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昨日里秦瑞熙和荊無雙回府的動靜那麼大，就算離著公主府的主院和正門都遠，消息還是傳到了秦夫人袁氏耳朵里，使得她不可置信地問了傳訊的婆子三遍。這才確定了秦瑞熙進宮不但沒有惹得龍顏大怒，還帶回來兩大馬車東西和好幾個宮中賜下來的人手。
袁氏捧著肚子沉吟許久，還是沒能忍住攔住了要去國子監的秦直說了此事。秦直對她倒還真算不錯，耐著性子听完後只是茫然回了句︰「然後呢？」
「老爺，現下天氣變幻，老太爺和老夫人舊疾發作想炖些補藥送去，奈何前些日子皇上賜下來的好藥材全都讓大女乃女乃給挑了去。」怕籌碼不夠，袁氏又模著春衫下還不怎麼顯懷的肚子哀哀補了句，「還有妾肚子里的小少爺，本想用皇上賜的布料做幾身好衣裳沾沾貴氣，大女乃女乃都沒給妾身留下幾塊尺頭。」
*秦直愣了愣，荊無雙要賞賜的事情袁氏之前便提過。一來秦直覺得貪那點賞賜說出去怕人笑話，二來他還曾在書房和臥室見到了好幾件珍品擺件，證明人荊無雙只是拿了些不值錢的東西而已，剩下的這些才是好東西。所以，他愣過之後毫不猶豫地擺了擺手，「藥材沒有去藥房買便是，我記著這東陽坊就有家回春堂不錯，回頭你讓管家去買兩根百年老參給爹娘點補湯吧。至于衣裳料子，老爺我現如今在國子監當差。改日尋機會找學生說一聲便是。」
袁氏眼楮都大了，「老爺問國子監學生就能得好衣裳料子？」
「那是自然。」秦直正了正身子，這幾日請另外兩位典簿喝了兩回酒論了兩回文可不是白費銀錢的。讓他知道了國子監才是真正能通天的地方，能在那做個典簿，想想都與有榮焉。
已經當官的秦直都不甚清楚典簿這樣的從八品在貢生眼中都不算角色，袁氏這鄉紳人家出身的人又如何能得知國子監內的復雜狀況，只當秦直真的就那麼神通廣大，激動得臉都有些發紅，「老爺你真是厲害！」
袁氏為什麼讓秦直寧願不愛身份尊貴貌美如花的榮華公主而就她？憑的就是現在這般全身心都表現出來對秦直的愛慕與崇拜。頓時就讓秦直脊背都挺直了幾分。端著氣度低低「嗯」了一聲，「不過，你身子若是無恙就去頤園看上一看。問問瑞熙媳婦昨日宮中都說了些什麼？」
袁氏正沉浸在美好的暢想中，這時候哪怕秦直讓她去給荊無雙賠罪她都沒異議，更何況只是去看上一眼。秦直走後她便讓王嬤嬤去找她兒子，也就是榮華公主府的管家王富貴。讓王富貴抱了庫房里皇上賜下來的長頸梅瓶去當鋪當了銀錢然後去回春堂買人參。
安排了王富貴辦事。袁氏還是遵從了秦直的意思，帶著王嬤嬤和幾個下人到了頤園跟前，可惜待遇還不如當初劉叢，在大門那就被侍衛給攔了正著，幾經周折才算是讓人相信她是榮華公主府的女主人，往內稟報後又等了起碼半個時辰蘇媽媽才黑沉著臉迎到了門邊，「夫人這是來探病的？」
大著肚子走了大半個院子，袁氏到的時候是上氣不接下氣。現下倒是不喘了，只是被太陽給曬得頭昏眼花。要是出門迎接的是胡媽媽。她和王嬤嬤指定不會放過機會大罵一頓，只可惜蘇媽媽的戰斗力王嬤嬤現在想起來都還心有余悸，有些害怕袁氏說話太直惹得這瘋婆子不講道理自己吃虧，王嬤嬤一副忠心為主的樣子擋在了袁氏跟前︰「既然知道還不快請夫人進去！」
「夫人進院子倒是無妨，只是後面那些人還是不帶的好。」蘇媽媽掃了眼袁氏身後起碼五六個膀大腰圓的丫鬟婆子，垂下了眼楮。
這個時候，季君落剛剛吩咐把早膳給送進書房，若是讓袁氏帶來的那些人驚擾了肚子餓脾氣格外不好的秦瑞熙就不怎麼好了，接到稟報之後荊無雙擔心秦瑞熙吃不好東西本來壓根不想見的。還是喜嬤嬤說本朝最重孝道，袁氏既然是秦直的續弦，就算抵不過榮華公主尊貴，但她奉養了秦直雙親又撫養秦直弟妹，也算是養大了秦瑞熙，怎麼著也能稱得上個「賢」字，若是荊無雙先失禮，袁氏又要抓著這點不放的，于秦瑞熙和荊無雙的名聲都怎麼好。
這話荊無雙能夠听進去的。大啟朝宗族很重要，孝順父母團結親族更是重中之重。若是誰被宗族遺棄或是被父母指責不孝，這人的一生便算是悔了；前世荊無雙被逐出荊家可算是吃足了苦頭，這輩子重新來過自然不願重蹈覆轍。本以為忍耐了威遠侯府、忍耐了袁氏已經算做得不錯，不曾想竟然還不夠！
衡量之後，荊無雙決定，袁氏是要見的，但不能一窩蜂的什麼人都放進頤園。而且，荊無雙還反思了下，沒道理秦瑞熙都知道發憤圖強，她卻依然原地踏步。以前總想著怎麼讓威遠侯府、讓程府受到教訓，如今卻是覺得這些事情都不如讓秦瑞熙生活得自在快活重要。荊無雙都沒發現不知不覺中她的理智漸漸往秦瑞熙傾。
季君落的貼身侍衛並沒有在院子中，袁氏和王嬤嬤便只見到書房門口多了一大一小兩個太監。進屋後還正想擺夫人的譜問荊無雙是怎麼回事，就被荊無雙身上隆重的大紅正裝給閃得雙目發花。
雖然袁氏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但每年除夕京城七品以上命婦入宮給皇後請安的盛況她還是見識過兩次的。各家命婦身上的大紅正裝曾經是她夢想中最美最艷麗的裝扮，秦直被任命後她不止一次幻想著什麼時候也能穿上大紅正裝坐在敞開的車架上往皇宮中進發，惹來街道兩旁所有人艷羨的目光。
可是，夢想中的衣衫穿在荊無雙的身上。荊無雙生得本就艷麗，端坐在廳堂中更是大氣莊重，一襲四喜如意雲紋錦緞春裝的袁氏一下子被襯得沒了顏色，未語先矮了三分。
「夫人未必然不識得大女乃女乃身上的安人正裝？」喜嬤嬤之前見荊無雙猶豫，便讓她穿上了這套昨晚帶回來還沒上過身的衣裳，如今看來效果還不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