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天總是這麼陰沉沉,讓人心里也跟著不舒服,渾身都提不起勁來。」獨孤姮無力的一片一片的摘著菊花瓣。
另一邊臂彎里吊著個小花籃的人懶懶的應了聲,可不是,老天一反前幾日的喜笑顏開的好心情,一朵一朵烏壓壓的黑雲烏壓壓的遮蔽上空,一臉幾日都不見放晴的征兆,讓人連出去游玩的心情都失了幾分,做什麼也都無精打采。
「唉,你輕點,那可是爺爺最愛的綠牡丹,壓壞了仔細爺爺家法伺候。」獨孤姮拉開宇文硯舒小心翼翼的把被她壓到的一株綠色菊花扶持起來。
獨孤老夫人在世時,于千萬種奇花異卉當中獨愛菊花那一抹凌秋傲霜的鏗鏘之姿,生前多處搜羅各種珍貴菊花,連帶獨孤老丞相也偏愛菊花。特地在西南角隔開一道院落,請專人來自各地的珍稀品種。
隨著萬壽節日期將近,別人不怎麼樣,唯獨獨孤凌似乎越來越憔悴,也不知道整天都在忙乎些啥。最近听他身邊服侍的小丫鬟說,他最近開始整晚整晚的失眠,似乎心緒焦躁難安。宇文硯舒知道菊花枕有清神醒腦,有助睡眠的功效,于是約了獨孤姮來這里摘花瓣,等曬干了加點黑豆皮,蕎麥皮什麼的給他做個枕頭,也算是做表妹的一場心意。
「你哥最近到底怎麼了,我看他比接待使節的禮官大臣們都累。」
獨孤姮苦笑︰「這事大概也就只有你不知道了,元姐姐被皇上欽點為聖和公主,嫁與吐蕃二王子樨松德贊。」
宇文硯舒震驚的望著她,不敢相信這一消息。這幾日她忙著與楊箴定親的事情,一門心思的想著如何通過楊箴才能最大限度的剪去楊的羽翼,還要保證她不受到人身傷害,只要讓她不能在濫用私權,興風作浪。
「元家除了元大哥不願意,其余人幾乎都舉雙手贊同,要曉得近些年皇上春秋漸衰,隨時都有駕鶴的可能。這個時候元家讓出一個女兒去和親,皇上就多念著元家幾分情分,二哥哥問鼎皇位就多幾分希望,即便日後二哥哥不能登頂寶座,新帝念著這份功勞葉不會把元家趕盡殺絕。一個庶出的女兒能換來這些,他們何樂而不為呢。」
朝廷中彎彎道道的政權斗爭,曲折迂回的算計,宇文硯舒到沒想過這麼多。她只擅長于在受到別人危害的時候,如何不動聲色的反擊回去,而且如何反擊的讓對方毫無招架轉圜的余地。
「可以讓表哥求求外公,請外公去跟皇上說說情啊。」獨孤業是三朝元老,他去給孫子的終身大事求情,皇上怎麼也要顧念舊情。
「別說這親是吐蕃開的口,動讓不得。就只爺爺跟元爺爺素有過節,本來就不同意哥哥與元姐姐的事情,此番不用撕破臉皮棒打鴛鴦,他也樂得順水推舟,沒有推波助瀾就已經很不錯了。」
宇文硯舒沉默了,四大家族同氣連枝,守望相助,但是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尤其是發展到他們這樣豪門鼎盛時期的鐘鳴鼎食之家,誰都希望自己的家族能更進一步,能夠一枝獨秀,只手遮天。即使踩著曾經並肩作戰的同僚的尸骨走上去,也不過應了那句話︰一將功成萬骨枯。
「明日阿璘就到家,你要去接他,跟他解釋清楚?」
一個問題拋出,這下苦笑的人變成了宇文硯舒︰「昨天剛收到來信,說路上有事還要耽擱兩天。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從六月份起,阿璘寄回來的信都是給阿琪姐姐,沒有一封是給我的。」說著,一張小臉黯然失色。
獨孤姮一怔,手上的動作也是一頓,隨即笑著說︰「阿琪畢竟是她親姐姐,寫給她也是應當的,肯定是你想太多了。」
宇文硯舒的扯下幾片花瓣,悶悶的道︰「也許吧。」但是心底總盤旋著幾許揮之不去的不安,尤其是宇文懿和宇文智鴻前後不一的表現,和逼著她急匆匆的與楊箴定下的親事,都讓這份不安變得越來越大。
