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瑞熙一句話就讓本來神色冷峻的季君落渾身都縈繞著冷意,就是胡二這樣常年練武的人都覺氣氛有些壓抑,忍不住躬身給季君落行禮後退到了門外。
「蘇笛呢?」秦瑞熙趴著動不了,目光越過季君落往里瞅。
「睡著了。你要找他?」昨晚上蘇笛雖然灌了他綠豆湯,但也不眠不休侍候季君落起身如廁不知道多少次,小小的孩子累得趴在床邊就睡著了。他听著外面秦瑞熙和胡二說話,忍不住起身想走出來,只不過身子虛弱得不像是他自己的,才走到幾步開外的隔斷牆就沒了力氣。
「睡著了?那算了。我還說讓他給你洗個澡換身衣裳,好像有些味道啊。」秦瑞熙不怕死的繼續撩撥,季君落周身越是冷凝,他就越是覺得親切和熟悉。
少年老成表情冷峻的季君落讓他想起魂魄飄蕩這些年最常見的那個人。也不知道什麼緣故,大啟朝的時間只過了七年,他卻看那個從人從孤兒院一個孤僻少年繼承了養父的跨國財團,足足十八年,他也好像跟著那人學了十八年的知識和經驗。可以這麼說,那個人會的他全都會,那個人不會的,他擁有身體後也全都會了。
季君落和那人長相不一樣,可是表情和氣質像了十成十。他做魂魄的那些年很想和那個孤寂的身影成為朋友,但身為看不見模不著的魂魄做朋友注定只能是個奢望。
男人間的友誼自然不會和女人一般湊在一起說八卦談論吃穿,沒有實戰過的秦瑞熙只是覺得季君落的冷臉礙眼,看到他就有一種想要撩撥的谷欠望,想看他繃不住那張冷臉顯露別的情緒。
「總比你只剩一張嘴能動的好!」要不是有事情要問,季君落是沒打算理會秦瑞熙的,咬牙切齒反駁了句就好像又用盡了剛才積攢的力氣,不住地粗喘。
「嘖嘖,一看就知道你武功不行,難道不知道練武之人可以減緩身體新陳代謝!」秦瑞熙好心伸手將床邊上那根圓凳往前一撥,凳子骨碌碌旋轉著停在了季君落身前兩三步地方,「拉風箱似的真是難听,你也別瞪我。若不是為了救你們我又怎會落得如此境地,更何況沒我指點你覺得你能撐到今早蘇三叔回莊子嗎?」。
季君落沉默了,秦瑞熙沒催他,而是很好奇地打量自己白皙修長的手掌,對于剛才扔凳子時武功和力學的完美結合有些吃驚,同時也很滿意身體靈魂的契合程度。
「我父皇昨天和你說了什麼?」半晌,季君落好似接受了被秦瑞熙以那種屈辱的方式解毒,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昨天他昏昏沉沉之際好似看到了秦瑞熙昏迷前季盛指著他說了些什麼。
秦瑞熙輕哼了一聲,「皇上昨兒說不要你這個沒用的兒子了,把你送給我做個僕人。」
也不知道這句話觸動了季君落的那根神經,秦瑞熙如願看到季君落變了臉色,從冷峻到通紅再到灰敗,「是了,我向來就是個不該有的存在。」
秦瑞熙有些頭疼,這人心理素質也忒差了吧,這麼容易相信被親爹給拋棄了?見他低著頭沒看自己,不由抓了手邊上一個杯蓋丟了過去,挑眉道︰
「誒,看著挺聰明的一個人你怎麼就听不懂開玩笑還是真的呢?當真是個孩子,遇到事情就不知道多想一想,還以為你有他那個心機,我倒是高估了你,要是換了他……」
秦瑞熙越說聲音越小,若不是腦子里記了不知道關于那個世界多少東西,他都會以為一切只是個夢境。本想從季君落身上找一找那個世界的存在感,沒想到這麼讓他失望。
當時皇帝的原話其實是讓秦瑞熙帶季君落回府,暫時掩藏身份,待時機成熟時再行安排。那時候,秦瑞熙還是傻乎乎的,皇帝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就囑咐了他幾句,過後想來其實是囑咐武功高強的胡二來著。若那時候是他鐵定會想辦法推開這麻煩人物的,先不說他破壞了自己和荊無雙難得的獨處時刻,主要他的身份和此次遇到的刺殺事件,秦瑞熙很難不想到宮闈爭斗上去,他一點都不想參合進去。不過,若昨日就能是自己掌控身體,他才不會傻乎乎撲上去救人呢!
再少年老成,季君落也只是個剛滿十六的少年人,宮中的冷遇和對父愛的患得患失讓他琢磨不透皇帝的用意。耳邊是秦瑞熙喋喋不休的嘮叨,雖然對他的話似懂非懂,但還是豎起耳朵努力吸收努力听著。
誰知道秦瑞熙這廝完全是個話嘮,估計到處飄的那些年悶得有些厲害了,東拉西扯得不說,時不時又賤賤貶上季君落兩句,一時將季君落剛剛對他升起的好感泡泡給戳得稀巴爛。
——
是季君落被秦瑞熙一上一下的語調給氣得想站起來抽他一下,沒成想力氣不夠直接撲倒在了地上。
秦瑞熙瞧著地上掙扎著想爬起來的季君落突然問道,「你是不是很想沖過來打我一頓?」
「現在不想了。」也不知道季君落是不是摔傻了,掙扎著扶著凳子坐在了地上,之前被氣紅的臉又恢復了冷峻之色,「多謝表兄教誨。」
「我教了你什麼?」秦瑞熙一臉傻相。
「越是在乎越是心亂,越是急躁越不成事。還未多謝表兄救命之恩!」季君落並未多說,坐在地上緩緩平心靜氣。
「還是別叫我表兄吧,有心人一猜就知道你身份。至于救命之恩,唉,我說我本來不想出手的你信不信?」
「那,李君落這廂有理了。」季君落淡淡應了聲,便不再理會秦瑞熙的挑釁,弄得秦瑞熙興趣缺缺,打了個呵欠閉上了眼楮。剛剛迷迷糊糊就听得傻秦瑞熙可憐兮兮的懇求,
「表弟好可憐,大哥哥別欺負他。」
「誰欺負他了,你要是護著他不如你出去吧,讓我在這待會兒。」
夢里,兩個一模一樣的秦瑞熙相對而坐,除了眼神幾乎沒有任何的區別。
這「幾乎」也只是幾乎,沒一會兒眼神如狐的人就依稀覺得有些不對勁,對面傻乎乎的人兒似乎有些飄忽。要知道,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夢中空間里,他們兩人一直都是實體的存在,從不曾出現這種一個濃一個淡的狀況。
「不要,我醒來的話會很疼很疼。」
傻秦瑞熙抗拒地搖頭,一副打死不想出去的樣子。
「那你在這一晚上怎麼過的?」秦瑞熙有些好奇。
傻秦瑞熙神情無比的迷惘,「什麼一晚上,我剛剛怕疼你就不見了,我想見你你就來了。」
「可是你讓我不準欺負你表弟,你能去外面嗎?」。秦瑞熙也跟著迷糊了。
「外面,什麼外面?」傻秦瑞熙一如既往顛三倒四外加糊里糊涂,別想從他這里弄清楚一件事情。但秦瑞熙現在知道了掌控身體的好處,一定要弄清楚一些事情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