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謀天下 第一九一回 琉璃子

作者 ︰ 羊角篦子

听說只是帶一封信回去,田健自然推辭,不肯收周繹的銀兩。

他從未受人如此尊敬,這二公子如此謙遜,饒他是個粗人,也不禁對二公子另眼相看。

「一封信而已,值得什麼?左右也是要回去,就幫公子帶著罷了,銀錢卻不敢再收。」

見田健真心推辭,周繹大笑了兩聲,說了句「得罪」,便把銀子收了回去,送田健出門去。

寶兒幾個早把箱子卸了下來,都立在一旁等著。待周繹與田健出來,寶兒又笑著給田健賠了兩句不是,哄著他上了車。

周繹送至門口便不再送,車夫一揚鞭,馬車就骨碌碌地往東城門駛去。

田健走後,周繹卻不急著回去拆箱子,而是在街上巡了一圈才要回。

寶兒心里清楚,這巡街少說也要大半個時辰,也不等周繹吩咐,他早遣人去叫&lt了馬車,讓人把箱子綁好,好生送進王宮里去。

「交給三公子,就說是二公子托人弄來的,請他幫忙收在書房,晚上回去要仔細看呢。」說完,他便也打起了精神,陪周繹一起巡視民情去了。

待回到王宮,已經是申正時分,周繹徑自去了周綽書房,吩咐寶兒在門外守著。

「誰來了也不許進,若是國主和夫人要見我,你想辦法給我攔住了!」

寶兒嘴上答應著,心里卻有些苦,若是沈夫人果然遣人,自己認真攔著,怕是又要挨罰了。

他倒也不是頭一次替周繹攔著周道昭與沈夫人,只是每次攔住了人,回頭沈夫人都會夸他兩句忠心,接著便要受罰,偶爾還會挨上幾板子。

正郁悶著,卻見初一也被趕了出來。寶兒心中一松,便是挨打也有初一陪著,倒也不用怕了。

初一把門關了,壓低了聲音悄悄問寶兒道︰「什麼寶貝箱子?還是銅制的,加了三把鎖在上頭。」

寶兒做賊一般低聲道︰「高陽送來的。」

初一聞言一乍舌,立即把話咽了下去,不再追問。二人就這樣靜靜守在書房門口,生怕國主那邊派人來請二位公子。

周繹進書房時,周綽正抱著手臂站在一旁,冷眼打量著那個箱子。見周繹進來,他忙問箱子里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听說都是些稀罕物件。」周繹漫不經心道。

「送進來的人說是兄長費力弄來的,怎麼又說不知里頭是何物?」周綽睜大了眼楮,立即生出了戒備心來,還以為是誰假借了周繹的名義往他這送東西。

然而不過一轉念,周綽便反應過來︰箱子定是周繹送的不假,否則兄長定會反問他什麼箱子。

「高陽大公子送的,還有封書信。」周繹苦笑道,「話說得難听,你不看也罷,只不知他是真的誤會了什麼,還是怕人中途把信劫走,故意做做樣子。」

听周繹如此說,周綽自然愈發好奇起來,忙先問清了信中內容。听說是有人借周繹的名義,托了熟路子往高陽王宮送禮,周綽首先疑心的就是周紀與傅天瑜。

傅天瑜究竟做了什麼,二人並不知曉,可上次沈兗忽然來鬧,時候沈夫人只見了傅天瑜,由不得人不疑心到她身上。更何況自那之後,周紀屋里時常亂套,傅天瑜也都愛答不理,讓人想不留意他們都難。

周繹卻不覺得是周紀夫婦所為。

他二人或許有這份心,卻沒這個能力,連往高陽遞東西的路子都不熟。

周紀如今渾渾噩噩,凡事皆不從心上過,哪還會如此費力算計于他?更別說他要到哪里去淘弄這些寶貝了。至于傅天瑜,就更沒什麼可能了。

周繹疑心的,還是自己那個好父親,備受百姓愛戴推崇的賢主周道昭。

「還是先打開來瞧瞧,」周繹笑道,「看看都是些什麼寶貝,也就知道誰有這麼大手筆了。」

周綽聞言便站在一旁,只等著周繹拿鑰匙開箱。周繹蹲了下去,雙手在箱子上模索了起來。

「莫非兄長沒拿到鑰匙?」周綽見狀,心中已明白了大半。這銅箱上的是重鎖,沒有鑰匙確難打開,實在不行,便只能找巧手的工匠來開了。

可若要找工匠進來,豈不讓大家都知道了麼?若箱子里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又要鬧得無法收場。

正自發愁,忽听周繹輕聲道︰「找到了!」

周綽望過去,果見周繹把箱底軋著的銅扣盡數掀開,從里頭摳出了三把鑰匙。

周繹一邊開鎖,一邊嘲笑道︰

「若里頭的東西不值什麼,可配不上陽楌這番用心了。」

周綽跟著笑了兩聲,心情卻愈發沉重了。值得高陽那邊如此費心,說明箱子里頭必然有寶貝,抑或是有些什麼對兄長不利,才令陽楌不得不慎重待之。

及開了箱,周繹輕笑了半天,周綽卻再笑不出。

旁的他不認識,那雙色的琉璃棋子他可是認得的。

從前學棋時听兄長們談起過,說父親庫中收了一藍一白的二色琉璃子,十分寶貝,輕易不拿出來示人。當時周綽還纏了父親幾日,周道昭也沒答應給他瞧一眼,還是沈夫人心疼他,親自開了庫房帶他去瞧過一次。

周綽小心過去,捻起一枚棋子細看。棋子底部十分光滑,全看不出打磨過的痕跡,上面則均勻磨出十二個面,不是父親收著的那副,又是哪里來的?

「父親……父親這是為何?」周綽萬分不解,幾乎就要站立不住。

父親分明捧著二哥,棄置了長兄周紀,如今卻做出這等事來,竟不怕累了二哥的名聲,莫不是連二哥也不要了麼?

周繹回頭淡淡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多心了。父親如今還是留我,這東西托了我的名才好入燕,說是旁人所贈,定送不進東宮去。」

「繞這麼個圈子,又是何必?」周綽這才稍稍回神,只是心中仍有疑惑。

何必?

周繹只是笑,至于是苦笑,還是無奈,抑或是因寒了心而冷笑,他也不知道了。

父親此舉倒真有遠見,為了謀劃大業,當真心狠手辣,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幸好筱兒聰明,沒跟著陽楌一起犯糊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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