常被人提及並追捧的人就是城里才情最盛的沐瑾姑娘。據說這位姑娘自幼飽讀詩書,尤其精通音律,櫻口一張便是一首膾炙人口的好歌,或簡白,或婉轉,或溫柔,或剛烈。風格迥異,形式多變,很多自負才華橫溢的青年學子們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美中不足的是從來沒有人見過這位姑娘相貌,是美還是丑,無從知曉。不過根據阿璘收集回來的情報指示,沐瑾多半是旖煙閣的幕後老板。
宇文硯舒生病的時候,阿璘曾經派人請旖煙閣的姑娘回來唱小曲給她消遣。而那些姑娘們唱的曲子大半都是她耳熟能詳但大興城內並沒有流傳的歌,當即就留了個心眼讓人明察暗訪,不放過任何一個有關的信息。
她曾懷疑居住在天緣居的楊。嗯,不是她膚淺,而是千百部的穿越小說用經驗告訴我們,穿越到古代的女子肯定非富即貴,與古代壟斷集團的頭號大老板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正如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典型的例子。自從听了旖煙閣的歌後,她肯定沐瑾姑娘即使不是曲戀堇也與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再大膽的假設一下,說不定是她的後人呢。
「舒兒,你去哪里?」獨孤姮奇道︰「這麼好看的歌舞可不是天天能看到哦?」
宇文硯舒小心翼翼的從凳子上下來,悶悶道︰「我想到後院走走。」
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對著大惑不解撲閃著一對小桃花眼的小姑娘低聲說道︰「你細著看,要是看到宇文昇,留心他去了哪兒,咱們要送他的那份大禮還沒送呢,嘿嘿•••••••。」陰森森的笑愣是引得周圍幾個全情投入的客人紛紛側目以待。
—————————————————————————————————————
聚胭樓不僅有著其他青樓姑娘無法比擬的姿色,也有著一套很人性化的規章制度。這里的美女多如雲,不是每個姑娘都能在前樓擁有一間房間。因此,每位姑娘在後院都有一間廂房,按姑娘們的身價,房間有大有小。每位姑娘到前樓接待兩天,到後樓休息一天,有專門的人員按照她們的身價,名氣,才藝來安排她們工作的時候住哪一間花房。其實還有很多姑娘沒能擁有住進花房的資格,只能在大廳里接接客,然後帶恩客們去後院辦事。有時若有人點名找正值輪休的女子,那這位姑娘就可以在後院接待客人,平時若客人嫌前樓煩鬧要求去後院,那就必須去花媽媽那里交代一聲。
不過聚胭樓里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花房共有三十七間,分一品房,二品房,三品房還有一間是只有花魁才可以住的瑤閣。樓里的姑娘也分一等,二等,三等和排不上名號的。二等姑娘是不可以住一品房,同樣三等姑娘不可以住二品甚至一品房。而十二間一品房常年無人居住,那些女子俱是在後院待客,不知是入幕之賓的等級高了,還是不屑前樓的房間,總之管事的也不會為難她們。
後院的房間比較齊整,前面是風塵女住的廂房,後面則是樓里的廚子,雜工還有未開臉的小女娃。
院里各處都種有各式的花草樹木,正值春回之際,綠樹抽芽,萬花含苞。此處的春天似乎要比外面來的早些,映花搖葉已有蝶兒翩翩戲舞其中。幾處假山掩映,亭台樓閣猶抱琵琶半遮面,更添了幾分精致,難怪會成為青樓中的翹楚,名聞大江南北。
宇文硯舒一路走過去,感嘆此處必定又是一處紅牆深院,皇帝要是知道自己眼皮子底下居然有這麼一處足可與**媲美的地方,不早就發飆下旨拆了這樓呢。
嘿嘿,不過也不一定。說不定這銷金窟的幕後老板就是這位權傾天下的真命天子,不然誰有這麼大的手筆,建起這麼一座富麗堂皇的青樓,還堂而皇之的坐落在城里最繁華的街市上。「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這麼一想這位皇帝也真是夠勤政愛民的了。五千兩黃金啊,要多少個姑娘接多少次客才賺的回來呢。一想到那個銀貨兩訖的交易畫面,硯舒就賤賤的笑了起來,可見她這人太沒同情心了,哪一個穿越過來的姑娘不是大肆的同情那些淪落風塵的女子,對這種有辱婦女人格的行業憤慨萬分。算了吧,還是留她一個人一邊YY去,此時若有人看見她,保準看見一臉的yin笑。
「事情辦完了?」
