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跟著荊無雙來了紅梅閣,秦瑞熙就覺得手上扶著的荊無雙情緒很不對勁,可是他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荊霜雪哭著喊出那句話之時他頓時如遭雷噬,腳步一錯就攔在了荊無雙跟前,和程志恆、荊霜雪正面對上,一雙澄淨眸子滿是嫌棄之色,「我不要別人,我就要我媳婦!你長得那般丑陋,我才不要呢!」
「噗……」荊無雙被秦瑞熙擋在後頭,只能見著他微微顫抖的肩膀,他往日里關在頤園甚少出門,又把自己當做個孩子,現下擋在她面前倒是有幾分英雄氣概,可惜他孩子氣的喝罵真真是讓人發笑。特別是荊霜雪向來以容貌自豪,被秦瑞熙如此嫌棄,被擋著看不見也能想象荊霜雪此時的表情。
可不是,荊霜雪本來拉著程志恆哭得梨花帶雨,措不妨先被親哥哥喝止,又被秦瑞熙打斷,還沒回過神來再听秦瑞熙那毫不猶豫的嫌棄之言直氣得神情扭曲,哪里還記得繼續裝可憐。不巧的是程志恆听了秦瑞熙所言下意識低頭去看,將荊霜雪那瞬間的猙獰看得個清清楚楚,過去三天來那些美好的形象全都不如此時倒胃口。
「媳婦,我們不要在這里了,我們回家去。」秦瑞熙覺得委屈極了,他就說出門一點都不好吧,媳婦的心情也變不好了,媳婦不開心,他也不開心。
秦瑞熙的眸子本就澄澈見底,此時帶著些微水意,如同那雨水洗練過的晴空,能讓人迷醉在里頭。莫名的,荊無雙就不想違了他的心意,輕輕點了點頭,「好。」
「真的?那我們走吧。」秦瑞熙頓時笑了,咧著嘴露出一口白牙,那開心的樣子讓人也跟著莞爾一笑。荊無雙本就還有賬要私底下找賈氏算,程志恆那兒也另有打算,剛才被秦瑞熙男色迷惑都忘了正事,待他扯著她要走時才猛然回神,「瑞熙,你忘了來之前我和你說什麼了嗎?咱們要明日才回府呢。」
秦家敬茶後主院那邊不想她們過去添亂,她也樂得在頤園尋找和秦瑞熙的相處之道。秦瑞熙的性子很簡單,但也有小孩子的固執,和他相處只當是帶個小孩子。可白天還能如此想如此做,到了晚上一張床上一個被窩荊無雙總覺得別扭,從第二日開始就加了床被子以安心,不曾想有了第一日的開端,秦瑞熙可不想再一個人冷冷清清入眠,死皮賴臉要往她被窩里鑽,被她給編了一串謊話騙了過去。今日出門前怕他像胡媽說的那樣犯小孩子毛病四處亂跑,荊無雙不得不許了他晚上若是在荊家歇息就能和她一個被窩。
秦瑞熙還在偏著腦袋眼珠兒飛轉衡量是現在回去還是晚上抱著香香軟軟暖暖的媳婦入眠,那廂便有程志恆看荊無雙那明媚的樣子心神不穩,再想她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會甘于嫁給一個傻子,當中不知道有多少苦衷,也許……就是岳母和霜雪從中作梗,還也許……無雙是在賭氣?是了,她那麼驕傲那麼愛慕自己,自己娶了霜雪她一定會賭氣的。如此一想,程志恆真是心痛如絞,恨不得立時拉著荊無雙找個僻靜地方一訴衷腸。
可程志恆很快便回了神,現在可不是訴情求原諒的時間,但只要把人給留住,總會找到機會的,眼前一亮,清了清喉嚨,「無雙要是現在走了,讓旁人如何看待威遠侯府。」
按照風俗習慣,三朝回門的閨女是要在娘家住上一晚的。在姐妹倆回門前賈氏便已經將她們的院子收拾了出來,程志恆提了句,荊曉晨皺了皺眉頭,「無雙,程妹夫說得是。你還不曾讓秦家妹夫拜見過爹,走了我們如何交代。」
抱媳婦睡覺也戰勝了一時的不適,秦瑞熙自以為沒人看見地握住荊無雙柔若無骨的小手捏了捏,在她耳邊低聲嘟囔道︰「我才沒忘,就怕你忘了。」說罷左右四處看了一圈,指著紅梅閣中一處高台,興奮地拉了荊無雙一把,「那我們不和他們說話了,你陪我去上面玩好不好?」
「嗯,玩一會兒我們就去祖母院子里把。」荊無雙別有深意地看了眼賈氏。
賈氏現下已是心亂如麻,先是女兒昧了佷女的嫁妝,後是秦瑞熙不是重病而是痴傻,這兩件事情怕都不好交代。勉強笑著招呼眾人,「唉,我真是老了,才不過一會兒就覺得精神不濟,不如你們年輕人先玩著,我去看看午膳如何了?」
賈氏一走,紅梅閣院中的氣氛也沒好多少。也只有心思單純的秦瑞熙發現不了其中端倪,越看那高台越是心癢,反正媳婦就在他視線範圍,便忍不住松開了手,「媳婦,我先上去藏著,你快點來找我。」
說完,一提衣擺大步便奔往高台,那歡快的身影和院中神色沉重的眾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荊無雙轉頭尋到了荊曉陽的身影,「曉陽,你去和秦姐夫玩一會兒好不好?」
荊曉陽知道兄姐必定有話要說,他也對長相俊逸非凡,說話動作還像個孩子的秦家姐夫有幾分好奇,荊無雙一吩咐便毫不猶豫跟著沖了出去,胡媽和荊無雙交換了個眼神也飛快跟了上去。
「志恆,你我方才對弈未分勝負,不如現在去一份高下;讓無雙和霜雪說些私房話。」荊曉晨是兄長,他開口程志恆自然不好說什麼,一步三回頭地跟著去了書房。
察覺到他目光所在的方向,荊霜雪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卻還是收斂情緒對荊無雙柔柔一笑,「無雙姐姐,咱們去繡房。」
荊霜雪會裝,荊無雙也不遑多讓,明明心里將這個妹妹恨之入骨,面上也是露出她慣常的傲氣笑容,「不用,咱們就在園子里逛逛吧,瑞熙見不到我會著急的。」
「姐姐,我知道你是在怪我搶走了夫君,可是我真的不曾想過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姐姐,原本我是效仿娥皇女英和你共同侍奉程大哥的,只是我爹和我娘不想那樣損了威遠侯府名聲要給我定親;正巧表姨當年和我娘有過口頭婚約,我听說秦家大公子臥病在床,便想著反正他都行將就木的人了,待他身死後我便成了二嫁,到時候也許……再給程大哥做妾,爹娘便不會再阻止了。嗚嗚嗚,沒想到娘會換了我們的花轎,無雙姐姐,你千萬別怪我娘,要怪就怪我吧!」左右沒了旁人,荊霜雪再無顧忌,畏畏縮縮跟在荊無雙身後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