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太晚了,說不定會遇上狼。」宇文硯舒深吸一口冷氣,振奮起精神。
蕭景璘低低的笑︰「有狼也不怕,正好捉回去給那個夏大夫研究研究。」
宇文硯舒也笑起來,夏啟揚不僅是個醫呆子,還是個怪人,喜歡記錄動物的生活習性,並以此來研究動物的行為模式,據說這麼多年以來一直樂此不疲。
路比較長,但是兩個人說說笑笑,也不煩們,只是腳上感覺越來越重。蕭景璘很體貼的把所有的東西都提拎過來,減輕她的負擔。
「還有多久?」宇文硯舒敲敲酸疼的小腿,好像自打出生她就沒走過這麼多路。
「快了,出了這片林子,再翻半個山頭。」
「還有這麼遠啊?」宇文硯舒哀嚎。
蕭景璘心疼,半蹲子︰「上來,我背你。」這點路對于宇文硯舒來說很遠,但是對于行軍打戰的人而言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宇文硯舒猶豫了一下,下午她在鎮上狂購了許多東西,現在都掛在蕭景璘身上,已經夠重了,怎麼能再加重他的負擔呢?
「不,我要堅持下去,堅持就是勝利,加油。」做了個給自己打氣的姿勢,快步向前走了幾步。
蕭景璘當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時心中柔軟萬分,他可愛的小丫頭,寧願自己累著也不願給他增添負擔,殊不知,比起看她艱難的堅強,他更希望哪一天能讓她全身心的依賴。
「哎呦。」沒走多遠。一鼓作氣走在前面的宇文硯舒突然驚叫一聲,以一種很不雅的姿勢趴摔在地上。
驚得蕭景璘趕忙飛奔過去扶起她。語帶擔憂︰「沒磕著吧?怎麼這麼不小心?」
這里的秀氣的小山比不得以前他們遇見過的深山老林,但也樹木繁茂。偶爾有幾根粗壯的根睫糾結虯勁趴伏在地面上。白天走路都有可能被不小心絆倒,何況是視線受阻的夜晚。
「不疼,阿璘、哥哥,絆倒我的好像是個人?」宇文硯舒磕磕絆絆的說著,害怕的往蕭景璘懷里縮了幾分,反手摟住他勁瘦的腰身。
雖然她是有幾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是對夜晚的恐懼始終沒有消失,只是因為有蕭景璘在身邊,才釋然了幾分。而剛才摔倒的時候分明感到腳下的綿軟。還有從她手背上擦過的柔軟。想象力非常豐富的她立刻想到了「月黑風高,殺人拋尸」的恐怖場景,嚇得手腳都有些發軟,渾身也止不住的發抖。
感受她的恐懼和輕顫,蕭景璘無聲的抱緊了她,在她耳邊輕言安慰︰「不怕,有我在。」
邊說邊從懷里模出火折子,點燃照亮宇文硯舒剛才摔倒的地方。果然,有一團黑色的影子蜷縮在地上。雙手壓在身下,再往上瞧,面部朝下,露出的半個側臉染了黑泥。看不清。
蕭景璘膽大心細,扔掉身上的東西,把宇文硯舒的往懷里摟緊了幾分。上前幾步,用腳把人踢翻過來。讓那人沾滿草屑泥土的臉暴露在微弱的火光下。
蕭景璘瞧了又瞧,心底慢慢升起幾分疑惑。眼楮盯著地上的人,手里輕輕拍拍懷里的小腦袋︰「舒兒,你看這人是不是有幾分眼熟?」
宇文硯舒只以為是被人曝尸荒野的死人,哪里還敢看,听他這麼一說,反而更加用力的把臉埋進他懷里,更不敢看了。
「真的,好像是獨孤公子?」蕭景璘的語氣有幾分不敢確定,畢竟他跟獨孤凌接觸的比較少,上次一別已足有一年未見。
宇文硯舒一听是可能是自己表哥,死命埋下去的臉有幾分松了勁,但還是不免有幾分懷疑︰「怎麼可能,獨孤表哥,追著元姐姐去了吐蕃,哪里還會出現在這里呢?」
「我也不確定,你看看?」
即使萬般害怕,宇文硯舒還是小心翼翼的從蕭景璘懷里探出幾分,一看到地上躺著的人,大眼里閃過一陣疑惑,然後越瞪越大,索性完全離開他的懷抱,撲到地上,仔仔細細的擦淨他的臉︰「是表哥,真的是表哥,是他。」
「可是他怎麼會在這里?」
蕭景璘伸手探了下獨孤凌的鼻息,氣息微弱,但是勉強還能感覺的到,凝重地說道︰「應該是受了重傷,不管怎樣,先把他帶回去再說。」