正走到假山後的宇文硯舒听到一把有些熟悉的男音,刻意的壓低著聲音,好像不想被人听到,遂止步假山後。偏偏好奇心起,躲在假山後面,借著濃密的爬山虎和旁邊幾株茂盛的芍藥擋住了小身板,偷偷的撥開一點葉子,被芍藥的縱橫錯落的花枝遮著,前面的人影不是看的很清晰,那輪廓分外的眼熟,感謝自己良好的記憶,讓硯舒一下子就認出來那人就是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夫——劉成表。她都差點忘了還有這麼一號人物。
「爺,小的辦事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絕對沒問題。」旁邊哈著腰的人同樣低低的道︰「爺對小的一家有救命之恩,只要是爺吩咐的事,小的就是拼上性命也會做得干干淨淨,滴水不漏。」
好感人的忠心僕人啊,宇文硯舒嗤之以鼻,古人就是這麼愚昧,救個命就可以拋頭顱灑熱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了。不過,這些愚昧可不包括她找的那幾個現在住在京城郊外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她們,她這個人可護短了。
不好,畢竟不是特工出身,沒干過偷窺這種事,連一點偷窺的道德心都沒有。表示不屑的鼻音太大了,好像被發現了。
劉成表和那個人一起轉過頭來,神色警惕的盯著她藏身的地方。卻又好像不敢肯定有人在,想來他們做的一定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不然不會這麼草木皆兵。
兩人慢慢的往這邊靠來,宇文硯舒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緊張的大眼楮滴溜溜的轉看四處,看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悄無聲息的溜掉。不過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這里雖然花草掩映,不過她悲哀的發現,她藏身的地方距後面最近的一棵樹都有好幾米遠,想跑過去還不如主動出去認罪呢。
「唔•••••」
一只干淨溫厚的大手從後面伸過來猛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是我,別出聲。」
聲音輕沉,是六皇子楊言。楊言生性溫柔卻又風liu不羈,天生的多情種子,偏愛縱情山水,經常到將軍府來听宇文智鴻暢談漠北的風光、人俗。再加上宇文硯舒有著二十幾年這邊人沒有的記憶,一張小嘴把在二十一世紀看過的風景奇觀講的那叫一個天花亂墜,因此,楊言也就成了他們家的常客。與獨孤姮那個只會白吃白喝的家伙不同,這位公子爺很會收買人心,知道她玩心重,每次去都會帶很多新奇小巧的小玩意。
楊言輕輕的踢了一下腳邊的一只花貓,順道把她往里一帶,原來假山里面別有洞。厚厚的青苔板下是一間陰暗狹小的地下室,室內空空如也,可能是用來避急的,也可能是專門用來偷听的。因為此刻,她就清清楚楚的听到上面的談話。
「爺,是只花貓。」
「嗯。」劉成表不放心的四下里又看了看,確定沒人後拿出一件東西遞到那人手里︰「找個嘴巴活一點的人去辦。」
忠誠的人兒別無二話,一口應承。
「她楊既然趁機害死了我二叔,如此不仁就別怪我不義。」劉成表咬牙切齒。
然後外面似乎就沒動靜,良久確定外面沒人後,宇文硯舒才道︰「言哥哥,劉成表似乎想對付永昌姐姐,怎麼辦?」
「隨便他們,這不關我們的事。」楊言目無表情,漫不經心的回道。
宇文硯舒奇怪︰「你不去阻止他?」
楊言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似笑非笑︰「這是大人的事,你一個小孩子管那麼多。」
楊言好像對這件事並不熱心,他不是與三皇子一向交好的嗎?楊是楊箴的姐姐,他不也應該關心她麼?難道有什麼
宇文硯舒不死心的繼續道︰「我要告訴箴哥哥,有人要欺負他姐姐。」
「你呀,有些事你不懂,告訴三哥也不一定就有用。」楊言無奈的笑著,「哦,你一個女孩子家跑到青樓來干什麼?」
「啊?糟了。」宇文硯舒猛然想起獨孤姮還在前院,等著她回去實施她們商量的偉大計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