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今天你在啊!」秦瑞熙先是有些迷茫,隨即眼楮亮亮地,蹦蹦跳跳奔向了那面對他的年輕人。
「我說過多少次了別叫我大哥哥,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這麼叫像是我比你老多少似的。」年輕人轉過來的臉赫然便是秦瑞熙那張妖孽面孔,只是臉上掛著幾分無奈,眸中閃耀著睿智的光芒,都顯示著他和剛剛進門的秦瑞熙截然不同。
兩人間最大的差距還是在發型和衣飾上頭,天真秦瑞熙一頭及腰墨發披散在著著中衣的身上,睿智秦瑞熙頭發很短,穿著一件白色上衣和米色褲子,整個人看起來很清爽。
「可是你真的比我大啊,還陪我玩、教我好多東西呢。」長發秦瑞熙偏著頭嘟著嘴,一字一句很認真地說道。
「好好好,我認輸。」短發秦瑞熙伸手揉了揉肉眉心,重重嘆了一口氣。認命地帶著長發秦瑞=.==熙到窗邊桌子旁坐下,隨手一揮,臆想中的食物便出現在桌上任長發秦瑞熙取用,他則撐著腦袋盯著對方大快朵頤。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想不通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猶記得七歲那年,母親榮華公主接到了一封信,面色大變後帶著他和一干心月復下人駕車離開公主府往城外的橘園莊子去,出城沒多久,馬車便被一群蒙面人圍繞,那些人什麼話都不說,拿出武器就開始胡亂殺人。在忠心下人的幫助下,榮華公主帶著他和兩個貼身丫鬟逃出了重圍,可下一刻,他親眼見著他母親最倚重的下人,也是他外祖母給的心月復宮女抽出頭上發簪刺入了榮華公主的頸脖。
那粘稠又熱燙的鮮血噴在他臉上和身上,嚇得他連尖叫都沒辦法發出。接下來,他發現自己升到了馬車頂端!對!就是升,像是沒重量似的飄著穿過了馬車頂站到了馬車上的半空。然後他「看見」馬車內兩個丫鬟纏在了一起,雙雙死去;「看見」了榮華公主頹廢地倒伏在雙眸幾乎沒有焦距的秦瑞熙身邊。
接下來,城中有官兵趕來,蒙面人一哄而散,留下來現場唯一一個雖然活著卻好似木頭人一般的秦瑞熙。再後來,他跟著身體過了近一年的時間,不管他怎麼做都無法靠近身體三尺之內,更別說回到身體里去。
一年後,他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再次睜開眼楮時竟然身在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車子不用馬也能跑得飛快,街上的男男女女穿著暴露,女子一點都沒有貞靜賢淑的品德,廢了好大的勁才讓他找到了一個看起來比較正常的地方,後來才知道那個貧窮落後的地方叫「孤兒院」。
說來也奇怪,秦瑞熙的魂魄也會隨著年月增長而長大,那時候的他也才不過八歲,只得選了個看起來良善的男孩子成天跟在他身後,也算是另闢蹊徑找到了了解那奇怪世界的途徑。
他的運氣不錯,那個良善的男孩子因為長相好天賦高被一戶富戶領養了,他也跟著去見識了更多關于「二十一世紀」的人文風情,順帶跟著學了許多大啟朝聞所未聞的知識和手段。十來年間,他自己給自己臆想出了一間屋子,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在大啟朝的身體睡著後,那個傻乎乎的長發秦瑞熙就會出現在房間里,而往往,只要長發秦瑞熙一來,不管他身在何處都會被拉回屋子,強迫著和長發秦瑞熙說會兒話聊會兒天。但這樣的相聚並不多,以至于他以為要這樣人魂分離的狀態過到身體死去的那一天。
就在他幾乎忘記了還有個身體在大啟朝痴痴傻傻的時候,一股力量再次將他給拉扯回來,回來的時候並非在身體附近,而是在公主府的主院;耳邊是念叨咒語似的「荊無雙」三個字,十來年過去了,他還是一眼便認出了秦直和袁氏,這兩個人正在商議秦瑞熙的婚事,荊無雙便是那即將成為他妻子的人,按照他熟悉的稱呼應該是「老婆」,可是又怕這稱呼讓人不適,他便教了「媳婦」二字給長發秦瑞熙。
之所以教身體要對荊無雙好,因為他發現因為荊無雙的靠近,作為魂魄的他隱隱有和身體融合的跡象。剛開始做一縷幽魂的時候或許還覺得新奇好玩,可接連做了十二年隱形人就沒那麼美好了,他迫切地想要感受地心引力,迫切地想要擺月兌這種不知疲倦、嘗不到人生滋味的痛苦境地。
「大哥哥,是不是我吃了你的蛋糕你生氣了啊?臉色好難看,那我不吃了吧。」傻乎乎的長發秦瑞熙打斷了他的沉思,可憐兮兮將那個骨瓷盤子遞到了他眼前。
對于他靠臆想變出來的東西他是嘗不出任何味道的,也只有傻傻的秦瑞熙才會如此捧場,看傻秦瑞熙那可憐兮兮的表情他就是一陣膩歪,伸手將傻乎乎的臉撥到一旁去,「要是你對著你媳婦也是這樣子她一定會離開你的。」
這個可不行,傻乎乎的人兒立馬變了臉,蛋糕都不要了轉著圈圈站到了短發秦瑞熙的對面,「那大哥哥你趕快教我要怎麼做媳婦才會喜歡我,不離開我。」
「她,也是可憐人。」短發秦瑞熙回到大啟朝後魂魄是可以四處飄散的,他可是跟著喜娘去的威遠侯府,荊無雙身上發生的一切他都親眼目睹,打從心眼里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來,腦子飛快運轉後,他拉了傻乎乎的人兒回到桌子邊上坐下,一次又一次重復接下來幾天可能遇到的事情要怎麼應對,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有機會教導「自己」,想想都是醉了。
「要對媳婦好,要听媳婦的話,要對媳婦三從四德。媳婦出門要跟從,媳婦吩咐要服從,媳婦說錯要盲從;媳婦花銀子要舍得,媳婦生氣要忍得,媳婦生日要記得……」
荊無雙是在秦瑞熙喃喃不絕的夢話中睜開眼楮的,感覺身體貼在另一具溫熱的身體上,頭頂是模模糊糊的說話聲,開始她還有些茫然,再等听清秦瑞熙在呢喃什麼,她瞬間清醒,抬頭看清秦瑞熙緊閉的眼楮後不由失笑︰「這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