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瑞熙在荊無雙面前拍胸脯表達了自己身體已無大礙,並堅持旁觀了荊無雙和季君落達成了合作協議,該插科打諢給荊無雙建議留韓妮在莊子上等季君落的人前來交接。
之所以留韓妮兩天,完全是因為荊無雙第一家想要買下來的莊子就是隔壁威遠侯府的,相信以韓妮的機敏定能不負期望。
暫時解決完莊子上即將面臨的改革問題,荊無雙一行人開始準備回京城事宜。還不能自己站起來行走的秦瑞熙被抬到蘇三立馬車前的時候一眼便見著已是大馬金刀佔去一邊位置的季君落,估模了下自己上車後只能繼續維持趴著的姿勢,不由又習慣性想要耍賴,拉著荊無雙不願放手︰「雙雙,我要和你一起坐。」
「瑞熙,」秦瑞熙一耍賴,荊無雙就感覺很無奈,習慣性安撫他,「這馬車坐不下我了,你和君落少爺一起吧。」莊子上只有之前從府里趕出來的青帷小馬車,要照顧秦瑞熙趴著就只有一旁能夠坐人,荊無雙可不敢讓季君落去坐莊子上那輛采買物品的驢車。
秦瑞熙可不是之前那任性的傻孩子,衡量後就算心里還是有些不甘願也不得不和荊無雙惜惜告別,示意胡二和蘇劍把他給放到車上的錦被上趴著,招手讓蘇笛隨後跟著上來端茶遞水什麼的。
在車上冷眼看了許久的季君落向秦瑞熙投去輕視的一瞥,「有那麼疼嗎?」。蘇三立可都為秦瑞熙驚人的恢復力驚嘆不已,他就會在女人面前裝柔弱算什麼男人?
讀懂了季君落眼中未盡的鄙視,秦瑞熙超級不服,脖子一梗,「一點都不痛了,我只是不想和你這大冰塊坐一個馬車回京而已……」
「不痛」就像是個魔咒,之前他在荊無雙年輕逞能就曾經一度有些微暈,只是被他給忽略了過去。然而現在他這兩個字說出,就感覺到了不對勁,頭很暈,說話聲音越來越低,後面究竟嘟囔了什麼都不知道就直墜夢鄉。
「大哥哥,真的不疼了嗎?我也很想很想和媳婦一起回家,我還想听媳婦說故事,想和蘇笛玩。」
秦瑞熙孤零零站在那間臆想出來的白房間里,耳邊是傻秦瑞熙氣呼呼的宣告,根本就見不到對方身影。
「傻子,你等等,身體還很疼啊!」明知道自己又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秦瑞熙也忍不住想要再努力一次。只可惜空間內陷入了靜謐,別說傻秦瑞熙的回話,就是他的回音也再听不到一絲。
又過了一會兒,四處踫壁的秦瑞熙不得不頹喪坐到屋內那張柔軟的床墊上,狠狠捶了床墊一拳。因為他發現,這次回來他竟然無法離開這個空間。
又呆坐了一會兒,秦瑞熙無力攤平在床上。之前,他一直以為這個空間是他的,現在才發現一切都是他想得太美了,這空間說不準就是容納秦瑞熙三魂七魄的地方。
十二年前,秦瑞熙因為驚嚇,丟失了一魂一魄也就是他。因為某種不知名原因飄蕩去了別的世界,留下缺失了魂魄的傻秦瑞熙在大啟朝繼續生活。
也不知道荊無雙身上有什麼變故從而導致秦瑞熙的魂魄回到大啟朝,但魂魄的長期分離,兩個世界的時間也好似有所不同,從而導致了如今秦瑞熙成了一主一次的兩個獨立魂魄,傻的那個為主,聰慧的那個倒是成了輔助。
認識到自己是那個為次的魂魄,秦瑞熙簡直欲哭無淚。關鍵現在更慘的是主導了一次身體後他竟然再也沒辦法自由來去了,只能待在這空間中發呆再發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重見天日。
能重見天日的秦瑞熙緩緩睜開了眼楮,身下是軟軟的錦被,懷里是軟軟的枕頭,眨了眨眼楮,眼淚就嘩嘩往外冒,「騙我,背上明明還很疼。」雖然比起之前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來說,現在的這種還在調皮搗蛋秦瑞熙的沉受範圍內,哪怕掉了眼淚也不曾想過要躲起來。
「……」季君落低頭盯著那張被眼淚鼻涕糊得面目全非的俊臉看會兒,第一時間發現了眼神的變化。抿抿唇,抱著一絲僥幸心理輕叫了一聲,「秦瑞熙?」
「哇……」正哭得委屈的秦瑞熙扭頭見著季君落,腦海里轉了一圈明白了兩個人的關系。要知道,在他單純的記憶中,皇帝舅舅和太後外祖母可是他所剩不多對他好的親人了,所以那天才會毫不猶豫撲了過去。面前人是皇帝舅舅的兒子,那就是自己的親人,頓覺委屈有了地方傾訴,伸手便拉了季君落衣裳下擺胡亂擦了眼淚鼻涕,「表哥,我後背好疼啊……」
之前這孩子在意識空間里都還叮囑秦瑞熙「別欺負表弟」,到他真正對上長相冷峻、神情沉凝的季君落,哪里還喊得出一句「表弟」。從他叫「胡二」一聲哥就能看出他心智雖說不足,這趨吉避凶的小聰明倒是不少,他都喚一聲「哥」了,誰還忍心欺負他不成?
當然,這都只是秦瑞熙單方面的想法罷了,胡二和季君落其實都還是十六歲的少年,前者是被他給磨得沒辦法受了一聲「哥」,實際上經常當做沒听見。而後者,剛剛听到他稱呼還沒反應過來衣擺便被他給霸佔了,想抽都抽不出來。
嘴角倒是狠狠抽了抽,看向了一旁淡定的蘇笛。蘇笛倒是機靈,隱隱知道季君落的身份,接收到了他詢問的眼神雖然有些害怕,但還是蹲子小聲告訴秦瑞熙,「熙少爺,君落少爺是你表弟,你才是兄長。」
「才不是,蘇笛你看他長那麼高,繃著臉一點都不像弟弟。」秦瑞熙的歪理向來不少,嘟著嘴反駁了蘇笛後又望著季君落尋求肯定,「是吧,表哥?」
季君落壓下全身的不自在,腦海里閃過笑得像是只老狐狸樣子的秦瑞熙,露出了受傷後第一個稱得上微笑的表情,「對的,你是表弟,我是你表哥。」
「好啊、好啊。」秦瑞熙很高興,從他的角度能瞧見季君落腿上包扎的紗布,眨了眨眼楮,「表哥你也受傷了嗎?疼不疼啊?」估計是覺得季君落的表情太雲淡風輕了,一邊問著,抓著衣擺的手已是一轉,捏上了季君落傷處。
「嘶……」季君落頓時痛得冷汗直流,偏偏秦瑞熙听到他痛呼後手收得飛快,對上一雙清澈無偽又可憐兮兮的眸子,那股氣是怎麼都發不出了。
于是,季君落覺得,秦瑞熙真的真的真的是一個討厭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