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後,沈洛臣每晚都會在她們班門外等她一起回家。
「沈洛臣今天沒等到我會不會很擔心。」我躺在床上,但心思早就飄出窗外,飄到那眉眼如畫、氣質彬彬的少年身邊。
我今天突然發了燒,沒去學校,但我哪有什麼心思養病,一想到沈洛臣晚上等不到我會擔心的樣子,我手腳都不知該放在哪兒好。
我和沈洛臣幾乎沒什麼交集,唯一的一點聯系就是學校到小區這短的可憐的小路。因為興業小區離學校比較近,所以沈洛臣在這兒租了一個房子。
沈洛臣在門外眼看著她們班的同學都走完了都沒有看到黎千雨的影子。
「同學,黎千雨在嗎?」。他攔住她們班的一個同學。
「黎千雨?她今天沒來上學啊。」
「沒來?為什麼?」他不由得皺起眉頭。
「好像是病了。」
今夜,兩人都看著窗外那輪明月,徹夜難眠。
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他突然陷入了沉思。
大約是三個月前,因為晚自習放的很晚,那時已是深秋了,路上幾乎沒什麼行人,天色十分陰暗,唯有兩旁的路燈發著微微的光。她穿著白色的外衣站在小區前那片空地上,臉上掛著淚,神情像極了一頭受傷的小獸。
她看到他,眼楮閃爍了一下,便一直盯著他,他被她看的十分茫然,但還是繼續硬著頭皮向小區內走,她于是快步跟上他,擦擦眼淚,握緊衣袖。他回頭看她,她便放慢腳步,低下頭,滿臉的倔 。他又回頭看她,這一次她竟抬起頭瞪他。他充滿了疑惑,但彼此都很有默契的沒有說話,直到他又一次忍不住回頭看這個跟在她身後的奇怪少女,她竟一溜煙背著書包躥進了旁邊了樓房里。
哈,原來是怕黑不敢一個人回家啊,想到這兒,他輕聲笑了。
曾經,他也怕黑。但很多時候,你會被逼的不得不勇敢。
他自那晚後,便再也沒見過她。突然某天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進了隔壁班,他驚喜的發現,她竟也在這學校讀書,竟離他這樣近。那天,他的心情出奇的好。
那天晚上天雖黑,但他到底還是記住了她的樣子,那樣的膽小委屈、倔 可愛。
可惜,很顯然,她不記得他。
他在許多個夜晚都默默跟在她身後,終于有一天鼓起勇氣,裝作漫不經心的問她︰「同學,你是隔壁班的嗎?」。她轉過來看他時滿眼都是疑惑,他明顯感到她的局促不安,也失落的發現,她不記得他。
他雖有些失望,但這並不妨礙他想更加了解這個少女的心情。
他從小就是孤兒,一直在孤兒怨生活,後來被人收養,為討人喜歡,不再回到那個冷冰冰的可怕的地方,立志要好好學習。他一直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直到初中,母親答應讓他去寄宿學校,但他十分不喜歡那種和別人生活在一起的感覺。就這樣到了高中,他便說服母親讓他在學校附近租房子一個人生活。
母親常對他說,沈洛臣,你記住,永遠不要相信任何人,然後母親就轉身投入了另外一個男人的懷抱。想到這兒,他苦笑一下,目光突然變得尖銳起來。
但她,他應該是可以信的吧。她和其他人不一樣,他的洛依善良溫柔,即使是對他這個陌生人也是舍不得拒絕和傷害。
想起她,他的內心又柔軟起來。不知從何時起,他的內心就被這個陌生的女孩兒佔滿了。他為了接近她,常會不自覺的在周圍搜尋她的身影,突然某天看到她,他那時滿心只想和她說一句話,便快步趕上去,將方才別人發給他的傳單塞進她手里,「送你。」他听到自己這麼說。
他總刻意在她們班門口徘徊,可她幾乎不出教室,但只要能看到她,他也是滿足的。終于有天在她們班門口看到她,便叫住她,她滿眼疑惑的轉過身,他卻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說一聲,「嗨。」
後來他常常在看向她的時候,總能撞上她的目光,她不會知道那時的他有多開心。
他知道她下了晚自習會很快收拾好東西回家,所以當他一听到鈴聲便會趕緊出去,多麼想再遇到她,但卻始終沒遇到過。他不知道的是,她為了遇到他,刻意放慢了速度。
……
終于有一次他從路旁一個商店出來竟看到姍姍走來的她。那時她背著書包,路燈將她兩旁照的通亮,他就看著她徐徐向他走來,那是她朝思暮想的姑娘。
那些與她一起回家的日子簡直就是他一生最開心幸福的時刻。他從來都是孤獨的。
我想和她在一起。
