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無雙靜下來仔細想想,前世的這個春天改變的又何止是她一個人的命運!
程志恆西山狩獵不知道撞了什麼大運惹得聖上另眼相看,平步青雲。
賈氏在侯府辦牡丹宴結識了信王妃,終于融入了以往難以融入的京城貴婦群。
荊曉晨和信王唯一的嫡女定親,原本只是禮部做個主事的,一躍成了戶部員外郎,到荊無雙死的時候他已經升為戶部侍郎,成為京城炙手可熱的新貴。
也許,前世的這個春天還發生著許許多多的事情,可荊無雙幾乎被關押在程府後院,只能看著荊霜雪因為一件件喜事在程府後院地位水漲船高,如魚得水,漸漸的從一個柔順不敢高聲語的少女成為了一個執掌後宅心狠手辣的婦人,但就因為她身後聲威漸盛的威遠侯府,程志恆就算風流花心也是不敢多抬妾侍,只能收用一個又一個姿色個性不同.+du.的美人……
「媳婦,你不知道,那邊好多好多花,各種顏色都有,本來我想給你摘那朵紫色的,可惜手勁大了給掐壞了。」秦瑞熙個子高,輕輕松松將那朵碗口大的姚黃插在了荊無雙的發髻上,正好荊無雙今日發飾簡單,插上去後整個人又明艷了幾分。
被他打擾思緒的荊無雙抬手擦去他臉上沾染的泥土,終于想起他之前吵著要去的高台後面是個什麼去處。那可是賈氏為了培育牡丹專門造出來的一座泥山,怕養不活那些從各地搜羅來的名品牡丹,山上的泥土全都是從牡丹之鄉益州府千里迢迢運到京城來的。
你能指望一個七八歲孩子知道怎麼摘花?秦瑞熙這棘手摧花的直接連根拔起的那株姚黃,偏偏在路上大概是覺得帶著泥送給荊無雙不太好,沿路他就開始扯、掐,到荊無雙跟前時手上終于只剩下三寸來長花枝還勉強撐在碩大的花朵下。
「你掐壞了一朵紫色的?」荊無雙盯著秦瑞熙那期待表揚的小眼神,就像是小時候養過些日子的那條小白狗,情不自禁對他揚起個大大的笑容。
「是啊是啊,我看那邊山上好多好多這樣大的花朵,最好看的就是紫色的和黃色的,別的一點都不如這兩種好看,放心,我全都比較過的。」秦瑞熙渾然不覺口中的另一種牡丹也是人稱「魏紫」的極品牡丹,手舞足蹈地給荊無雙說起他剛才的辛苦。為了證明真的是這朵姚黃最漂亮,他可是把開起來的每一朵都摘下來仔細比較的。
「曉陽呢?」荊曉陽不是跟著一起去了嗎?荊無雙有些疑惑,難道曉陽就任秦瑞熙這麼糟蹋他娘的牡丹花山。
「女乃女乃,陽舅少爺本來和熙少爺玩捉迷藏的,可後頭被晨舅少爺讓人給叫走了。」胡媽的表情有幾分委屈,荊曉晨派去的人言辭上一點都不客氣,好像荊曉陽和秦瑞熙玩多丟面子似的。
秦瑞熙也跟著重重點頭,「就是,我就藏在那邊花叢中,等了好久曉陽都不來找我,我只好摘花玩了。」他先是沮喪,隨即又一臉邀功的看著荊無雙,那清澈靈動的眼神好像在說「快點,你剛才都沒夸我。」
荊無雙伸手模了模花瓣,感受鼻間淡淡的花香,剛才和程志恆、荊霜雪周旋時沉下去的心頓時就飛揚起來,隨著心情飛揚,那眸子里也滿是歡喜之色。她知道秦瑞熙喜歡她的靠近,模了把他細滑如瓷的俊臉,笑贊了聲︰「我好喜歡瑞熙送給我的花,瑞熙真厲害。」
秦瑞熙心滿意足了,細長的鳳眸往下彎,薄薄的紅唇往上牽,捉住荊無雙還來不及收回去的手掌,「媳婦的手真軟,模著好舒服,你再模模我吧。」
秦瑞熙是個孩子性子,一直都沒發現荊無雙從成親那日起便刻意和他拉開距離,雖是將他當小孩子看待,但還是盡量不接觸肌膚,就是秦瑞熙要扶著她,她也會讓他隔著袖子,更不會主動去踫觸他。
被秦瑞熙捉住手掌荊無雙才後知後覺方才她又被他的男色所迷,光天化日竟然做出了那等主動觸模男人的羞事來,還好左右只有個守在路口背對這邊的胡媽,否則以後還怎麼在人前抬頭。念及此,不由瞪了秦瑞熙一眼,用力想要拉回手掌,「瑞熙,不準胡說。」
秦瑞熙心性是小孩,身體可不是小孩,握住荊無雙的手不放,漂亮的鳳眸中滿是困惑,「我沒胡說啊,媳婦模著就是好舒服。」
「……」荊無雙抽不出手,還被人言語上如此調戲,可偏偏她一點都氣不起來,愣了會兒只得換了話題,「瑞熙想不想去我以前住的院子看看?那里有棵很大的樹,可以爬上去玩哦。」
听到可以爬樹,秦瑞熙一下子就忘了正在糾結的事情,改握為拉,拉著荊無雙就往來路走,「那趕緊帶我去看吧。」
荊無雙的院子就叫「無雙院」,算是威遠侯府內除了主院之外最大最精致的院落。一門那守門的婆子早就有賈氏的命令,荊無雙回來便恭敬請她進去,遠遠退到了一旁候著。進了一門後是下人的院子,以前身邊的二等、三等丫鬟還有做雜務的婆子都站在回廊上遙遙行禮,荊無雙擺手制止了她們上來侍候,只帶了秦瑞熙、胡媽和柳綠穿過通往內院的弄堂。
隔了一世再回到這里,各處的風景和擺設都讓荊無雙有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好在她記憶深刻的那棵銀杏樹還在,百年的老樹並不高,因為樹冠被花匠編織成了一張扇形的大網,幾乎蓋住了無雙院內院偌大的院場。
秦瑞熙歡呼了一聲沖向那棵極好攀爬又不高的銀杏樹,荊無雙讓胡媽和柳綠在這里看著,獨自一人轉過了院中影壁站在了隱在綠葉中的二層小樓前。上一世,她喜歡站在高處俯瞰別人,尤其喜歡站在二樓欄桿處冷冷對樓下的荊霜雪呼來喝去,也許,荊霜雪的恨意便是這樣來的吧?拋下花嫁追去程家,之後十多年時間,她都不曾回過威遠侯府,不曾看過這有著無數美好回憶的院子。
微風吹過,荊無雙眼前已是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