于是,在宇文硯舒的幫助下,把獨孤凌背到肩上。買的那麼多的東西,宇文硯舒拿不了,想了想,干脆只把吃的拿上,其余的用藤條捆綁好,放在一棵老樹下。回去讓秋朝陽跑一趟,他一個輕功高手,來一趟不過分分鐘的事,眼前還是救人要緊。
回到山頂還未完全修葺好的小屋,秋朝陽和夏啟揚看到蕭景璘背上多了個重患病號,驚訝萬分。
「他真是你表哥?」夏啟揚坐到床頭,看著躺在床上的人。
此刻的獨孤凌已經月兌去一身泥濘污染的夜行衣,洗淨的臉龐眉目俊朗,但臉頰蒼白黑氣籠罩,若不仔細觀察,就跟死人沒兩樣區別。
秋朝陽吊兒郎當的站在旁邊,聞言道︰「我作證,如假包換。」
宇文硯舒猛點頭,雖然不知道秋朝陽跟獨孤凌是如何認識的,但躺著的人確確實實是她嫡親嫡親的表哥。
夏啟揚狐疑的看了並排站著的三人一眼,然後伸手從獨孤凌腰間解下一塊螭龍玉佩。拳頭大小,三分厚,玉色水潤,燈光一照更加晶瑩剔透,一看就是上等玉種。夏啟揚手一翻,露出玉背面刻著的字來︰篆刻的龍飛鳳舞的「凌」字。另還有一排小字︰永慶六年御賜相府卿孫。
「你們是什麼人?」
此話一出,讓宇文硯舒和蕭景璘不禁一同皺了皺眉頭。不同的是,蕭景璘以為夏啟揚這是心有疑慮的逼問;而宇文硯舒卻在想,果然是醫呆子,都這麼多天了,才反映過來問這個問題,沒遇上他們之前這人的日子究竟怎麼過的呀。
秋朝陽看他倆皺眉,樂了,率先坦白從寬︰「我就一江湖草莽,某天不小心被她救了一命,所以……」秋朝陽手指了指宇文硯舒,然後雙手一攤,一副「知道了吧」的模樣。
宇文硯舒瞪了他一眼,也跟著說︰「我祖上是當官的,我不是。」這簡直是廢話,大隋至今還沒有女子當官的先例。
「有關系嗎?」。蕭景璘多了個心眼兒,拐了個彎子。
夏啟揚本是滿滿一肚子疑問,被他這麼一反問,反而愣了一下,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我就是好奇,你表哥有御賜的玉佩,一看就是達官貴人,那你們身份應該也不低。」
「唔,確實不低。」秋朝陽朝蕭景璘和宇文硯舒使了個眼色,阻止他們開口,繼續道︰「這丫頭別看她一副窮酸樣,連你醫藥費都拖欠,實在是宮廷大院的常客,這個公子哥呢,是我朝現在最年輕的將軍。」
蕭景璘輕輕皺眉,他不喜歡把身份掛在嘴邊,尤其是給眼前這個還不知是敵是友的人知道。宇文硯舒也緊閉著嘴巴,看看一臉坦然的秋朝陽,在看看滿臉狐疑的夏啟揚。
「你不會因此見死不救吧?」秋朝陽在賭,跟宇文硯舒相處這麼久,非常清楚宇文硯舒的醫術,雖然問診切脈很準,也很熟悉各種草藥藥性,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她不會配藥。就相當于一個人飽學武林典籍,精通各家武學要點,自身卻半點不會一樣。
而他們現在卻有兩個身上有傷人士,尤其是蕭景璘體內的毒,他被宇文硯舒甩著手段騙到這里就是為了幫蕭景璘解毒,現在好不容易看見苗頭,絕不能功虧一簣。
他就賭夏啟揚的提問只是好奇,據實回答,如果他賭對了也許從此他們就多一份保障,如果錯了……秋朝陽眯了眯略有狹長的眼楮,一絲殺意掠過,斬草除根。
夏啟揚沒有看到秋朝陽眼中的殺氣,但是誤以為他不相信自己,連忙搖手解釋︰「當然不會,只是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比知縣更大的官,覺得好奇。」
醫者父母心,這句用來形容夏啟揚絕對形象貼切。只要是病患,不管他什麼身份,什麼來歷,只要被他遇上,絕對搶救沒商量。但是人總有好奇心,突然發現身邊多了幾個身份來歷不一般的人,多多少少總要好奇一下。
如果他一點兒好奇都沒有的話,秋朝陽和蕭景璘兩只小狐狸大概才要懷疑的更多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