可是她卻找不到人傾訴,蕭景琪自從那夜夢魘後,時常憂心忡忡,夜里輾轉難眠,她也不想拿這些事去煩她。她所認識的人里面,最為成熟的女子無外乎沉魚,可是沉魚很忙,不僅要幫她四處搜羅消息,還要照顧身體越來越差的羞花,她作為朋友不能解憂,何苦還要去添麻煩呢。
將軍府中人口不多,宇文毅和蕭景璘一走,連白柔心在內,統共算起來就四位主子,中秋節過的淒清慘淡,沒什麼意思。但是中秋過後兩天便是舉國歡慶的萬壽節,近幾年皇帝身體不行,已經很少做壽,因此這次的大壽,各家竭盡全力絞盡腦汁的相處各式新花樣來討皇上歡心,歌舞雜技,只求最精妙,書畫工坊,只尋最精致。
宇文智鴻進獻的是宇文硯舒找人用干燥光滑的麥稈,在一塊長四米,寬三米的白絹布上,拼出的一副萬里河山圖,圖上只有一輪紅日是工筆著色。宇文智鴻高價請京城內最好的裝裱師傅用最上等的紅木裱好,于萬壽節前一天著人抬進宮給皇上過目後,登記收到內庫房。
起初,宇文硯舒以為進獻給皇帝的壽辰禮物就跟以前在電視中看見的一樣,等入席的時候一個一個當著大庭廣眾的面,炫耀一番才算完事。後來通過各種渠道才了解到,這樣的國際大節日,獻禮照例是各國使節與皇子龍孫們的重頭戲,他們這些小魚小蝦的低調些,略表表心意就行了,若真的放到晚間酒宴的時候抬進來,馬上就會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不除不快。唉,太拿自己當回事的下場就是,別人根本不把你當回事。
暗風無意中無意中打听到楊要在當晚即將獻上的壽禮是價值千金的王羲之《蘭亭集序》的真跡,老皇帝沒什麼其他的愛好,就是喜愛書法,尤其推崇二王,這件禮物不可謂不是投其所好。
宇文硯舒得知此消息後,眼珠子一轉,一條妙計涌上心頭。原本想利用楊箴在宮內的勢力,讓劉心雲和楊對上,那樣無論哪一方吃虧,她始終可以坐山觀虎斗。但是,此刻有一個絕佳的機會讓楊翻不了身的機會擺在眼前,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跟劉心雲之間的嫌隙只能算的上是陳年舊賬,最多是與瑤光之間口角之爭;但是跟楊之間的帳卻是前世今生牽扯不清的糊涂賬,她做不到趕盡殺絕,但是她這次能逼的皇後不得不把她許給楊箴,下次等待她的就不知道是什麼新翻的花樣了,坐以待斃的日子是很痛苦的。
思索片刻,宇文硯舒回房找出紙筆,工工整整的寫下一頁字,寫完等墨水干透,再仔仔細細的疊好。喚來暗雨,在他耳邊悄悄細語幾聲。暗雨听了,不斷點頭。
宇文硯舒不放心的又囑咐了一句︰「切記,要神不知鬼不覺,而且一定要在進殿之前才能動手。」
暗雨鄭重道︰「屬下明白。」
望著暗雨憑空消失的地方,宇文硯舒模著嘴角不自覺的苦笑起來。以前覺得自己雖然愛惡作劇,捉弄別人,但本質還是善良的。可是最近一段時間卻發現,自己做事為了達到目的是越來越不折手段,也許自己真的像楊所說的那樣,本質就是個惡毒的人。
八月十七,聖上五十大壽,滿朝文武大臣齊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皆有這次各國使節前來朝賀,龍心大悅。日間祭天大典後,黃公公傳皇上口諭︰晚上在凝月閣大擺筵席,宴請使臣和所有四品以上官員。
大隋風氣開放,女子亦可與男子同桌而食,因此有誥命封號在身的女眷都可入席。一向視國宴如神鬼,敬而遠之的宇文硯舒終于有幸迫不得已的見識到國宴的排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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