他突然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現在的他什麼都沒有,他拿什麼和她在一起?萬一她不接受自己呢?過了寒假馬上就要高考了,她那麼努力,我會不會影響到她學習……萬一……他開始躊躇不安。
另一邊的黎千雨似乎比沈洛臣更糾結難安。
「沈洛臣回家了嗎?他現在睡了嗎?還是在擔心我?」
「你別想多了,黎千雨,他只是和你順路而已,你怎麼樣關他什麼事,他憑什麼要關心你。」
「可我總覺得他對我和對別人不大一樣。」
「別自作多情了,有什麼不一樣的。」
「那他為什麼要和陌生的我說話,為什麼要等我一起回家?」
「他不過是和你順路而已,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沒什麼特別的。」
「是啊,一切都是巧合,別自作多情了。」
此刻我腦子里有兩個自己,一個告訴我,我的感覺是對的,另一個無情的對我說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
最終,我的自卑和怯懦戰勝了我幼女敕脆弱的愛情。我這麼普通,怎麼能入得了沈洛臣的眼。
沈洛臣,既然你不喜歡我,你為什麼要接近我。我從沒像此刻這般受折磨。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愛一個人會令人心生自卑,原來愛一個人會這般心酸難過。
我望向窗外,天上那輪明月,多麼像我心心念念的沈洛臣啊,那麼美好優秀的少年,我所愛慕的少年。
第二天我雖去了學校,但畢竟還沒完全恢復,所以晚自習還是沒去。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隨著我內心某種情愫的滋長,我不知道她該如何面對那個少年。
沈洛臣站在黎千雨的班門口,直到人都走完了依然沒看見她。他走兩步便回一次頭,也許能看見她呢?他落寞的想。為什麼她不等他,他今天明明看到她來了學校,盡管他始終沒勇氣走進她們班,問她一句,你還好嗎?他怕自己的唐突會嚇著她。
越是看清楚自己內心,他就越是小心翼翼,生怕那里做的不對。
第三天,第四天以及之後的很多天,沈洛臣再也沒等到自己心愛的女孩兒。
怎麼回事。到底是那里錯了,如果以後都見不到她……沈洛臣不敢再接著想下去。
「茉莉,我好像真的喜歡上沈洛臣了。」實在受不了內心的折磨,我忍不住向好友求助。「你說,他會喜歡我嗎?」。我擔心的看向茉莉。
「不會。」茉莉用復雜的神色看了看我,緩緩開口。
「我前兩天看見沈洛臣跟他們班一個女孩兒特別親密。」她又看了我一眼,遲疑的說。
「你別這樣啊,千雨,你這樣看的我難受。」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沈洛臣不適合你,他是那種骨子里很傲慢的人,而且很自我,你喜歡上他,絕對沒有好下場。」茉莉堅定的說。
「可是我覺得他不像你說的那樣。」我雖模不清沈洛臣的心思,但與他相處幾次,並未覺得他如茉莉說的那樣。
「好,我就跟你說實話吧,他們班的人都說沈洛臣和黎靜早就在一起了,他倆不承認,是因為怕被老師知道。他們倆從初中開始就是同學,要好的很呢……」茉莉一臉鄙夷的說到,「哼,他有女朋友還來勾搭你……」
茉莉後面說了什麼我一句都沒听進去,只是使勁的睜了睜眼楮移換了視線。
門外那少年不是沈洛臣又是誰,他旁邊那女孩兒,我知道,黎靜。
他們倆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竟是如此的相配。
他看黎靜時的樣子,是我從沒見過的鐘情。
「因為順路啊。」耳邊又回響起沈洛臣的聲音。
怪不得我生了病,你從沒問過一句,怪不得我總看到你和黎靜在一起,怪不得……呵,原來是這樣。
既然你不喜歡我,那我也不要喜歡你,你我原本也沒什麼交集,從此與你走的更遠一點就是了。有什麼了不起。
怎麼回事,怎麼今天這太陽這麼刺眼,刺的我眼楮生疼生疼。
已經快到寒冬臘月了,那兒還有什麼太陽。
那時候太小,不懂的怎樣去控制或者去保護自己的感情,所以感情總是那樣的脆弱,易碎。感情對于我來說從來都是奢侈品,從來都是。
所以當我遇到時,我能做到的不是去把握,不是去珍惜,而是逃離,遠遠地、永遠的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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